《夕阳之歌gl》薛在

2、舞厅来客

　　台上的魅力女郎穿着红色旗袍，深情款款地演唱着“夕阳之歌”，但这柔和的声线显然无法吸引台下的徐艺洋。

　　她在沙发上举起杯子与身边的姜贞羽的杯子相碰，舞厅中央穿着西装的男人们牵着女人们，开始跳舞。

　　视线落在那些人身上，徐艺洋将酒喝了一半。

　　桌上摆放着许多空酒瓶。

　　“会跳舞吗？”姜贞羽将酒一饮而尽后，扭头望向她。

　　徐艺洋将酒喝完后，出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只会一点点。”

　　“我记得些宁跳舞很好看，”姜贞羽为她倒上酒，“那时候她带着你跳舞，她是女角，你扮男角，你不断踩到她的裙摆，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子，真是让人怀念。”

　　提到“些宁”这个名字，徐艺洋顿了顿，举起酒杯，直接将酒灌入嘴里。

　　待她放下杯子，姜贞羽覆上她的手背：“走吧，让我替她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微醺的徐艺洋牵起她，来到大堂中央，搂上她的腰，姜贞羽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随着音乐轻轻晃动身子。周围都是跳舞的男男女女，沉醉其中。

　　“去过酒吧吗？”姜贞羽问道。

　　徐艺洋老实回答：“上个月在沙客街的酒吧里抓过一批想要逍遥法外的抢劫犯。”

　　“他们说去过酒吧的人会很少来舞厅了。”姜贞羽笑着，但徐艺洋看出她眉眼里的几分惆怅。

　　徐艺洋笑道：“就算我去了那里，也会常常来‘夕阳’。”

　　“那爱过一个人，还会再爱上第二个人吗？”姜贞羽望着她的脸，看见她眼中一分诧异时，又缓缓吐字道，“这是上个礼拜一个男人问过我的问题。”

　　“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姜贞羽莞尔一笑。

　　徐艺洋环顾着舞厅，意味深长道：“在我看来，你最喜欢的是这里。”

　　“是啊，要是它再出事，突然不见了，我也会不在了......”姜贞羽苦笑着，她抓紧了徐艺洋的肩膀，抬头注视着她的双眼，神色迷离，真挚的感情终于流露出来，“艺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知道那时候，你会不会难过。”

　　徐艺洋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对上姜贞羽的视线，感受到强烈的目光，她移开了视线：“小羽，你喝多了。”

　　“我知道，”姜贞羽感受到腰上的手离开，她也松开了徐艺洋的肩膀，眼眶微红，“但只有喝多的时候，这样的话才能说出口。”

　　“徐艺洋，我好羡慕她。”姜贞羽缓缓道。

　　徐艺洋站在原地，看向姜贞羽，她当然知道姜贞羽口中的“她”是谁。

　　这时，大门被推开，四五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恭敬地站在两边，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魁梧，扎着马尾，相貌普通，但是脸上带着威严之气。

　　他身边跟随着一个女人。

　　女人踩着黑色高跟鞋，穿着迷人的黑色吊带裙，套着昂贵的白色披肩，戴着细细的银色项链，黑色长发卷曲着，慵懒地披散，五官像是被细心雕琢一般，白皙的脸庞被红唇衬托，显出几分魅惑。

　　徐艺洋抬眼，看见了那个女人，她此刻瞳孔微微缩小，双手有些发颤了，目光恍如隔世，她喃喃道：“些宁......”姜贞羽也惊讶不已。

　　男人坐到了沙发上，女人也走到他身边落座。

　　“些宁.....”徐艺洋缓缓地走去。

　　姜贞羽立刻抓住她的手腕：“那是罗德笙的人，你最好别过去。”

　　见徐艺洋还是坚决往那边走，她索性勾住徐艺洋的脖子，在她耳边道：“我有办法替你证明，看她究竟是不是刘些宁。”

　　徐艺洋停止了步子，望向她。

　　“抱着我。”姜贞羽引导着她，将身子贴近，余光看向了沙发上的那个女人。

　　“别看，”姜贞羽将她的脸扳过来正对自己，将脸凑上去，轻轻道，“这时候，交给我就行。”

　　曼妙的身姿靠在徐艺洋身上，她拥抱住徐艺洋，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探视着沙发上的动静。

　　女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徐艺洋跟姜贞羽身上，复杂的神情很快被冷漠掩盖而过。她被罗德笙搂住，任凭男人嗅着她的香气，她也主动端起桌上的酒，喂到罗德笙嘴边，罗德笙像是受宠若惊般露出笑容喝了下去。

　　她的视线在此刻又很快看向了舞厅中央的拥抱在一起轻歌曼舞的两个女人，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女人的侧影在她眼中又缓缓出现了。

　　“没想到你今天那么主动。”罗德笙在她耳边轻轻开口，带有玉扳指的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女人面露微笑，靠在他怀里，男人来到她的脖颈间，轻微的胡渣刚触到她的肌肤时，她下意识地躲了躲，皱起眉头。

　　“笙哥。”这时候一个手下在罗德笙旁边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罗德笙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做得好。”

　　“发生了什么？”女人问道，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罗德笙望向她，端起两杯酒，一杯放到她手中：“今天德延跟这家舞厅的老板娘交易，没想到老板娘把他卖给了警察。”

　　“所以你是今晚来找麻烦的？”女人拧起眉头。

　　“想要对我们不利的是警察，不是女人，”罗德笙笑道，“罗门是不会为难女人的，何况是大美人姜贞羽，至于今晚这帮刑警，我已经跟他们的局长打过招呼了，要是他们再犯事，一切交给我们自行处理。”

　　女人轻抿一口洋酒，缓缓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罗德笙慢慢地凑到她耳边，喃喃道：“今晚你来我这儿，我会告诉你。”

　　他的手不规矩地放到女人小腹上，想要再往上移动时，女人抓住他的手，露出迷人的笑意将他的手拿开，将酒再次喂到他嘴边，神色妩媚，红唇微启：“心急可不行，我的妆花了。”

　　罗德笙早被迷得七荤八素，他接过女人递来的酒杯，望着她起身朝洗手间走去的背影，微眯起眼，将酒一饮而尽。

　　看着女人离开，姜贞羽也松开了徐艺洋：“她不是刘些宁。”

　　徐艺洋转身看见了女人的背影，她对姜贞羽道：“我先去趟厕所。”

　　女人打开洗手间的门，优雅地走进，在关上门后，像是松懈了一般，长出一口气，接着走到洗手台边，将随手皮包放在一边，拧开水龙头。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女人警惕地望去，只见徐艺洋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她的眼神连忙从徐艺洋身上收回，低下头，快速洗手完毕关上水龙头，打算走出去。

　　徐艺洋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到洗手台边，双手撑着台边，将她禁锢在面前。

　　“你想干什么？”女人移开目光，想要推开她。

　　“这才是我想问你的，你应该直接扇我一巴掌让我清醒一下，好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徐艺洋喝了酒，面颊染上了红晕，但目光像是猎鹰一般，紧紧地盯着女人，一字一句道，“刘些宁。”

　　女人的身子明显一颤，她慌张地想要挪开徐艺洋的手，但喝了酒的人力气都大得惊人，她抬头看着徐艺洋，像是在抑制着什么，冷冷开口：“小姐，你认错人了。”

　　“刘些宁，”徐艺洋靠近她，“我也许真的很蠢，但是我还不至于连我的爱人都认不出！”

　　她加重了爱人的字眼。

　　那女人没有看她，只是说着：“爱人？看来你真的喝多了，连性别都分不出，还有，我叫阿凝，不是什么刘些宁。”

　　徐艺洋凝视着她：“三年前，我没能救到你，你现在是在怪我吧，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打我，骂我，我没关系的，但是，能不能别骗我，些宁......”

　　那声“些宁”实在带了太多的伤感与遗憾，女人重新对上她的目光时，忽然看见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透露出巨大的悲伤，她看见徐艺洋抛去了一身冷漠，晶莹的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别骗我，好不好？”徐艺洋的声音发颤，她的鼻头跟眼眶通红，但又在极力克制着哭腔。

　　在徐艺洋的记忆里，刘些宁是舍不得她哭的。

　　刘些宁原本是警局里的女精英，身为前刑警队长，她做事雷厉风行，严以律己，对手下人都严厉至极。当新警徐艺洋来到她麾下的时候，外人都以为她一定会受不了苦头直接走人，谁知，徐艺洋不仅留了下来，还与这位领头人谈起了一场禁忌恋爱。

　　在最开始，徐艺洋受不了压力，会躲到厕所里偷偷哭泣，刘些宁知道这件事后，将她叫来办公室，没有一如既往的严厉指责，而是亲自替她擦去泪水，嘴上却不依不饶：“170的女警官，哭起来丢不丢人？”

　　在后来，她们住在了一起。

　　安安静静的徐艺洋坐在床边，她穿着卡通睡衣，乖巧地看着刘些宁穿着粉色浴袍走进来。

　　“还不睡？”刘些宁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

　　徐艺洋一下子从身后拿出吹风机，憨笑道：“因为要给你吹头发啊，不然头发湿的怎么睡？”

　　“我有手有脚，自己来。”刘些宁直接把她手里的吹风机拿走，插上电源。

　　徐艺洋委屈巴巴道：“你怎么这样嘛......我都等那么久了......”

　　“徐艺洋，困了就去睡觉，哪儿那么多废话？”刘些宁摁下开关，自顾自地吹起头发来。

　　“对不起.....”徐艺洋无奈地懒懒开口，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她在心里吐槽自己的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这时候吹风机的声音停止了，房间的灯被关了，只留下床台灯。

　　想要乖乖睡觉的徐艺洋刚闭上眼，就感到身后被人抱住了，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脸也通红起来：“你.....你头发还没吹干......”

　　拥抱住她的刘些宁寻到她的手，十指相扣，好听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不吹了。”

　　“那怎么行，这样对身体不好。”徐艺洋皱着眉翻了个身，面对着刘些宁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她温和的吐息，她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脸愈发红润。

　　昏暗的床头灯打在刘些宁脸上，她的眼中已经染上了情欲色彩，她将徐艺洋的手轻轻地拿起，放在自己的腰间，寻到浴袍系住的地方。徐艺洋的手掌开始发热，隔着浴袍，她能感觉到那种燥热。

　　刘些宁不自觉地将嘴唇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徐艺洋脸上，声音喑哑而性感：“解开它。”

　　像是致命的魔咒，催使徐艺洋着魔一般将浴袍轻轻解开。

　　“和我在一起之前，有跟其他人接过吻吗？”

　　“没有。”

　　“那我来教你。”

　　那一晚，刘些宁教会了她接吻跟接吻以外的东西。

　　那些感觉，徐艺洋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她还是个懵懂的女孩，总是跟在刘些宁身后，当着其他警察的面开心地叫“刘姐”，在离开警局时，她搂着刘些宁的腰，像个调皮鬼一样不断逗她笑。

　　“对了，就应该这么笑，整天冷着一张脸，多难看。”徐艺洋仗着身高优势总是去揉刘些宁的头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难看？”刘些宁抬头望向她，翻了个白眼。

　　“啊？我没这个意思，”徐艺洋连忙摆手，“我只是让你多笑笑。”她低头扯着刘些宁的脸，想要让她的嘴角往上走。

　　“疼死了！”刘些宁直接抬手把她手拿开，作势要一拳打过去。

　　徐艺洋机敏地歪头，笑道：“打不到！”

　　刘些宁顺手擦擦旁边的墙灰，转身抱住徐艺洋的肩膀朝她脸上抹去，有洁癖的徐艺洋吓得连忙把头往后仰去，但又怕她摔着，便紧紧抱着她的腰肢。

　　“站住让我抹三秒！”

　　“不要嘛！这东西好脏！”
　　“别躲啊你！徐艺洋站住！”

　　“就不！”

　　........

　　欢声笑语间，两人奔跑在长街上，路过街边卖报的，路过低价出售bb机的，路过热火朝天的麻将馆，路过大大小小的巷子，路过刚买了包香烟的古惑仔，路过买菜回家的阿婆，路过舞厅与街头电子游戏室......

　　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

　　自从那场火灾以后，经常让刘些宁笑起来的女孩已经变得一脸冷漠，她所触碰的只是冰冷的枪支，手铐，弹药，再也没有哭过，再也没感受到爱人的温度。

　　“刘些宁，别骗我，好不好？”现在，她双手搭在女人的肩上，只想求一个回答。

　　女人注视着她，眼神躲闪：“你先不要哭......”

　　这句话在徐艺洋心里溅起了轩然大波，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地拥抱住女人，将她抱了个满怀，嗅到她身上陌生的香水气息，眼泪不断落下。

　　“你就是刘些宁，你一定就是刘些宁......”

　　“你一定是我的刘些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