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百媚》宋叙彦

2、第 2 章

　　“原来十四弟另有佳人相伴，本君竟不知晓。”

　　孟豫齐微微一顿，眯了眯眼睛看出了孟宣眼底的兴味盎然，双眸流转之间生生出了一丝狠厉，却也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过是臣弟外面带回来的大夫，也就医术过人，没什么大的本事。”

　　孟豫齐送走二皇子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溜达到后头院子里去看沈若嫣，而是转身去了书房，他约了刑部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请进去坐着了，刑部是他牢牢握在手里的命脉，在家里见见，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皇家子弟，谁不弄权？

　　“殿下虎口归来，万幸之至。”刑部尚书是自上任以来就牢牢站在孟豫齐这一边的人，孟豫齐不是二皇子，也不算是最得圣心的人，甚至除了一身才华都没有什么悉心裁培的力量，可是他就是坚定地站在这边，因为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皆是表象。

　　还因为，这个少年，偶尔露出的阴狠。

　　“本王记得，你前段时间刚纳了位小妾，是你乡下的青梅竹马，被二皇兄偶然遇到给你送了过来，本王这几个月不在，也知道你被查办了三次，停职了两次，这么凑巧，你还不明白？”孟豫齐端过桌上的茶杯，里面的水是沈若嫣亲手泡的，据说加了不少药材，难得喝着清甜可口，十四殿下毕竟是个孩子，就算不是，在沈若嫣面前也愿意装得像个孩子，孩子嘛，都是喜欢甜食的。

　　“芋儿是微臣自小长大的，她的品性，微臣清楚，这几个月的事情是微臣办事不力，殿下，勿要怀疑芋儿。”方枕谦面色一白，慌慌的跪下，他没纳过妾，就是妻子还是皇帝指婚，好不容易遇见了青梅竹马，他是爱到深处，自然百般维护。

　　纵使心下疑惑，也不忍心怀疑到芋儿头上。

　　“牡丹花下死，金銮殿上活，你是要死的快活，还是要活的猖狂，本王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选择不需要本王点醒。”

　　孟豫齐溜溜达达的去了后院，他知道方枕谦会怎么选择，人到多情情转薄，放弃了爱情，或者说所谓的爱情，能够得到一辈子荣华富贵人人欣羡，也算值得。

　　“你在朝中只有这一个刑部尚书？”沈若嫣悠闲地坐在灯下，忽明忽暗映衬着并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勾魂摄魄，仿若穿堂乱花迷人眼，孟豫齐愣愣的站在门框处，半晌都没动弹。

　　沈若嫣有些好笑，抬脚走过去，才刚要抬手敲他一下，忽然被少年抓住了手指，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孟豫齐先反应过来，顺势拉住人走到了里间。

　　“除了他，还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那是很早之前安插过去的，我刚刚，是想提醒你，我那二皇兄对你，可能有非分之想。”孟豫齐的音色有些不稳，但是这话说出来，很轻易的就让沈若嫣以为，这少年是因为担心她才会情绪不稳。

　　一个刻意解释，一个将错就错，也就这么过。

　　“对我有非分之想，难道不正常？也就是你，小孩子一样。”沈若嫣微微一笑，开口揶揄，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孟豫齐有些闷闷地低下头，不由腹诽，心说我也对你有非分之想，早就有了，你看不出来还拿我当小孩子，还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早晚有一天...早晚，是什么时候？

　　“好了，我是想和你说，你的人脉还太少，根基太晃，我有个人，是个很不错的助力，你要不要见见？”

　　红玉长哨，音传十里，白衣红马，翩然如仙。

　　古人有言，说灯下看美人则美十分，灯下看公子，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沈若嫣的哨子，是钟离玉亲自打造的，自沈若嫣遭遇大难，他就一直隐于人后，距沈若嫣不多不少十里之数，哨声一响，他便能快马而来。

　　“你唤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助他？”

　　钟离玉是钟家的家主，也是沈若嫣师父的世交，依照辈分，沈若嫣还要尊称这个男人一声世叔，只是钟离玉看上去实在不像而立之年的人，沈若嫣被他惯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没大没小，兴致所至什么都能喊出来。

　　“你这一身才华，放在钟家无出头之日，我也实在看不惯，不如换个地方，一展宏图。”

　　沈若嫣坐在软榻上，另一边坐着孟豫齐，前者悠悠哉哉的谈话，后者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钟离玉。

　　“好啊，那明日，就让这小子过来上课吧。”

　　翌日清晨，孟豫齐就起身去到了钟离玉住着的院子里，里面的人早就已经醒了，一身白衣正坐在院子里笑眯眯的看着他，孟豫齐眯了眯眼，这样子是早就已经知道，他会趁这个时间过来了？

　　“晨起才送过来的包子，师父，尝尝？”

　　孟豫齐溜达过去，恭恭敬敬的施礼，然后手里攥着的是油纸包好的，白白胖胖的包子，热的，少年的手都红了。

　　钟离玉挑了挑眉，对那声师父，很是受用，笑眯眯地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牛肉馅的，是他喜欢的味道。

　　“阿嫣算是我的侄女，她可不是芪珍山上的一个小徒弟，她也曾经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位置便是比你，也不遑多让。”

　　慢悠悠的嚼完了包子，钟离玉理了理发丝，缓缓的开口。

　　“她与木雅，有何大仇？”

　　沈若嫣的事迹是个禁忌，木雅都不是人尽皆知，更何况是当时的孟豫齐，养尊处优的十四殿下，哪里有闲心去关心这些？

　　“阿嫣曾经爱过一个人，那是木雅如今的皇帝，当初不过是个寒门子弟，我们都以为，他会像他说的那样把阿嫣当成命，就算不是，我们也没料到是那样惨烈的下场。”

　　木雅的君主，名唤凌霄，心在云天宏图大志，沈若嫣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救了他，两心相知花好月圆，可谁知凌霄这心在云天，只是他一个人在云天之上，沈若嫣是他最大的威胁。

　　于是在他登基为帝之后，在云家小姐的教唆下，直接把沈若嫣抓捕问罪，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不是沈若嫣，而是云家的小姐云梓兰，于是沈若嫣在云台之下，朝着云梓兰，跪了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步台阶，殷红的血迹，嘲笑的不只是她的情根深种。

　　“刻骨之仇，不过如此。”

　　沈若嫣起来的时候，孟豫齐已经跟着钟离玉在练武了，少年白衣青冠，汗如雨下，她笑眯眯的在一旁坐下，看着孟豫齐偶尔分神看过来，下一秒就被钟离玉敲打的样子弯了唇角。

　　“你不教他剑法也罢了，刀枪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拿了把扇子，学得好还可，若学不好岂不是附庸风雅丢人现眼？”

　　到了晌午，才算歇息，沈若嫣递给孟豫齐一杯温热的水，少年笑着接过来一口气干掉，被沈若嫣拉着去前面用饭，钟离玉笑笑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个人身边。

　　“你见过哪家的皇帝，腰中带剑？”

　　兵马将军，佩刀，羽林暗卫，佩剑，史书工笔几百位帝王，哪个不是文治武功，可是又有哪个随身佩刀佩剑？遇到危险拔剑相向，那是底下臣子该干的事情，君王，必须临危不乱八风不动。

　　打仗冲在前面的君王，那是愣子，掉价。

　　钟离玉教给孟豫齐的第一样，就没把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当成皇子，他教给他的，从这第一样开始，每一点，都是帝王之术。

　　孟豫齐请了师父的这个消息，自然是要禀告给皇帝的，皇帝乐呵呵的默许了儿子发愤图强的小心思，还专门指派了宫学里的老师过去帮衬，对此孟豫齐不置可否，就当那老头子不存在，每日还是照样往钟离玉院子里跑得勤。

　　“今儿别过去了，他出去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和我出府看处宅子，昨儿槿辞找的，就在东街街口。”沈若嫣拉住要去找钟离玉的孟豫齐，习惯性地帮少年整理头上的玉冠，悠悠然然，青葱玉指划过发梢的感觉，孟豫齐觉得，应该是忘不掉。

　　“你寻宅子做什么？”

　　“开铺子，赚钱。”

　　后面的话，沈若嫣没说，但是孟豫齐明白，她开这个铺子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皇子俸禄每月也不过就是那么些，朝廷里面暂时安插不上人，这一条经济线就没什么油水，可孟豫齐是要夺天下的，没有银子什么都周转不开。

　　东街是燕齐王城最繁华的街道，寸土寸金，若非是钟离玉借钱，沈若嫣和孟豫齐都没这个能力买下这样一间铺子，于是沈大小姐和十四殿下在什么都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欠了钟家，一笔巨款。

　　“这个铺子，是做药材的，但是药材这个东西，本身分好坏，买的人也分三六九等，自然说的话谈的事也都不尽相同，你在明面上打听不出来的，未必市井里面听不到消息，孰真孰假暂且不论，提前侦知风声才是目的。”

　　人家都说，市井里面的消息参差不齐，市井里面的人鱼龙混杂，可是到底乱世出英雄，不乱，哪里有那些秘闻可以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