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之眼》迩昧^_^拔毛好雁

1、上·生杀

　　圣域杯狂欢节？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我咬着手指甲呆想，只听见旁边女孩大声叫我：“喂！妮默，你又在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来，赶紧对她展露一个堪称天下最迷人的笑容，却被她嗤笑：“别笑了！小心又招来一帮蚊子苍蝇。”她不客气的笑着。
　　所谓的蚊子苍蝇，指的倒不是那些小虫子，而是那些似乎好久没见到过女人的，见个女人就疯狂涌上来的……预备役圣斗士。
　　没错，我身边的同伴都是预备役的圣斗士，所以你也可以猜到我的身份了吧……杂役？侍女？？！！开玩笑！我当然也是预备役圣斗士，只不过是女的而已。
　　预备役圣斗士的生活简单而平静，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教官很严厉，他们的实力对现在的我来说仿佛就是遥不可及。
　　当然，真正最遥不可及的，该是带我回来的那个人吧。
　　我回首仰望，遥遥看着巍峨的圣山，庄严的十二宫，深深想念着那个人。

　　我来自一个虔诚的信徒家庭。在我出生前，我的家庭是那样的幸福，我的父母，我的两位兄长，在当地相当受人尊敬。父亲是一位医德医术都很高的医生，我的母亲是虔诚的家庭主妇，我的哥哥都在上学。他们都是那样单纯而美好的普通人，可是自从我出生后，一切都变了。没有人再尊敬他们，没有人再把他们当作信徒看待，一切只因为我。
　　因为我有一双被人称为骷髅的眼睛。
　　其实也不过就是瞳孔形状比较特殊罢了，但是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原罪”。
　　去者不可追，来日尤方长，我已经身在圣域，已经不再是受到宗教追杀的少女了——或者说，宗教方面的人，已经找不到那个拥有骷髅之眼的原罪少女了。
　　圣域，这是多么好的一个保护伞！我心不在焉的想着，眼前恍惚间浮现一双美丽而充满坚毅的眼睛，我心中一颤，好像被什么小动物狠狠的抓了一把，再也维持不了心不在焉的状态，仿佛那个原罪少女再次附身，我以手撑额，掩去不由自主露出的骷髅之眼。
　　我的骷髅之眼即将成为完全态，到那时，我就可以完全控制住它。然而现在，只要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和状态，骷髅之眼就会出现，然后破坏我平静的生活。
　　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我无法脱离负面的情绪。
　　我知道，我是深深爱上了带我回来的那个人，那个失踪很久的双子座黄金圣斗士，并且为彼此的擦身而过心中痛苦。
　　早熟？呵，那是你没有尝过爱情患得患失的滋味吧。

　　圣域杯狂欢节即将开场。昨夜里听莎尔娜说，这是教皇出的主意，不过没有人敢去问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教皇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再怎么荒谬也会成了真理。
　　我不屑的想着，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少女正盯着我看，眼神甚是怪异，我脸上一热，嗔道：“天梦，你看着我干嘛？”
　　天梦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无比惊愕的时候，她在我耳边嘻嘻一笑：“那群蚊子苍蝇来了，你就牺牲一下吧。”
　　我彻底没有了话说，伸手抱住她，斜过眼去，看了那帮预备役一眼，自知其中充满了藐视，心中忽起恶意，又带上了挑衅的意味。
　　天梦身子微微一颤，低声怨我：“你干嘛挑衅？我才不要跟他们烦。”
　　她果然看到了我的眼神。我勾起了唇角，却在她瞳中看到自己一脸邪异的模样，蓦的一惊。
　　我在做什么？为什么又要不自觉的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带来无穷的麻烦？
　　我低下头去，心中发酸，就想落下泪来。

　　那几个预备役的少年走了过来。能够成为预备役，他们自然也是有着相当潜力的，纵然目前成就不高，但终究会成为中流砥柱，为抵抗即将到来的黑暗与邪恶，为女神奉献己身。
　　我见他们走来，迅速控制了情绪，方对他们微笑而言：“几位有何贵干？倒是有兴致闲逛啊。”
　　天梦原本将头靠在我肩上，闻言应声：“妮默，叫他们走啦，别来……”
　　我顿时看到几个少年脸黑了一半，心中暗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看，天梦也不欢迎你们了。”
　　“我们来此别无他事，只是想讨论一下狂欢节而已。”一个名为内斯的短棕发少年率先表明来意。
　　天梦立刻抬起头来，“那有什么好讨论的？别说你们想找我和妮默做舞伴。”
　　狂欢节历来都有舞会，从未有过例外。
　　沉默。
　　几个少年都是一副吃瘪了的模样，一脸的阴沉。
　　我心中暗叹，天梦怨我挑衅，她却也是在不自觉中惹事。
　　天梦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推开天梦，径自离开这算不上和善的气氛。不是没有看到天梦的犹豫，只是我已经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虽然不知何处而来，我却仿佛有了预感。
　　我一定能见到那个人，一见之后，便是永远的沉沦。
　　至于那是什么样的沉沦，我又何必去深究？

　　莎尔娜问我要不要参加狂欢节，我最后还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她报名参与了狂欢节的筹备，知道得自然比我多。
　　圣域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作为狂欢的会场，所以圣山之下的小镇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我站在小镇外围冷眼而看，却不想参与进入。
　　天梦和一个我不算熟悉的少年走在一起，不远处是内斯他们嫉妒的眼神。
　　“美丽的女士，有兴趣听听老朽的忠告吗？”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不相信忠告。”我随口回答，没有回头。
　　“你所爱的，已经逝去。你所恋的，终将消亡。”那老者没有被我的话打击到，反而拖长了调子念着，苍老的声音带着亘古而来的悠远。
　　“我说过我不信！”我有些怒了，然而我自知我的怒意，来自于心中的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他的话，究竟是不是真实，我希望那是虚假，然而另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也许就是事实。
　　“痴儿痴儿……”老者摇头叹息，越过我身边向前走去。
　　“他……如何逝去？”我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询问，“如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人性变迁。一念成魔。你会明白我在说什么。”悠远而回味悠长的语调飘散在空气中，却给予我最大的震撼。
　　一念成魔……那我也可以一念成魔！

　　我杀心顿起，看向镇子中，自知那骷髅之眼已不可避免的露出它的爪牙，我的心，开始渴望着鲜血与碎肉！
　　然而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抬头看向天空，仿佛看见，我丢弃了信仰的十字架，终于决定以骷髅与杀戮之名义，行走世间，屠戮世间。
　　杀！举起手中屠刀，向所有在场的人下手！
　　杀！为我心中成魔的他！
　　杀！为悼念抛却信仰十字架的我！
　　神啊，你若有心，当知我意。
　　魔啊，你若有意，便取我心。

　　鲜血在我面前不断飞溅，漫天碎肉爆裂出一地的腐烂，我知道我已是浑身浴血，仿若无可阻挡的杀神。
　　我知道这样的举动是天大的罪过。
　　我知道我必将遭受神谴。
　　然而我止不住杀之冲动。

　　人群纷纷闪避，奔走相告、冲突，互相践踏。
　　隐隐中看见，天梦看向我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畏惧。
　　然而她是认得我的，因为我听到她在喊：“妮默，住手啊！你到底怎么了？”
　　妮默？那怎会是我之真名？
　　Nemo，这才是我之名。
　　你们可知道，我，无名。

　　一边倒的屠戮，我没有受到任何有力量的反抗。圣域名为战士的聚集地，居然没有人能够阻我去路？
　　我仰天狂笑。
　　为什么不反抗？愚昧的人类啊，真正恶魔就在面前竟不奋起反抗，这就是人性吗？
　　欺软怕硬，胆小如鼠。
　　也罢，他既不在，我就要这里所有人陪葬。
　　即使在他眼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或者说，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的存在。
　　就算我屠尽此处所有的人，也得不到他哪怕片刻的注目——不，也许得到的会是他含怒出手的碎星之拳吧。

　　终于有个像样的对手了。我抹一把被血污浊的脸，看了对手一眼。看来不是预备役的任何一个，但也不算陌生，曾在圣域斗技场见过，若非外来的高手，那就是真正的圣斗士了。
　　“原来骷髅之眼隐藏在圣域之中，怪不得外头梵蒂冈的几十名高手怎么找也找不到。”棕发蓝眼的少年凝重的说道。
　　“你也知道骷髅之眼？那你知不知道骷髅之眼代表什么，竟招来这么多人的追杀？”我慢悠悠的跟他讨论骷髅之眼的事情，一边平心静气，回复体力，因为这必将是一场大战。
　　“我知道。”他很坦然的说道。
　　“那么你打算怎样对付骷髅之眼？”我侧过身去，眼前突如其来的血光让我不由自主的掩饰自己的脆弱。骷髅之眼……毕竟还是我无法完全控制的力量啊。
　　“我只想阻止你的杀戮。”他一本正经告诉我，“别无其他。”
　　“如果我不愿呢？”我自知身体状况并未达到正常以上，许是心中一点小小的求生作祟，让我说出了这近乎求饶的话语。
　　“束手就缚，随我去见教皇，听他处置。”
　　我大笑，这算什么？仁慈？
　　血光算什么？脆弱算什么？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为何不与他一战！我胜，便是维持原样；我败，不过身死而已。
　　死，亦我所欲也。

　　所谓圣斗士没有武器，是指他们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我既然是预备役，自然也会舍弃一切形诸于外的凶物。训练之后，我的全身上下，无处不可为武器，我的拳可以毫无阻碍的破开人类的□□，剖出活跳跳的心脏。强大吗？这不过微末小技罢了。
　　“与我一战！”我仰首遥望圣山，语气茫然。眼前的血色模糊了我所向往的宫殿，我又用手去抹眼，血色依然，混沌依然，我低下头，心中顿时没有了方向。
　　“你的状态不好，我不想占你便宜。”他迟疑的说。
　　记得这棕发少年一向正大光明，可是面对我这个满手血腥的人，这又何必？我想笑，却感觉脸上发干板结，该是被溅上的血液开始凝固。
　　呵，再怎么绝美无双的容貌，在污血的遮掩下，也难有迷惑众生的魅力吧。
　　“看来你还不明白骷髅之眼究竟指的是什么。”我悠悠然然的说着，行动却与和语气完全相反，立指为刀，迅快的切向他的颈项。
　　他一步跳开，下一秒，凛冽的拳风已经让我感觉如同寒风刺骨，就连脸上干结的血块也被刮下了一大片。
　　我根本不愿说话，一指点上眉心，瞳眸蓦睁，两团骷髅形状的雾气离眶而出，一瞬间化为一道屏障。
　　我知道他那一拳击在雾气屏障上的感觉，就似是击中了棉花，软绵绵的浑然不着力气。
　　我微微而笑，带着绝对的自信。
　　“骷髅之眼，恐怕只有你本人才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棕发少年正视我的眼，坚毅昂然的浓眉之间，带着微微的可惜。
　　血色的视野里渐渐失去了借以分辨事物的轮廓，我无比惊骇的发现，我的视力正在消失，渐渐的，就连传来的声音也在减弱、消失。
　　眼前发黑，耳鸣，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
　　“骷髅之眼，力能逆神，然而持续时间不长，所恃者，唯其爆发力也。”朦胧中，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给予我的忠告。
　　竟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