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活”》一零贰四

2、追“星”

　　徐尔从小在海边的小渔村长大，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全都进城务工了，把小小的徐尔留给爷爷奶奶照顾，海边有条通着港口的柏油马路，每天吃完晚饭，小徐尔就会牵着爷爷奶奶的手一起顺着道慢悠悠的走到港口。
　　等到徐尔要上小学的时候，父母把她接到了城里，她舍不得爷爷奶奶哭的病了好大一场。随着时间慢慢过，徐尔也逐渐适应了城里的生活。
　　后来徐尔的日子越来越好，回村里的次数也慢慢减少了，除了逢年过节，很少在回去看看，爷孙的关系也慢慢变得疏远了些。每次徐尔给他们打电话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总是草草几句，就挂了电话。
　　等到徐尔读了高中，过了青春期，明白了老人的时间宝贵，反倒不像以前那么害羞了，总是打电话给爷爷奶奶，一有时间就催着爸爸把他带回老家一趟。
　　有天徐尔偷听到爸爸打电话，说爷爷身体变差了，徐尔很担心，但还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晚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徐尔在周末时候见到了爷爷，曾经那个可以把他轻轻松松挂在肩头的老人，身姿不知何时不再挺拔，一头白发都已经稀稀疏疏，像是冬季打过的枝头，只可惜没了春风吹又生的机会。
　　秋季，海边风大，年轻人们也已经没了饭后走走的习惯，曾经满是人群的马路上，除了偶尔经过的几辆车之外，空无一人。
　　徐尔吃完饭，独自一人顺着路走，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徐尔带着耳机，耳机里传来轻柔的男声，隔绝了外界过分的寂静。海边风微微吹，太阳沿着海面正落下，只剩下最后提供着微光。海风被后来建造的砖墙阻断，吹到徐尔身上时，只剩下刚好浮动衣角的程度。
　　路边窜出了一只小猫，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出生牛犊不怕虎，刚来到世界的小生命对人类还没有那么大的戒心，小猫踩着小碎步，贴到了徐尔身边，满身的泥黏脏了徐尔的裤脚。
　　徐尔其实有些怕猫，可还不如拳头大的小家伙，却让人想要保护。徐尔蹲下身，试探着用手指点了点猫咪的额头。小猫一个侧身把脑袋钻进了徐尔的手心里。
　　温温热热的温度带给了冷风中的徐尔一丝温度。
　　徐尔从口袋拿出张纸巾，给小猫擦了擦身上的泥。像报个婴儿一样把小猫抱起了怀里。小猫开始挣扎了一下，后来乖巧的呆在徐尔的怀里一动不动。
　　一人一猫顺着马路一直走到港口尽头，开船的人都回家了，只剩下几艘木船顺着潮落荡漾，浪花打在岸边，有着节奏响个不停。徐尔找了个高岸，双脚腾空坐在积石上。她把小猫放在大腿上，脱下外套轻轻盖在猫的身上。用手顺着小猫的毛。
　　不知道就这么看着海面过了多久。海上偶有几艘货轮经过鸣声喇叭，徐尔觉得这也许是他们打招呼的方式。就这么一直呆到了太阳落山，徐尔坐着在这一方石头上，躲避现实，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 你一个人在这吗？”少年的声音打破安静的世界。
　　徐尔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抖带着怀中的正在打盹的小猫也被惊醒了。猫和人一起充满戒备的看着来者。
　　男生站在背光的位子徐尔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的剪影上看出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男生看到面前的一幕不住笑了声“对不起，我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吓到你们了。”男生声音很轻，带着点安慰的意味。
　　男生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学着徐尔坐下。
　　两人开始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后来还是男生打开了话头，男生很健谈，谈吐幽默又不让人接不上话。
　　他像是对这小村子的生活很有兴趣，问了好多关于这里人的生活方式，有什么特色小吃。
　　徐尔觉得无聊，这年年如一日的日子有什么好说的，但出于礼貌，还是把知道的知无不尽点告诉了男生，讲着讲着徐尔发现原来对自己而言所有值得回忆的日子，都是在无忧无虑年级时，和爷爷奶奶呆在一起的日子。说着自己心里倒也浮出一丝幸福感，男生就这么听着徐尔讲，也不打断。
　　徐尔讲到兴头上时，总是忍不住笑，男生偶尔也会被徐尔逗笑。两人越聊越开心，越聊越契合。像是朋友一样。
　　徐尔心动了，不知道是这适宜的环境作祟，还是有着那么一个人愿意毫无怨言的倾听她说的所有话。在这看不清脸的路灯下，徐尔红了脸。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海水又渐渐涨了上来，时候不早了，两人站起身，男生问徐尔“几年后你要是见到我，还会认出我嘛。”
　　徐尔想了想说到：“应该认不得吧。”……
　　但……我记得你声音。
　　两人萍水相逢，自此再也难忘。
　　好多年之后，徐尔在电视上又听到了那个声音。男生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歌手，徐尔又来到了那个海边，耳机里放着的是男生的歌，抱着的是一只已经长的白白胖胖的大猫，像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傍晚，可男生已成为璀璨的繁星，而自己则还是那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