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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木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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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远惊恐地躺在床上。
他想起陈炳汉说的“规则”和“禁忌”,整个人僵硬着不敢动。
这时,他感觉到床铺塌下去一小块,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床。
那东西从床脚一路爬过来,最后停在他的枕头边儿。
许志远脑子里疯狂地尖叫着不要睁眼,冷汗从全身的毛孔跟不要钱一样地往外流,很快就把贴身的衣服打湿了。
毛茸茸的毛发落在他脸上。
小孩儿趴在他枕边,凑到他耳边仔细地闻嗅,冰冷的呼吸喷在他耳朵上。
许志远要疯了,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孩儿闻了片刻,从他床上跳下去,拖拖沓沓地往隔壁床爬去。
许志远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心脏如擂鼓一样剧烈地跳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全身都冻僵了。
黑暗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窗外终于透出了一丝天光。
许志远轻轻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转动僵硬的脖颈往隔壁床看去。
压抑许久的尖叫声终于冲破了喉咙。
凌晨被一声尖叫吵醒。
他揉揉眼睛,下一秒清醒过来,掀开被子跳下床,就要往外冲。
“隔壁屋的。”陆鸠也醒了,从凳子上抓过衣服丢给他,“穿上衣服再出去。”
凌晨顺手接住,低头一看是陆鸠的衣服,于是又丢还给他,抓了自己的睡袍裹在身上,打开门没有立刻出去,先站在门口看看情况。
许志远一个人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有鬼、不见了”这些话。
几间客房的门都陆续开了,陈炳汉试图询问情况,但许志远吓坏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去。
最后时琰实在不耐烦,上去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又狠狠给了他两记耳光。
许志远终于冷静下来,瘫坐在地上喘粗气。
“发生什么事了?”凌晨走出去,蹲在他面前,“赵大海呢?”
“不、不见了,”许志远嗓音粗哑,“半夜,有东西进来了,我明明锁了门……冷、特别冷!它上我床上了,还在我耳朵边说话了……我一睁眼就看见赵大海不见了,他不见了!!”
凌晨叹了口气。
这人是真被吓破胆了。
从他们进来的时候,陈炳汉就警告过,说这里面有不正常的东西,触犯禁忌就会导致死亡。
但听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着是另一回事,在现实世界生活了几十年,乍然碰见这种诡异的事情,任谁都会心里发毛。
时琰拍了拍许志远的肩膀,“那东西跟你说什么了?你看见它长什么样了吗?赵大海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许志远惊恐地重复,“我没看他,我害怕……”
时琰直接翻了个白眼。
大晚上见鬼,同屋的大活人直接消失,结果这老兄居然一问三不知。
他在刑侦支队也见过不少离奇的案子,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比这软蛋强。
说话间几个男性任务者都出来了,两个姑娘没敢出门,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
“他这里问不出东西,去屋里看看。”简明帆说。
众人来到屋门口,几个客房的陈设都差不多,椅子上胡乱搭着两人的衣服,床头还横着陈炳汉嘲笑过的高仿鞋,但鞋主人却不见了。
赵大海的床铺上还留着人睡过的塌痕,凌晨上前摸了摸,“潮湿的……是雪水。”
昨天半夜有什么东西冒雪闯进上锁的房间,悄无声息地把赵大海弄走了。
凌晨捻着手上的雪水,忽然灵机一动,他回头看向屋外。
凤梅按捺不住,正要跟过来查看,凌晨抬手指了指她,“先别动。”
凤梅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
众人顺着凌晨的目光,看向地面的方向,忽然明白过来。
昨天半夜忽然降温,风里夹着雪粒子,许多人都感觉到了。
现在地上就积着一层雪,雪地上凌乱地印着众人的脚印。
凌晨指着许志远和赵大海那间的门,“这个是许志远的脚印,另外一道应该就是‘那东西’的。”
大家看过去,一串凌乱的成人脚印,混着一串孩子的小脚印,小脚印旁边还有一道粗大的擦痕。
“这就是昨天来的东西?”时琰用手量了一下,“小孩,三四岁?”
“六七岁。”简明帆蹲下仔细查看了印记,补充道:“旁边这一道是重物拖拽的痕迹,这里留下了半个脚印,成年男子,身高175-185……应该就是赵大海。”
众人面面相觑,赵大海的体格看起来至少170斤,什么样的小孩能徒手把他给拖走?
凌晨追随着脚步的痕迹,“这个小孩先去了时琰的门口;又去了我们屋外,爬上了窗子;最后去把赵大海拖走了。”
陈炳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爬窗了?”
“我看见了。”凌晨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略过了陆鸠抓他手腕那一环。
“禁忌!”陈炳汉和张建对视一眼,脱口而出,“你们一定是触犯了禁忌!”
事情显而易见,这小孩是有目的性地找人,时琰简明帆、凌晨陆鸠,和许志远赵大海,最后带走了赵大海。
陈炳汉催促:“快想想你们昨天都干了什么,一个细节也不要漏过。”
要人回想自己前一天的所有行为其实很难,一些习以为常的细节很容易被遗漏掉。
许志远指望不上,时琰是搞刑侦的,简明帆又是警局顾问,这两人当即就开始对起细节来。
凌晨的思路则要简单得多,想找自己的出格行为也许很难,但去找赵大海的就容易得多了,再跟剩下几个人做对比,找共同点。
自从进入任务以来,赵大海一直对陈炳汉关于禁忌和死亡的说法嗤之以鼻,进村以后更是拒绝寻找线索,直接回村长家歇息了,他触犯禁忌的机会一定非常多。
但是,要寻找相同的行为,他们几个被小孩上门的人都可能做过,而陈炳汉、张建和两个女生又确定没有做过的。
进姚家村以来做过许多事,凌晨在脑子里一一回想,抬头看见陆鸠双手抱肩靠门站着,似乎不打算参与他们的对话。
凌晨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陆鸠已经想到了,只是在等他。
凌晨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他:“禁忌是我们去空屋搜查的时候触犯的吗?”
他说完自己先摇头,赵大海不可能有心思到处查看,这个可能性很小。
陆鸠微微侧头,同样低声提醒他:“任务从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凌晨愣了愣,他想到了。
“是进村的时候,”凌晨说:“赵大海打了村口的木头人一拳,我和时琰也都碰过那个木头人。”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任务提示是树林里小孩们唱的“木头人”,碰了村口的木头人,半夜小孩就找上了门,逻辑上说得通。
张建说:“照这么推断,大家只要不碰木头人,应该就不会被那个小孩找上来了;不过现在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也可能是触犯其他禁忌导致的。”
一切都只是推断。
天色还早,众人经过这一番折腾更加疲惫,于是纷纷回屋睡觉。
许志远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哆哆嗦嗦地拉住陈炳汉,“我、我能去你们屋吗?我没有碰过木头人!”
陈炳汉皱眉,现在明确的是他和张建都没触犯禁忌,但许志远到底有没有触犯禁忌谁也不知道,贸然让人进屋,万一被他连累了呢?
张建直接摇头:“赵大海已经被带走了,今天小孩应该不会再来,你回屋去好好休息吧。”
许志远的表情快哭了,“万一他又回来怎么办!求求你们,让我在凳子上坐一晚就行了!”
陆鸠伸手在凌晨肩上捏了一把,“回屋。”
说完看都不看许志远,直接回屋了。
凌晨没动,听许志远在那哭哭啼啼,后来凤梅实在受不了,倚着门懒洋洋地开口道:“他们两个老人不会答应的,你还不如问问凌晨和时琰,能不能收留你。”
许志远卡了个壳,没接凤梅的话。
他们两屋都有人触犯了禁忌的,去他们屋里万一连累自己怎么办?
他才不去。
凤梅轻嗤一声,懒得再跟他多话,关门睡觉,反正女生屋里不让他进。
凌晨心想,陆鸠大概觉得无趣所以直接回了。
他也转身回屋,陆鸠已经躺床上了,屋门给他留了条缝。
凌晨把门锁好,陆鸠在床上翻了个身,没说话。
凌晨没脱睡袍,直接关灯合衣躺上了床,在黑暗中翻身面对着陆鸠的方向。
他想了想,问陆鸠:“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喊许志远进来?”
“没吧,”陆鸠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你有那么蠢?”
“我不会喊他进来,”凌晨说:“现在无法确定触犯禁忌的到底是他还是赵大海,我不会把危险带进来的。”
“嗯,”陆鸠似乎是笑了笑,“带进来也没事。”
刚才一言不发直接走掉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凌晨又想起一件事,“我觉得赵大海还没死。按照任务的思路,死掉的任务者应该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是提供线索;二是威震其他任务者。”
“至少现在还没死,可能在某个地方……”
“等死。”陆鸠说。
凌晨没答话,他刚才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是现在天刚有了朦胧的光,谁也不知道小孩会不会再回来,并且村长也说了“晚上动静小点”,这时候外出极有可能含着巨大的危险。
没有人会出去找赵大海,即使明知道他此时还有可能活着。
凌晨心里有点不舒服,征询陆鸠的意见:“明天早晨去找找他吧?”
怎么说也是一条命。
“嗯。”陆鸠顺手摸了摸他的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