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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木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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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
都不由得想起村口那排列整齐的上百个木头人,还有村外树林里散落的那些。
难道这些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吗??
凌晨摸出那面镜子,对准了床上的小孩。
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镜子边缘的童子互相刺杀,而镜子里印出的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只是看起来比床上的要小几岁。
凌晨眨眨眼,镜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印出来的也还是半人半木头的孩子。
“走吧。”他说。
“去找村长?”陈炳汉迫不及待地问。
“不,现在找不到他,还不到时候。”凌晨道:“等晚上。”
“你确定吗?”张建也急了,“明天可就是任务的最后期限了,晚上如果不能……”
他没往下说。
明天就是验收木头人的时候,今天晚上如果不能破解任务,基本就玩完了。
“晚上姚笙和姚苗苗才会出现,”凌晨重复了一遍,“只有等晚上。”
线索是他发现的,任务思路也是他先疏通的,除了听他的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众人也不雕木头了。
张建和陈炳汉不放心,去村里转了一下午,把整个村子都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村长的影子,只好回到村长家,如坐针毡地等着夜幕降临。
他俩虽然是老任务者,但并不擅长破解任务思路,对凌晨又不像其他几个人那样信任,随着夜晚的临近,时刻都有种刀架在脖子上越逼越近的感觉。
——信任。
时琰也想不明白他对凌晨无缘无故的信任是怎么回事,他从上学时候就不擅长动脑子,不知道凌晨是怎么想到这些的,简明帆给他做了解释,他觉得有道理,就跟着等了。
傍晚时分,平时的晚饭时间,村长并没有出现给他们准备晚餐。
众人并不意外,并且也都没什么胃口。
不过简明帆考虑到重伤的凤梅,还是去厨房简单地熬了粥,给凤梅送了一碗。
凤梅的脸色苍白中透出灰败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她的生命已经随着失血流失了大半,就着简明帆的手喝了两口就摇头拒绝了。
“再坚持一下,”简明帆没敢去动她脖子上的伤,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晚上应该就能回去了。”
凤梅勉强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注定会发生很多事,而她是一个已经不适合挪动的重伤员,她感激这些队友没有把她抛下,但也知道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晚上如果要离开,让时琰背你。”简明帆想了想,“我去跟他说。”
凤梅就笑了,她是一个有风情的女人,笑起来依然很好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对他……”
一根手指温柔地隔空抵住她的唇,简明帆摇头,轻声道:“不能说。”
天黑以后。
赵大海的木头人消失了,许志远的还在,小院里还剩下8个木头人。
众人听从凌晨的建议,仍然各自回房。
半夜,寒风起。
姚苗苗爬进第一个房间的时候,险些撞到人腿上。
凌晨坐在椅子里,长腿拦在姚苗苗面前,认真地跟它讨论:“打个商量,我主动跟你走,别拖行吗。”
姚苗苗:“……”
五分钟后,姚苗苗拖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艰难地在雪地里爬行,留下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
凌晨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封在一个木头人里面,浓烈的樟脑味包裹着他,眼睛地方有两个小孔,视线范围内都是一片茫茫白雪。
周围温度极低,他的手脚冰冷,逐渐在失去知觉。
凌晨动了动,发现木头人里面的空间极小,人的力气根本无法施展出来,可以想象赵大海被封在某一个木头人里,绝望地挣扎和大喊,最后被冻死在里面。
他右手一抖,翻出在姚笙家祠堂里得到的那柄刻刀来,猛地插入手边的木头里。
这把刀锋利异常,不一会就凿出了一个洞,凌晨反手握住旁边的木头,猛地掰下来一大块。
雪地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摩擦声,有什么东西从远方赶过来了。
姚苗苗四肢着地奔过来的时候,凌晨已经把木头人上半部分破坏出了一个大洞,肩膀以上都露在外面,接受寒风肆意的侵袭。
姚苗苗僵紫的脸上闪过愤怒的神色,张嘴无声地咆哮,露出口腔里黑漆漆的洞。
凌晨摸出那面镜子来,对准它的方向。
镜缘的童子把手中的刻刀插进同伴的身体,镜子里的光景无声地变换,里面映出一个五官清秀的小男孩,脸色青白,满脸冰霜。
他处在黑暗之中,只有眼前有两个小孔。
他的喉咙早就哭哑了,眼泪鼻涕冻在脸上,哆哆嗦嗦无声地喊着救命,但没有人理他。
跟他玩木头人游戏的孩子们都被各自的大人叫回了家,没有人想起被封在木头人里面的姚苗苗,即使有人想起来,也不会来找他,他们习惯了。
孩子们的冷漠,有时候比大人更可怕。
过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中亮起熊熊火光,照亮了姚苗苗暗淡的眼睛,他看见一群人拿着火把冲进他家的祠堂,领头的一个转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再后来,他冻僵的身体被人从木头人里拖出来,挖掉了眼睛和舌头。
他想回家,可他看不见路。
只能靠着记忆中樟树油的味道,在下雪的晚上出来挨家挨户地去找那个人,他找了好多个人,还是没有找到。
凌晨的精神一震,镜子里倒映出他自己的样子,姚苗苗不见了。
他加快动作,又用了十几分钟才把自己从木头人里面解放出来,穿着拖鞋踩在雪地里,脚趾又麻又疼。
举目四望,他被姚苗苗拖到了宗祠附近,旁边立着不少木头人。
凌晨快步冲上去,手中刻刀横向划开一个木头人的脸,空的。
他毫不迟疑,转头去划第二个、第三个。
寒冷如湖水一般逐渐浸透他的身体,他的动作逐渐迟缓下来,却仍然没有停。
划到第五个的时候,他找到了冻僵的赵大海。
没时间管他,凌晨继续寻找。
第十五个木头人划开,露出里面一个冻僵的小孩来,眼睛处两个黑洞,乌血在脸上留下两道刻痕。
凌晨手起刀落,把他从木头里刨了出来。
暮色暗沉,任务者们在姚家村狭窄的石板巷子里发足狂奔。
时琰背着奄奄一息的凤梅,张建抱着村长家那个半人半木头的男孩。
身后传来沉重拖沓的摩擦声,几千具木头人闭着眼睛,追着他们而来,脚步声重叠起来,像闷雷一样炸响在整个姚家村。
“不是说只要目光接触,它们就不能动吗!”时琰崩溃大喊,他背着凤梅还能跟上众人,但体力消耗远远超过别人。
“规则改变了。”陆鸠难得开了口,“没发现它们都闭着眼。”
木头人闭着眼,就无法跟“鬼”对视,这条规则作废了。
时琰骂了句脏话,“现在怎么办?”
落在最后的简明帆喘得厉害,没察觉被一个木头人勾住了衣角,脚下一顿扑倒在地上,他身后的木头人立刻扑压上来。
时琰大吼:“简明帆!”
陆鸠刹住脚步,踩在砖墙上借力反冲,两个踏步就来到了简明帆身边,一脚踹中那个木头人的胸口。
木头人整个倒飞出去,压倒了身后十几个木头人。
他单手拎着领子把简明帆拽起来,对呆愣的众人道:“别停,往西跑,去水边。”
众人如梦初醒,继续拔腿狂奔。
陆鸠缀在队伍最后,把追得最紧的木头人解决掉。
时琰逃命的间隙余光瞟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就刚才那一脚,他在军校上学的时候都未必有这样的力道,这几年在刑警队只做日常训练,更拿不出这样的实力了。
这个叫陆鸠的一直不急不躁的,原来是有这种身手,根本有恃无恐。
众人一路跑出村子,河水近在眼前,木头人仍然在身后紧追不舍。
“下河。”陆鸠道。
时琰当机立断,第一个跳进河里,冰冷的河水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把背上的女人往上抬了抬。
众人接连下水,陆鸠最后一个迈进去,木头人的脚步轰然停止,前面的木头人堪堪停在河边,没敢沾到一丁点河水,仿佛水里有什么让它们十分惧怕的东西。
众人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回望岸边,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木头人一眼望不到头,沉默地跟他们对峙,好像来自地狱的卫兵。
毫无疑问,一旦他们踏上岸,立刻就会被这些东西撕碎。
全身湿透,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河水。
众人涉水过河,河对岸就是姚家村的宗祠,凌晨升了一堆火,旁边躺着姚苗苗冻僵的尸体。
“还没找到村长?”张建比姚苗苗的脸色还难看。
长夜过半,死亡的阴影步步逼近,最关键的村长还没找到。
“现在去找。”凌晨烤了一阵火,冻僵的躯体逐渐恢复了知觉,“村里有木头人,他不敢躲在村里,只可能在村外。”
林立的宗祠后边是后山,山里连绵的坟地,众人撑着疲惫冰冷的身体,各自拿了火把进山找人。
伤重的凤梅被留在火堆旁边,左边躺着姚苗苗,右边是村长的儿子,简明帆负责搜查附近所有的宗祠,顺便照顾她。
后山,冰雪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