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童疯了以后》守雪的猫

4、王小童回家

　　突然有一天，刘胜强下夜班回到家，家门口竟然站着一个姑娘，地上还有一个紫红色的拖箱。

　　刘胜强赶紧打开房门，帮小童把拖箱提进家，直接送进小卧室。

　　小童一眼就看到，房间里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连她小时候喜欢的那个青蛙玩具，都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原来的褐黄色木床，颜色更淡了一些。床头上有一只歪歪扭扭的白色兔子，是她用水彩笔画上去的。床上的被套还是当年的粉色碎花布，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铺上一尘不染。

　　小童说了句：“我要休息一下。”

　　刘胜强连忙回答：“好好好，我去做饭。”

　　说完后，他直接后退离开房间，似乎忘记了转身。

　　晚饭做好后，小童说她不饿，没有出房间来吃饭，她的房门一直禁闭着。直到第二天中午，小童才把门打开，小声说一句：“我想住在这里。”

　　那段时间，刘胜强在一家公司当保安。每个班要上24小时，休息24小时。在反复交替中，时间的河慢慢流走，连同曾经的狂躁与惶惑。

　　小童大学毕业又回到家里，刘胜强觉得像做梦。十多年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她。有一次公司派保安到陆城去参加培训，小童就在陆城上大学，刘胜强都不敢去看她，甚至，走在陆城的街道上，他甚至不敢抬头，怕遇见她。

　　喜悦来得那么突然，刘胜强有点接受不了。小童回家的当夜，刘胜强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紧盯着小卧室的房门，内心像奔涌翻滚的河流，整夜都无法平静。这些年，他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家，小时候伸手打孩子的每一巴掌，慢慢成了他的懊悔和痛点。

　　跟突然到来的喜悦一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胜强才感觉到，忧虑和迷茫同样日夜纠缠着他，一刻不得安宁。

　　他在家的时间，小童从不走出房间一步。小卧室的房门，始终紧闭着。只有冰箱里食物的减少，证明着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刘胜强不但给冰箱里装满了各种食物，从鸡鸭鱼肉，到水果饮料，还剥了很多核桃仁，装进一个透明的盒子里，摆在茶几上。核桃仁每天都在不同份量的减少，每过几天，刘胜强又把盒子加满。

　　父女两个就像白天和夜晚，从没有碰面的时候。

　　刘胜强打电话给王梦真，把小童的情况说了。王梦真不但没有给他安慰，反而说：她都不认我这个妈，不愿跟我住在一起。

　　有一天，刘胜强下班回到家，竟然看到茶几上趴着一条五寸长的小蜥蜴。可能是天气有点冷的缘故，小家伙一动不动的。刘胜强倒吸一口冷气，担心吓着房间内的小童，不敢吱声，悄悄抽了两张餐巾纸，保住这不速之客，顺手扔到窗户外。窗外是小区的花园，乱七八糟长着很多杂草。

　　二天后，刘胜强回到家，发现家里的东西都被挪动了位置。他正在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卧室的房门打开了，小童走出来，也不看他，直接问：你有没有看到影子？刘胜强一头雾水：什么影子？小童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一只蜥蜴。

　　刘胜强顿时明白了，那条蜥蜴并不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那是小童的宠物。

　　刘胜强回答：没有看到。这次轮到他不敢看小童了，把眼睛钉在对面墙上，感受到小童在盯着他的脸。

　　其实小童并不看他，如果她能够认真看刘胜强两秒钟，就一定能捕捉到他脸上明显的紧张和心虚感。

　　可惜她一秒都没朝他这边看。

　　后来，即使是轮休的那天，刘胜强都会选择到外面逗留。他不再像以前，下班就迫不及待赶回家。后来，他学会了钓鱼。每次回家，他都会在门口使劲跺脚，要么咳嗽，要么故意把钥匙摇动出哗啦啦的声音，弄出这一系列响动后，他才会慢慢把钥匙插进锁孔，慢慢转动钥匙。

　　刘胜强清楚地知道，他也怕见小童，怕不经意的就撞上刚好走出小房间的她。刘胜强觉得自己不是父亲，小童也不是女儿，他们只不过是相互都不愿意见面，却又还同住一个房子的陌生人。

　　这样的想法加剧了刘胜强头痛的症状。他开始喝酒，只喝高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