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中了老张的毒

16、追随

　　“到了，星君，我便送到这儿，侍卫和侍女都安排好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他们。”
　　“多谢。”
　　柳鹤鸣眉眼都淡，在夜色里像一颗明珠，闪耀着温润的光。
　　“那我就告辞了。”
　　柳鹤鸣同他点头示意，紫九霜也拱手道别。
　　二人站在行宫门前，看着白兰走远。
　　“星君同我只是见过几面？”
　　“也没有几面。”
　　说罢，柳鹤鸣也不看他，径直走了进去，一路上行礼的小侍女见一下来了两个美男子，也不知如何称呼，只俯身行李，道声恭迎。
　　柳鹤鸣进了寝殿，关了门，将紫九霜挡在外面。
　　紫九霜也不恼，在门外站了会翻身上了行宫屋顶，这周围杀气太重发，今夜怕是来着了。
　　柳鹤鸣听着门外没了动静，偷偷开了条缝看，见当真没了紫九霜的身影，心中轻松了些。
　　小狐狸，不是我心狠，我既陪不了你多久，又何必招惹你。

　　早上再开门时，紫九霜又站在门口了，他换了身衣裳，换了身黑色窄袖短袍，更显出几分少年气来。
　　“星君醒了？”
　　柳鹤鸣不答，只管往外走。
　　一把剑伸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下一刻，紫九霜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紫九霜比柳鹤鸣高不少，他偏着头挡在柳鹤鸣脸前，笑得灿烂。
　　“无聊。”
　　“星君觉着无聊？那我带星君打鸟偷果子去，有趣的紧。”
　　柳鹤鸣听到“果子”二字，皱起了眉。
　　“你到底要缠我到什么时候？”
　　“到你认出我为止。”
　　“我此时就认得你——紫九霜，狐帝的儿子，夜行山的紫阳真君。”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紫九霜靠得越来越近，逼的柳鹤鸣后退一步。
　　“我不知道真君在说什么。”
　　紫九霜直起身来，叹了口气：“星君自己没发现吗，说谎就要红耳朵。”
　　柳鹤鸣本没有，被他这样一说，慌忙去摸，当下又反应过来，耳朵就当真红起来。
　　被紫九霜诓了，柳鹤鸣自觉面上无光，奋力推开挡路的人，跑了出去。
　　行宫外躺了一地的尸体，有人正在收拾，见了柳鹤鸣，俯身行礼，柳鹤鸣走近了看，有行宫的侍卫，也有虎狼和獾狗，看场面昨夜的打斗应该闹出的动静不小，柳鹤鸣竟是一点没听到。
　　难不成做了凡人，听力退化到这般地步？
　　但当那紫九霜张脸又出现在视线里时，他就明白了，道：“真君还真是精力旺盛，大半夜不睡觉逮兔子玩。”
　　“捉了几只虫而已——怕吵到星君睡觉。”
　　柳鹤鸣不再理他，转身走了。
　　紫九霜一路跟着，一路接了那些狐女们抛过来的帕子。
　　狐族民风淳朴，男女若是互相瞧对了眼，你送我个帕子，我回你件合体的衣裳，双方父母见一见面，若是都满意，便可定下这门亲事来。
　　他们走到了集市上，紫九霜手里的帕子越来越多，紧随着柳鹤鸣。
　　其实要向柳鹤鸣抛帕子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柳鹤鸣总要错身躲开，留帕子掉在地上。
　　比起冷冰冰的柳鹤鸣，姑娘们自然更中意脸儿带笑的紫九霜。
　　“是哪家的小公子，生的这样俊俏。”
　　“没见过呢。”
　　“手里接了那么多帕子，也不知到底相中哪个了。”
　　“是啊。”
　　柳鹤鸣很快就逛不下去了，随着紫九霜走的姑娘们太多，走到哪儿都要引人注目。
　　“我说——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唉？星君，不是你点我来陪你？怎么又成了我跟着你？”
　　柳鹤鸣转身看着紫九霜身后那群女子，朗声道：“你们的帕子白扔了，他有隐疾，难行房事，我带他看病来的。”
　　此话一出，周围议论纷纷，紫九霜只站在那笑，也不解释。
　　“哎呦，白长这么好看了。”
　　“是啊是啊，身段也不错，可惜了。”
　　“走吧走吧，没想到是个有病的。”
　　紫九霜挑眉听着周围的议论，像在看别人的热闹，丝毫不脸红。
　　人走得差不多了，还剩几个小姑娘不死心，仍远远的跟着。
　　“哎呀，不都听我家哥哥说了，我有病，快些走吧。”
　　听到小公子亲口承认了，再跟着也没意思，于是人都散了。
　　紫九霜扫了一圈，将那大把帕子送给了一个卖帕子的老婆婆。
　　“星君坏我名声。”
　　“谁让你拈花惹草。”
　　“星君吃醋了。”
　　“我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
　　“我吃屎了行么。”
　　柳鹤鸣想甩掉他，怎奈此时不比从前，他哪里有能力甩得掉他。
　　紫九霜依旧尾随，一路买了许多小玩意捧给柳鹤鸣，遭到了无数个白眼，他像看不懂，紧紧追着，不肯离开。
　　狐族在白蔚的治理下，也算不错，虽然天界将他们归为妖类，但如此看来也没造成实质上的影响。
　　“如厕也要跟着？”
　　“如果可以，我不介意。”
　　“我介意。”
　　柳鹤鸣进了茅房，后墙有个小窗，若是爬出去，应当可以避开紫九霜。
　　柳鹤鸣还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当下扒着窗沿将木窗卸了，探出半个身子。
　　“星君，我接着你。”
　　紫九霜笑起来很好看，惹得柳鹤鸣只想骂娘。
　　“星君身上脏了，我给你掸一掸。”
　　“星君冷不冷？”
　　“星君饿了吗？”
　　“星君你尝尝这个。”
　　“星君……”
　　“星君……”
　　“紫九霜！你有完没完，要我说多少遍，别跟着我，赶都赶不走，狗皮膏药吗？”
　　紫九霜笑不出来了，他心里觉得委屈，整整一日，柳鹤鸣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甚至要在那样多人面前说他有病，可是明明记得他，为什么偏偏装作不记得，他不懂，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赶星君离开夜行山，星君生气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认我，你明明记得的，那个香囊，还有那个杯子，也是你拿的，对不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你回来了，可是又好像没有，我不知道，我不太懂，星君，你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我等了你很久了……”
　　“真君还真是固执，香囊我记得，不代表我什么都记得，糙瓷的破烂玩意儿，我也不稀罕，我此次来是考察狐族的，公事公办，还望真君莫要强行攀关系了。”
　　“攀关系？你说我攀关系？”
　　紫九霜觉着柳鹤鸣是将他的心扯出来反复践踏，句句伤人于无形。
　　“我连狐族都不回，你说我攀关系，我要问你，我是给我自己攀关系还是替他们攀什么关系？”
　　“够了——我是天上的星君，你是妖，我们关系近了，对谁都不好。”
　　这句话出口，柳鹤鸣知道，他和紫九霜，是要真的断了，从前种种，都将成为掩于岁月的不可说。
　　天已经黑透了，街上的灯笼逐个亮起来，微弱的光照在紫九霜脸上，让柳鹤鸣看得心痛。
　　紫九霜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就那样站着，看着柳鹤鸣走远了。
　　他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已然感觉不到周围的人流，只觉得天塌了。
　　可是——不对，方才那句话——糙瓷的破烂玩意儿……那杯子就是他拿走的！
　　紫九霜像是被闷在水里，此刻重新得以呼吸，他就是记得！不然要那破杯子做什么！那香囊也是，不也好好地挂在他身上么？
　　今日夜市的人十分多，即便紫九霜高挑，可一眼望去人头攒动，柳鹤鸣早已没了影。
　　紫九霜担心，这夜市鱼龙混杂，不知道会混进来什么东西，柳鹤鸣此时没了法力，若真遇见什么事，连自保都困难。
　　柳鹤鸣摆脱了紫九霜，隐在小巷高墙的阴影里，念了口诀。
　　温沉戮凭空而来，站在柳鹤鸣对面。
　　“不是说了别将他牵扯进来。”
　　“不是你说要人家陪你？”
　　“我叫你陪他吃酒，你怎么把他弄到这边来了。”
　　温沉戮一脸委屈，道：“吃酒吃酒，我快把他的酒窖喝光了，还碎了师父给我的杯子，就因为你让我陪他吃酒。”
　　柳鹤鸣摆了摆手，眉头皱着不松开。
　　“罢了罢了，忘忧泉的水弄到了吗？”
　　“哎呀，带了带了，你说的事我怎么会忘。”
　　温沉戮将一个小瓷瓶抛出来，柳鹤鸣接了放进袖袋里。
　　“此刻天上会谈呢，你一唤我，我立刻就来了，得赶紧回去，哦，对了，我看了星象盘，妲己就在狐族地界，嗯……还有个事……我那日喝多了，跟紫九霜说你真元破了，我走了，鹤鸣，下次见。”
　　柳鹤鸣听他一口气说完，慢慢才反应过来，这么说紫九霜此时缠着他，还得“感谢”温沉戮。
　　“星君！”
　　紫九霜跑过来，柳鹤鸣扶额。
　　“我可找到你了！”
　　“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紫九霜身上的热和夜里的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充盈在柳鹤鸣周围。
　　柳鹤鸣突然被抱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星君，有的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记得我，你记得你的小狐狸，对不对？”
　　柳鹤鸣听不见别的，耳边只有炸开的心跳声，他的，紫九霜的，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柳鹤鸣，不管发生什么，不关你是不是星君，我永远是你的小狐狸。”
　　“自作多情。”
　　柳鹤鸣奋力挣开怀抱，努力维持着平静，一路失神，回到了行宫。
　　紫九霜默默跟着，看着柳鹤鸣进了行宫，化为原形，回了夜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