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榕芷

1、01初遇

　　第1章

　　临近开学的前几天，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

　　趁着暑假的时间，杨霏和妈妈一起来到了龙山岛，美其名曰探望住在龙山岛的奶奶，对杨霏个人而言，却是借机旅行。
　　她自小生长在龙城，从来没有出去过，对书中和电视里放映的世界各地的自然风光，好奇不已。

　　龙山岛是个小海岛，在龙城海湾东南八公里的海上，相传是古代海防前哨。因为岛屿占地外形似龙，故而得名，小岛占地约莫八平方公里，人口仅有两千余。

　　到了龙山岛，杨霏是见了什么都觉得新奇，手中拿着相机，恨不得把自己沿途看到的风景一一都拍下留念，回头传给远在外地做生意的父亲看。
　　今天天气不错，乌云遮着太阳，光线恰到好处，杨霏对所拍照片的色彩都很满意。

　　午后一点，天色逐渐暗沉，杨霏依旧拾阶而上，走的累了就抬头看，目光穷尽的地方便是她此行的目的地——龙王庙。
　　她问过岛上的人，要说这最美的风景，还得往龙王山上的龙王庙去。

　　走着走着，吹来几阵凉风，卷的台阶两旁的松木、桐木还有些不知名的树儿舞动，也带走了杨霏额头上的细汗。

　　眼看的就要到了，大雨倾盆，起先只是豆大的雨珠子不要命的往下砸，杨霏赶忙遮住脑袋，快速朝着上面跑。
　　才跑了十来步，大雨便已经兜头泼下。
　　杨霏眼尖的躲到了半山腰的凉亭下，喘着气，真不愧是夏天，这天说变就变，只恨出门没有带伞。

　　杨霏拿出纸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脸，再抬头，便看到了山脚之下的风景，蜿蜒的山路，曲折的湖水，错落有致的人家，还有那几片绿色的田地点缀其间，当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图。

　　雨声渐渐小了下去，杨霏转身看了眼山顶，又看了下山脚，已经到了半山腰，现在回去也着实不是自己的风格。

　　趁着大雨初歇，杨霏小跑着继续上山。台阶上布满了少许青苔，雨后湿滑，杨霏着急，不小心摔了一下，磕破了膝盖。

　　杨霏鼻尖一酸，只觉得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但是一想到那些好看的风景和照片，又不觉得委屈了。

　　雨水顺着头顶的树叶滑落，掉在杨霏的额头上，杨霏伸手擦去，抬头望见浓密的绿荫，嘴角不由咧开。

　　山林间云雾缭绕，鼻尖一缕雨后泥土混杂着清新树木的味道萦绕，让人心旷神怡。

　　耳边，钟鸣声响起，枝头的鸟儿扑棱了几下，抖落几滴雨露。

　　杨霏顺着鸟儿远走的方向，看到了一方小屋，心中一喜。她穿过石头堆砌的拱门，走了进去。

　　小院的角落里放着铜制的香炉，正中间是一对点蜡的转盘，上面点着一对红蜡烛。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庙里也没有什么香客。

　　正屋里摆着一个泥塑的人形雕像，也不知是哪尊人物。下面的桌子上摆着果盘。

　　屋子里只有雕像下的一对水晶蜡烛烛光摇曳，略显昏暗。

　　左边摆着一张红漆的四方木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一叠元宝，桌子四周放着同样是红漆的长条板凳。

　　杨霏膝盖上传来刺痛，只想找个地方歇会儿，朝着那长凳走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一声：“羽哥，外面下雨了！”

　　男生从后门走了进来，大声嚷嚷着：“咱们今天怕是赶不了海了！”
　　另一个男生紧随其后，声音轻些：“你小声点，咱羽哥昨晚补作业可是一宿没睡。”

　　两人拍拍身上的雨水，一前一后就这么走了进来。

　　双方对视了一眼，杨霏直觉要打个招呼，结果被对面的一个胖子抢了先。

　　“哇塞，羽哥，你这是上哪儿去找了一身裙子，这换上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
　　“你是不是傻？”旁边那个瘦高的男生拍了一下胖子的脑袋，“还是眼神不太好？”

　　杨霏尴尬的站在原地看他们互怼，半晌才道：“……你们好。”

　　“仙女姐姐，你好。”胖子率先凑上前来，仔细打量了着杨霏，这一身白裙子，瀑布般的黑发，简直气质满分。烛火下光线昏黄，但是杨霏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瞳孔就在这晦暗中亮的逼人，灵动的仿佛会说话似的。胖子自报家门道，“仙女姐姐，我叫李大龙，他们都叫我阿龙，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说完，又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杨霏正要开口问有没有什么清理伤口的工具，那胖子，哦不，李大龙接着叭叭叭道：“那是我兄弟，张有财，他脾气不太好，但是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张有财翻了个白眼，嘴里还不忘奚落李大龙：“深山老林的，你以为出现一个漂亮美女就是仙女吗？说不定是专门吸人精气的妖精呢！”
　　“妖精？！”李大龙一听有道理，急忙后撤，高声喊道，“羽哥，有妖精！”

　　“嗯？”
　　懒洋洋的带点鼻音。

　　杨霏这才注意到他们口中的“羽哥”，听声音还有点没睡醒的慵懒。

　　一截白皙的手臂从桌子那头出现，“嗒”的一声手掌落在桌面上。
　　伴随着这一声响落下，李大龙迅速躲到张有财身后，伸出食指指着那处，高声喊道：“鬼！鬼啊！”

　　杨霏本来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对面那个胖子简直就是二百五，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那只手落在桌面上后就没有动作了。

　　李大龙还想说什么，被张有财捂住嘴，低声警告：“敢吵醒羽哥，你就完蛋了！”
　　李大龙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伸手做了拉拉链的动作，像是打蔫的草，失去了生机。

　　杨霏见他们这么害怕那个叫“羽哥”的人，想来这个叫“羽哥”的一定比他们靠谱。
　　思及此处，她开口喊道：“羽哥？”
　　声音不大不小，到底是吴侬软语，这一声娇滴滴的能把人的心都酥化了。
　　李大龙拼命给张有财使眼色，看吧，这肯定是仙女。
　　张有财没有理他，抬着下巴瞪着杨霏，轻声警告道：“谁是你羽哥？别乱叫。”

　　杨霏抬眸回瞪了他一眼，心里气极，你不让我弄醒他我非要弄醒他。在杨霏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你不让我痛快，我还让你痛快的道理。
　　她伸手轻轻推搡了一下桌子，桌脚在地面摩擦，拉出刺耳的长音。

　　“吵什么吵？”干净的声音里略带沙哑，语气里有些许不耐烦，又有几分恼怒。

　　杨霏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张有财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余惊羽这两天被事情忙的晕头转向的，这临近开学了还要为学杂费忙上一忙，今儿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见妈妈的美梦，结果梦才做到一半，她拉着妈妈给自己讲睡前故事，还没有结果，吵嚷的声音传来，她只得醒来。

　　之前那道沙哑声音的主人缓缓坐起来，杨霏看了过去。
　　入眼是及耳短发，他正垂着脑袋，侧着脸能看清楚他笔挺的鼻梁。他迟缓的转动脑袋，等到正对着杨霏的时候，杨霏才看清楚，额前碎发下，对面的男生眼皮耷拉着，在半梦半醒之间，仍旧眷恋着睡梦。

　　余惊羽慢吞吞的抬头，拧着眉头，仍在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梦。
　　外面的雷阵雨又下了起来，雨水敲打在瓦片上，溅起一阵水花，又消失在空气里。

　　找不回来了。余惊羽有些懊恼。

　　杨霏瞅着机会，坐到了长凳上。
　　余惊羽掀开眼皮，杨霏那双漆黑的眸子就猝不及防撞了进来。
　　杨霏趁机身子前倾，表明自己的请求：“你好，我叫杨霏。”
　　说着，还俏皮的眨了两下眼。

　　余惊羽单手撑在桌面上，站了起来，黑色的T恤宽大，衣脚被塞到了裤腰里，显得那截腰更加纤细。
　　她居高临下，把杨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闪闪发光的珍珠发夹，白色的公主裙，脖子上的相机，都彰显着这个女孩不是这个岛上的人。

　　“我刚上山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膝盖，能问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清理或者包扎伤口的东西吗？”

　　在杨霏一脸期待的神情中，余惊羽薄唇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李大龙不明白，侧身问张有财要东西，被张有财拉到外面去了。要知道平时余惊羽打架受伤什么的，这家伙都会第一时间送上清理包扎伤口的工具，怎么可能会没有。

　　“色迷心窍，不就是膝盖蹭破了点皮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咱们羽哥，都不当回事儿！”
　　“有你这么说的吗？羽哥哪能和城里来的小公主比啊！”
　　张有财用“你疯了吧”的眼神看李大龙，李大龙到底还是有点怵张有财，躲在门外偷偷看着里面的情况。

　　被驳了颜面，杨霏小公主有些伤心，但不死心的开始卖惨：“呜呜呜，我要死了，”她一边假模假样的挤出几滴眼泪，一边偷偷观察余惊羽，“受伤了不及时处理，万一破伤风了怎么办，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杨霏装了半天，余惊羽不为所动，装的累了，她的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破口大骂道：“这破地方不是人呆的，他们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真是没说错，遇见你们算我倒霉……”

　　此前一直沉默着余惊羽附和了一句：“嗯，穷山恶水出刁民。”

　　杨霏被她这话激愣了，她这两天在龙山岛住下来，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山清水秀，也算是个好地方，就是民风……
　　“你怎么说话的……”杨霏正要为这美丽风光鸣不平，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