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佬的我有点飘》伴君独幽

23、良善之人

　　葛老爹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巾儿抽泣道：“那日弟弟贪玩落水，我心急之下便去救他，却忘了自己也不会水，原以为没命了，谁知昏昏沉沉中被人捞上了岸，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葛叔叔将弟弟推上了岸，而自己却再也没上来。”他又看了一眼青衣壮汉道：“那天，他也在湖边，我亲眼看到他从岸边葛叔叔的衣物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他翻找时我已看到了里面的银子。”

　　葛老爹忍不住跟着抽泣道：“我就知道我儿是良善之人，断断不会罔顾双亲。”

　　没等葛老爹发问，人群中已有人忍不住斥责巾儿，“那葛天既然救了你兄妹二人性命，你为何要说谎欺瞒老人？”

　　“你的家人呢？怎生如此卑鄙无耻？”

　　“我认得这丫头，对街卖绣品的李寡妇便是她娘。”

　　“我知道那刘寡妇，平素最是喜欢占小便宜，人也十分吝啬……

　　巾儿听到这些话，身子不由缩了缩，贝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能忍受他们对母亲的一声声指责，可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住地掉眼泪。

　　葛老爹却没有因为人们的谴责而迁怒于巾儿，他摸了摸巾儿的头发，慈爱道：“好孩子，爷爷不怪你。”

　　青年人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欲偷偷溜走，却有一人好巧不巧地挡在了他的面前，只见少年人略显苍白的手指握着一柄素色沉香三十二骨扇，“唰”地一下摊开了，一双笑眯眯的凤眼微微觑着自己：“戏还未唱完，唱戏的怎么能走呢？”

　　说罢，他骨扇在青年人背上一敲，那人便踉跄着跌回到人群中。

　　君殊抱臂似笑非笑地看向青年人道：“说说看吧，那天早上你看到了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青年壮汉蹒跚着便要站起身，触及到君殊的目光，又胆怯地挪了挪身子，方才那少年随随便便的一敲，险些敲断他的脊梁骨，他心里有些害怕，双眼四下偷瞄，想要偷跑，却也不敢，嘴上结巴道：“那日……葛天在赌坊待了一宿，赢了些银子，我……”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全乎，裴瑜却心领神会，冷笑道：“定然是你见葛天赢了钱，便跟踪他，想要半路劫财！”

　　被人当场戳穿，青年人脸色愈发难看，恼怒道：“他欠了赌坊的钱，赢了却不还，我只是拿回原本属于赌坊的钱。”

　　“你既然拿了钱，今日讨债又作何解释，定然是你将钱私吞了……”

　　“我、我……”青年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众人也都猜出了实情，原本对葛天抱有成见的人，也忍不住猜想，葛天定然是将钱带回家奉给二老。

　　这时，嘈杂的人群中响起一道儿稚嫩的童音，“阿娘，姐姐在那里。”

　　李寡妇被儿子拉着挤到了人群中，一眼瞧见巾儿身边立着的葛老头，脸色霎时苍白，扭头便拉着儿子往回走。

　　却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李寡妇母子，不由惊呼道：“看！那不是巾儿的娘么！”

　　早在李闵出现说话的时候，巾儿便发现了母子二人，她想叫住她们，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此时见母亲被人叫住，心里不由慌张起来。

　　李寡妇拉着闵儿便要走，却被围观的路人围住了，前些日子葛老爹家的惨状，很多人都亲眼看在眼里，如今真相大白，众人对这位阴毒的妇人也愈发鄙夷起来，更何况她原本名声便不佳。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什么葛天！”众人的指指点点，让李寡妇有些害怕了，但她素来性子便泼辣，众人越是逼迫，她便越是不服，下巴一扬，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巾儿的头发，恶狠狠道：“你个死丫头，在这里胡说什么，真当你娘死了，你是巴不得我和闵儿死在外头，好教你去享福！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虐啊，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丫头，看我不打死你！叫你一天到晚在外胡说！”

　　李寡妇说着便狠狠地朝着巾儿的身上抽打起来，葛老爹伸手去拉，却被她大力推倒在地，头撞在椅子上，立即便出了血。

　　巾儿吓了一跳，抓着李寡妇的手，跪地痛哭道：“娘，葛大叔救了我和弟弟，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娘，巾儿求您了，别闹了，巾儿愿意照顾葛爷爷、葛奶奶，求阿娘成全……”

　　“咚咚咚”几个响头磕下来，在场之人无不动容，不少人都偷偷抹了眼泪。

　　“你！”李寡妇却被巾儿气得浑身发抖，面容也有些狰狞起来，她掐着巾儿的肩膀狠狠地掐了下去，恶声道：“你这不孝女，早知如此，我早该应下那牙婆子，将你卖到楼里去。”

　　闻言，巾儿如遭雷击，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娘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啪”不知是谁先挑的头，一个鸡蛋生生地砸在了李寡妇的脸上，黏稠的蛋黄蛋清糊了一脸，李寡妇几乎要抓狂，她尖叫道：“哪个杂种扔的，给我……”

　　话未说完，“啪啪……”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暴雨，伴随着鸡蛋、菜叶而来的是诸人忍不可忍的责备。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巾儿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她瘦小的身子挡在了李寡妇的面前，而李寡妇却是紧紧地护着怀里的闵儿，丝毫不顾及前面的巾儿。

　　“住手，住手！”原本在一旁看戏的裴瑜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原本是想让这些人给李寡妇些苦头，却没想到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便是他也受到牵累，原本收拾齐整的发冠之上也挂了片菜叶子。

　　待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之后，巾儿的身上已挂满了脏污，李寡妇倒是比她还好些。

　　李寡妇随手扯下身上的烂菜叶子，拖着李闵径直往外走，巾儿看着母亲决然的背影，忍不住踉跄着追赶了几步，悲戚地喊道：“阿娘！”

　　急切行走中的李寡妇脚步一顿，却是头也不回：“我没你这个女儿！”说罢，头也不回地拨开人群，径直走了。

　　“阿娘！阿娘——”巾儿不住地呼唤，脚下却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葛天静静地看着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女孩，悲悯的目光中透着淡淡的暖意。

　　葛老爹扶起地上抽泣的女孩，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笑道：“去吧，去找你的家人。”

　　“不，我要留下来，替葛叔叔照顾你们。”巾儿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苍白瘦弱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君殊看着站在两人身旁的葛天，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君殊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力量正在慢慢消失。

　　察觉到葛天眼中的温暖，他忽然意识到葛天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般，他迟疑地开口问道：“你并不怨恨李家人？”

　　葛天的死虽是自愿，但确实是因李家人而死，死后甚至还被人诬陷，连累二老受辱，他怨恨李寡妇一家人是应该的。

　　从见到葛天的那刻，他便是这样认为的，鬼魂是因为有了怨恨，所以才会滞留人间，就如画末。

　　然而，葛天却是摇了摇头，温软的目光落在相互搀扶的一老一少身上，“我只是放心不下爹娘。”

　　君殊依旧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神情上已然猜测到他的意思。

　　当更鼓敲响三声时，葛天的身影已渐渐消失了，就像他从来就不存在过一般。

　　君殊的手指不由触向手腕处放置的玉铃铛，一向含笑的眼眸里慢慢爬上几分倦倦的孤寂，夜风卷起苍白的袍角，风过，只留下一地尘埃。

　　“多亏了巾儿，若不是她，葛天的死便是石沉大海，再无人知晓。”今晚发生的一切，在裴瑜看来是皆大欢喜，真相能够大白，便是再好不过。

　　君殊淡淡一笑：“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顿了顿，他回头冲裴瑜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说不定葛天在天之灵一直看着这一切。”

　　裴瑜被他说得心里毛毛的，不由抓住君殊的衣袖，悄悄地四下打量，倏地一阵“嘎吱”声响，吓得裴瑜一下子所在君殊的身后，大叫道：“有鬼。”

　　一连几日未睡好觉，君殊白日里便格外没有精神，恰逢国舅五十大寿，君殊被王妃委派参加寿宴，他便强打起精神，被丫头绿芝押到镜前好好拾掇了一番，临出门时还有些睡意惺忪。

　　刚骑上马，便又被急急追出来的绿芝唤住：“公子，您的礼单没拿。”

　　君殊拿折扇挡了有些晃眼的日头，懒洋洋地瞅了一眼绿芝，双腿一夹马肚，整个人便似风一般消失在大街上。

　　绿芝依旧怔怔地举着空空的手指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拿着礼盒依旧呆呆地立在原地的甘宝宝，吼道：“宝宝，你个大呆瓜，还不快去追！”

　　穿过开化坊，君殊远远便瞧见了慢吞吞在街上遛弯的裴瑜，他就知道为裴家送礼的定然是裴瑜。

　　见了好友，裴瑜忍不住发起牢骚，埋怨家里的老头子们不厚道，不想与郭党有任何牵扯，但又放不下世家的身段，不敢得罪郭家，便遣了他和家里的堂兄过来凑热闹。

　　说话间裴瑜向君殊介绍了自己的堂兄裴珉，裴家子弟甚多，除了活跃在政治中心的几个人外，君殊对其他旁支远亲知道的并不多。

　　这位裴珉他先前并未听过，想来并非长房或是有地位的几房，遂只朝裴珉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