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佬的我有点飘》伴君独幽

2、冬雷之火

　　“不，不要——”原本迷迷瞪瞪的君殊如鹞子般猛然爬了起来，摇曳的烛火晃晃荡荡，映着孩童的双眼火红，整个人似烧了起来。

　　“五哥哥，你是骗我的，对吗？”孩子的神情有些呆滞，扬起的双瞳里隐隐晃动着一丝希冀。

　　“滚开！”君渭却生怕烛火灼伤自己，未等孩子走近便扬起腿，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孩子却似发了疯，扑将上去，紧紧地抱着君渭的腿，任他如何踢腾都甩不开，口中不住喊道：“哥哥，把肉包还给我，还给我……、”

　　对于别人来说肉包只是一只不起眼的畜生，可对于君殊来说，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三年里，肉包陪着他挨饿挨打，为他把风放哨，陪他玩耍嬉戏，那是他灰色童年里唯一的快乐。

　　如今，它却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块儿肉。

　　“香秀，快将这条疯狗给我拖出去，拖出去！”见君殊急红了眼，君渭生怕他当真如狗般将自己咬上几口，吓得连连大叫。

　　仆从们闻言立即七手八脚地上前来拖拽君殊，然而未等这些人动作，君殊便一口咬在君渭的腿上，在君渭的一声哀嚎中，扭头冲了出去。

　　厨房，厨房在哪里？肉包一定还活着，他听见它的叫声了。

　　君殊的脑海中不断响起肉包的叫声，凄惨绝望，跟随着声音的指示，他远远瞧见院门的一株槐树下，两名家仆围坐着一口锅子说着话，锅子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儿。

　　树底下还蹲着一人，似是在拨弄着什么。

　　见状，君殊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儿，迈开脚步狂奔了过去，未及两人反映抬腿便踹翻了滚烫的热锅，汤汁飞起贱在了家仆的身上。

　　两人连忙站起身抖落身上的汤汤水水，一边大声骂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兔崽子，你是活腻了吗？”

　　萝卜、土豆、野菜……没有没有，没有肉包。

　　君殊不觉舒了一口气，这气还未顺到一半儿，夜空突然炸起一声惊雷，直直地劈向树底下靠着的那人。

　　这一声雷来的突然，倒是把剑拔弩张的几人都劈蒙了，这隆冬时节怎会有雷声。

　　其中一名家仆最先反应过来，走到树下那人身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问道：“常贵，你没事儿吧？”

　　名叫常贵的男人身子动了动，仍然垂着头，身子在阴影里旁人倒也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常贵，我在跟你说话呢！”见他不回话，男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便用力拉了拉这人的肩膀。

　　谁知，这一拉竟将那人的手臂直接扯了下来，鲜红的血溅了那人满脸。

　　那人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断掉的手臂，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声：“啊！”

　　随着这一声惊叫，常贵似是被惊醒了，慢慢地转过头来，他双眼呆滞，满是鲜血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时不时地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似乎在咀嚼着人间美味。

　　“你、你……”家仆已惊得口齿不清。

　　未及他问出口，常贵便抬起仅剩的一只手。

　　只听“咔吧”一声，他竟然生生地咬下自己胳膊上的一块儿肉来，随即便又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口中甚至还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真好吃！”

　　再看那一只手，已然被咬的鲜血淋漓，白骨森森，他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啊——”握着断臂的男子双眼一翻便昏了过去，另一人却是疯了一般地往外跑。

　　唯有君殊一人瞪大双眼，僵硬在原地，双腿不住地颤抖，显然已是心胆俱裂，不知所措。

　　这时候院门外传来了君渭气愤的叫骂声：“你个狗奴才，不想活了，敢往爷身上撞……”他说到一半儿突然看到了君殊，扬声便道：“抓住他！”

　　然而当冲到跟前的时候，吓得哇哇大叫……

　　幽暗的烛光下，一只浑身血色的动物，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着一截骨头，许是人的走动声惊醒了小东西，它猛地抬起头来，人们只看到一双猩红的双眼，而那一身血红竟是被扒了皮毛的狗，浑身是血，血红的牙齿咬在骨头上咯吱咯吱作响，听得几人毛骨悚然。

　　君渭再一睁眼，才惊觉它嘴里啃着的竟是一截手臂，留下了无数咬痕的白骨。

　　这等场面随即便吓晕了几人，君渭也是被吓破了胆，哀嚎着急忙往后退，没退几步猛然撞到一人身上，回过头竟然看到一张放大的、血肉模糊的脸，正抱着自己的手臂嘎吱嘎吱地咬，口中喃喃道：“好吃好吃……”

　　君渭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轰隆”一声震天雷，忽见天上一道闪电，紫电烧空，雷声阵阵，似有倾天之势。

　　“呜哇……”这时后院突然响起了一阵更为响亮的啼哭声，紧接着便听到产婆的贺喜声：“王妃生了，生了！是个小郡主。”

　　夜幕下的小院仿佛修罗场，这一声啼哭，犹如黑暗中的一道光，冲破天际，直上云霄。

　　然而，只是一瞬，小院再次隐没在黑暗中，在夜色的尽头，霜痕浓重的飞檐之下，一道儿绯红的身影在冬雪里燃烧，似红莲业火，瞬间燃尽飞雪。

　　绯红衣裙飞掠屋檐，一双似火的眸子，掠过人群，径直看向君殊。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有烈火燃烧，但却冰冷的没有一丝热度，尽管她站立的并不高，却给他一种俯瞰众生的错觉。

　　蓦地，脑海里响起一道儿冰冷而飘忽的声音：“天道无为，万物皆为刍狗，人以狗为食，狗焉不可食人，此便是天道！”

　　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君殊的心底深处，但他知道是她在说话，尽管她未曾开口。

　　他怔怔看着这一切，整个人呆若木鸡，仿佛是一场梦境。

　　突然，不知道是谁撞了他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脚可以动了。下一刻，他便头也不回地朝来路奔去。

　　隐隐约约似听到了身后狷狂的笑声，似残忍又似悲悯……

　　一个时辰前，寄秋院。

　　冬雪纷纷，沉夜里响起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王妃您再坚持一会儿，孩子马上就出来了，王妃……王妃，您可千万不能睡……”内室中传来稳婆急切的呼喊声，等在外头的几人亦是满心焦虑。

　　稳婆正焦头烂额，忽见一阵寒风袭来，扭头却见帘外走近一蓝衫男子，稳婆登时红了眼，产房不吉，男子闯入必有大祸，她张口欲呼却在见到来人面目时，陡然惊住了，这……这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安西王么？

　　“王妃现下如何了？”男子看了一眼床榻上早已昏过去的女子，并未急着上前，只蹙了蹙眉看向产婆。

　　那一双不过是随意扫来，产婆直觉双腿打颤，不敢直视，结结巴巴道：“王、王妃心气郁结，致气血衰竭，引得早产，怕是……撑不下去了。”说完这一番话，产婆已是大汗淋漓，见到王爷的那一刻，她便知不论这孩子生不生得出，她怕是活不长久了。

　　安西王眉心蹙了蹙，朝着帘门外淡淡道：“昀之。”

　　话音未落，丫头梅若便打了帘，一同样黑衣罩身的男子径直走了进来，他随手将斗篷脱下，梅若接过，只见斗篷下的男子一身青衣，面容清俊。

　　来人看了一眼安西王径直走向床榻，察看了王妃的脉象，沉声道：“准备参汤。”

　　没多久，产房内再次响起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满是血水的盆子进进出出，梅若看着窗外不动如山的男子，心里泛起一阵阵凉意。

　　在王妃苏醒之前，安西王便出了屋子，便是这般撕心裂肺的喊声，也没能让他回过身看上一眼。

　　明明已近在咫尺，却为何不肯给王妃一丝希望？

　　此时，寄秋院门外已聚拢了许多人，府里上上下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该来的也都来了。

　　五公子的生母年氏见里面忽然没了声响，不由便向前迈了一步，却被身旁的嬷嬷拦下了，“夫人，您还是别去了。老夫人跟前的冷嬷嬷带人守在院门外说是任何人都不得进门搅扰，三老爷和三夫人在外面也等了有一会儿了，却也不得入内。”

　　听了闫嬷嬷的话，徐氏疑惑道：“老夫人也来了？”

　　闫嬷嬷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许是老夫人太过紧张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了。”

　　徐氏听罢，蹙了蹙眉，沉吟道：“左右不过是做做样子，你我还是跟去看看吧。”想了想她又问道：“生的是男是女？”

　　闫嬷嬷还未得空回话，平地一声惊雷，吓得所有人惊叫连连。

　　只见，疾雷破空，紫电交加，仿佛近在眼前，随即众人便发现这惊雷竟有奔走之势，隐隐奔向了皇宫的方向。

　　接着寄秋院内便传来了一声洪亮的破啼之声，听这声音似是男婴，年氏心里骤然一紧。

　　却又听，院门内传来稳婆的贺喜声：“生了！王妃生了，是个小郡主。”

　　是个女孩，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似松了一口气。然而年氏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却并未落下，她瞧着天空中渐渐消弭的雷电，心中升起一股更深的疑虑。

　　天有七曜，地有五行。五事愆违则天地见异……君家的这位嫡出小姐，出生之时便有冬雷震震，实在是诡异至极。

　　院外的人各怀鬼胎，岂不知院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躺在床上的安西王妃顾不得刚刚生产过后的虚弱，勉强撑起身子巴巴地看着淮南王怀中抱着的孩子，哀声道：“让我看一眼，求你。”语到尽数已带了几分祈求之意。

　　安西王微微蹙了眉，时间紧迫，眼下再不走怕是生出祸端来，眼帘瞥见王妃惨白的脸色终是不忍，“你、你且放心，此子即日便永离皇城，自是平安喜乐，一生无虞。”

　　王妃沈氏此时已是虚弱至极，梅若接过两个孩子，放在她身旁。她垂眸看向并排放着的两个婴儿，大红色百婴嬉戏的刻丝襁褓中包裹着男婴，一张皱巴巴的小脸，皮肤微红，此时正将粉嫩的小手裹在口中舔舐，一脸餍足。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幸幸苦苦产下的孩子，然而这个刚刚出生不到一刻钟的孩子，尚未品尝到母乳的甘甜，便要分离。

　　想到此沈氏不由心中一酸，抬手拂上孩子濡湿的胎发，柔软熨贴的触感令她眼眶一热，泪水便迷蒙了双眼。

　　“将男婴抱走。”安西王冷冷的声音传来，沈氏眼中的泪水更汹涌了，她却是再也不看那男婴一眼，手指颤抖地摸向并排放着的女婴。

　　说来也怪，她手指刚触上柔软的肌肤，孩子的眼睛便睁开了，一双黑瞳亮的惊人，既不哭也不闹，愣愣的看向面前的几人。

　　沈氏猛然撞上这么一双眼睛，不由愣了愣，心中的悲恸也去了不少。

　　“爷，这孩子的眼睛与池姐姐真像！”

　　安西王原本抱着男婴已出了产房，听得沈氏一声惊呼，人影一晃而过，眨眼便到了沈氏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