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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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楼青行，”一边抱着程意浓给她输送灵力疗伤，一边游刃有余地又和黑衣人拉开了一点距离的银发青年主动介绍自己，“应该算是您的……家仆。”
程意浓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才被您唤醒没多久，还有许多传承记忆没来得及消化，”楼青行躲过了黑衣人的几道攻击，见程意浓的伤口已经基本被他愈合，从芥子中取出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我带您去我的族地，那里很安全。”
“不过在这之前……”楼青行轻轻掐起腾云诀，将程意浓放在召出的云上，不再逃跑，转身看向越来越近、气急败坏的黑衣人，“楼氏家训，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楼青行说着迎上黑衣人，他手中并没有法器，所掐的手诀也并不符合任何一种学说，但程意浓明显感觉到，这一片天空中的风已完全被他控制。
黑衣人由于先前被碧楼冥初月重伤、现在又在追击和风刃中大量消耗，灵气护体被破后，身体被一道道风刃搞的血肉模糊。看到背部三道和她先前位置一模一样的伤口，程意浓明白了青年方才所说以眼还眼的含义。
只是黑衣人虽然此刻境界跌落，但每个抵达化神期的修士都会觉醒自己的天赋神通，神通一旦觉醒，就不会随境界跌落而消失。
被黑衣人追杀至今，程意浓还没见过他施展自己的神通。
要提醒楼青行提防……
程意浓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楼青行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当家放心，我已做好准备。”话音刚落，长身玉立的青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
好……好漂亮的狐狸……油光水滑、毛发蓬松、看起来一定很好摸的样子。白狐狸转头对着她摇了摇尾巴，似乎猜到她会对两人可以心音交流感到惊讶，同一时刻，楼青行的轻笑在程意浓耳边响起：“是契约。希望我的本体没有吓到您。”
闻言程意浓发现，自己的识海中，有青、红、黄三个光团，正忽明忽暗地漂浮着。其中青色光团光芒最亮，光团中的虚影也最清晰，是小狐狸的影子。另外两个光团则暗淡的多，虚影也非常模糊，红色光团中勉强能看到似乎是有耳朵或者角的生物，是狗吧？程意浓嘀咕。而黄色光团则过于黯淡模糊看不清轮廓。
楼青行的本体是狐狸。按这么说，她还有两只流落在外的契约物。
心念一动，碧楼冥初月出现在她手心中，微微发凉、但又充满了符的气息。方才就是借助碧楼冥初月，她获得了暴涨的符力，一举重创了黑衣人。
而带来这一切的程家古籍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今日之前，她从未听母父说起过自家有传家宝。
“居然是修成人形的狐妖……还隐约带有青丘的气息。”黑衣人愣住。程家果然有猫腻！根据资料，程家是三流世家中的三流世家，实力最强的长辈也不过才堪堪元婴。如果程家真的如表面一般，怎么会有可以化人的青丘狐妖前来搅局？
青丘狐完全修成九尾时，是可以拳打神兽、脚踢大乘的存在。再加上上古血脉对其他妖修或灵兽的压制，成长潜力不容小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黑衣人兴奋起来，“等我杀了这个丫头，拿了古籍交差，这丫头的法器、这只大狐狸，就全都是我的了。”
速战速决，黑衣人求胜心切，立刻使用了神通。与此同时，这片区域的符力流动瞬息停滞。从小就对符力非常敏感的程意浓比战斗中的楼青行更快察觉到了神通的展开。
你要小心……他的神通应该与符力有关，或许是可以调动周围的符力、或许是扭转他人的符力回路，总之一定要谨慎。程意浓在识海中提醒楼青行。
她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肯定，黑衣人一定来自上层宗门。这样能控制符力的神通，属于非常罕见、威力巨大的上上乘神通。而先前的对招中，黑衣人明显精修符术，他神通的加成只会更大。
符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它本身并不具有威力，而是一种与天地交流的语言。天地中游走的符力，就是天道的残片，吸取他们进入身体，就像是获得了新的词汇。在需要的时刻，使用符力，沟通天地、借天地之力行事，这就是符师所在做的事情。
但自然界中遍地可见的游走着的自然符力，就像深山之中必有植物鸟兽的各种声音一样，永远会是活动着、嘈杂着的。程意浓从未见到过身边的自然符力如此安静。
这一定是黑衣人爆发的前兆。
非常危险！
黑衣人看出了程意浓凝重的表情，双手掐诀的他自得一笑：“方才吃了你法器的亏，不过你既然仓皇而逃而不是杀我斩草除根，看来是短期内无法多次使用的法器。你或许在符道上有些天赋，但我的神通「符皇」，专杀符师！天下符力，神通之下，皆要听我号令！”
楼青行突然笑出了声。
被美貌狐狸嘲笑的黑衣人大怒：“休得猖狂！”
“天下符力，听你号令……”楼青行慢慢重复着他的话，“你这神通「符皇」，不若改名叫「衰神」好了。”
黑衣人的情绪彻底爆炸。他在上层宗门中算是很受器重的弟子，此行又是受上清会看中、分派给他的入门考核。
不是仙阀子弟却能入上清会眼的修士中，几乎每个人都会留下显赫声名。
他的天赋神通、本命天火、符学造诣加在一起，就是面对合体期强者也能一战。
这次被派来管程家的破事本就让他有杀鸡焉用牛刀的耻辱感，而程家和资料截然不同的深背景让他一路吃瘪，境界倒退、识海受创，负面情绪已经在不断积累。
如今他最得意的天赋神通居然被名不见经传的狐妖嘲讽，简直是奇耻大辱！
“去死！”黑衣人怒目圆睁，双手向二人方向一指，正常来说，此刻被他神通笼罩之下的区域中的所有符力都应该凝结在了他一指之上，合体之下，无人能吃下这一击还活着。
这是他符平生最最得意的一招，死在符皇一指之下的，有魔族皇室、神宗内门太上长老、他的蠢弟弟、天符派上下三百七十人……筑基期的小丫头能逼他拿出看家本领，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这次……无事发生。
站在他面前棉花糖一样的狐狸甚至伸了个懒腰，人性化地用爪子捂了捂嘴：“符皇大人，到底何时送我上路啊？”
傻站着伸手指人的符平生可以说是社会性死亡了，他再试着调动全身力量一指：“符皇一指！”
依然无事发生。
程意浓震惊地看着手心中微微发热的碧楼冥初月，符平生调动来的所有符力，全部都被它吃掉了。程意浓甚至能感觉到它在说，好少，不够吃。
“这才是真正的符皇，”楼青行的声音带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看来是楼家太久没有传人，什么孬货都敢自称符道强者了。”
符平生傻在原地，他再自大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联想到大人派他来时所说的话、上清会最近的传言，程家……居然真的有……程静流所谓的藏宝图根本就是谎言，程家拥有的分明就是宝藏本身！他今日……凶多吉少。
狐狸尾巴一摇，数条白色的丝绸缠住符平生：“说，是谁派你来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是程……啊啊啊啊啊！！！”他话音未落，猩红色的火焰突然从他身体内部爆开，连魂带肉瞬息成为了灰烬。
离得太近，感受到了可怕的温度的楼青行：……他虽然才苏醒没多久，但那么厚的传承记忆里都没有过这种东西。
也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程意浓：……
“算了，虽然不知道原理，”程意浓默默地回忆着符平生自燃时空气中的波动，不像符力、也不是灵力，看起来是类似咒言的东西，“但肯定是他幕后的人不想让他泄露秘密。”
她的内心有一些迷茫。能够随意驱策符平生这样罕见的强者，还能在他身体中植入咒言，随意掌控生死……程家灭门案的背后主使，地位比她原本猜想的还要高。
碧楼冥初月被收回了识海，依然淡淡散发着清冷又幽深的光芒。
〇〇〇
坐在狐狸月光一样柔顺闪光的绒毛里，程意浓微微出神，想着黑衣人死前留下的只言片语。
成？晟？程？陈？又或者是哪个门派的名字？
短短一日时光，自己的生活就天翻地覆。先前只顾着求生，完全来不及思考别的。
如今高度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情绪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
她这半年来一直在用心准备岁云器塾的入学考，今日出门买矿石之前，尚只觉得是生命中稀松平常的一天，与十四年中过去的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
“碧楼冥初月，到底是什么？”
楼青行终于等到她发问。
“是楼家的本命法器，也是符道最强法器，会随血脉传承。只有觉醒先天符眼，能看到符力流动的楼氏后人才会得到它的认可。”
她们此时途经雪山，虽然知道已踏入仙途的程意浓不会冷，楼青行还是微微竖了竖毛，将程意浓包裹起来。
“我还没有接受完全部的传承，但我的记忆里，碧楼冥初月的上一位主人，也就是我父亲追随的主人，是楼佳期大人。您应该是她的后人。”
好怪。
看黑袍人的表现，他根本不知道碧楼冥初月的存在。之所以来找程家麻烦，为的是他一口咬定的“藏宝图”古籍。可古籍分明只是觉醒传承的媒介，对程家以外的人毫无作用。
程意浓从没想过自己的家族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传承或背景。
作为末流世家，程母又是很佛系的家主，在温馨幸福中长大的程意浓并没有那么强的修炼执念。程家有些家底，她又有对炼器的兴趣，读完书继承家业炼器摸摸鱼就差不多是她规划中的美好人生了。
毕竟，修仙者寿命再长，只要不能飞升，终有一死。漫长又没有体验感的人生真的会更有价值吗？
可是现在……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母亲父亲为保护她死去的画面、回想起黑袍人的符力气息、想到火焰中一片废墟的程府……
她无法不存有恨意和报仇之心。
哪怕一切的背后有更大的阴谋，程意浓暗暗发誓，她只要活着，就一定要查明真相，为家人报仇。
“因为是您觉醒传承才唤醒了我，所以我也才醒来没多久，”狐狸耳朵抖了抖，“等到了族地，我吃掉父亲留给我的另外八条尾巴，应该就能想起更多的事情了。”
狐妖常见，但能修成九尾的狐妖基本不存在于现世。
而楼青行又与后天修炼的九尾狐不同，他们青丘狐一脉天生就有九条尾巴，每只蕴含一种神通，只是每多一条尾巴就要渡一次劫。
程意浓早就观察到白狐狸尾巴尖漂亮的青色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青色的尾尖毛。
识海里青色光团似乎颤栗了一下，楼青行的声音含含糊糊地响起：“我第一条尾巴的神通是「风行水上」。”
神通是化神期修士感应天道、梳理心得，与天地共鸣得出的自己道的化身。
楼青行与她心意相连，察觉到她的心情，马上一晃尾巴，尾巴尖尖上青色的部分散发出淡淡荧光。楼青行毫不犹豫地释放出青丘狐狸的气息，辅助施放自己的神通。
她们的飞行速度明显加快了。
像有江风拂面，在清爽的气息里，她们与周遭的风融为一体，轻盈又迅捷地飞驰向远方。
程意浓被这股温柔的力量包围，觉得这是她回家到现在心情最平静的一刻——
一缕紫色的幽光擦着她的脸颊而过，被削断的发丝瞬息成为灰烬。
楼青行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糟糕！被盯上了！
看气息……至少是二衰渡劫强者。而且是公认战斗力最强的剑修。
大危机！
「风行水上」的速度确实是快，即使是渡劫强者也只能做到不被甩下，一时半会难以近身。但程意浓已经看到他手里被幽紫色光芒笼罩的长剑，更多的剑气正朝她们袭来。
他的剑……程意浓在剑身上感觉到了黑衣人的气息。
“大概是一直躲在暗处，吞噬完黑衣人才来寻我们的麻烦，”楼青行开口，“以我目前的实力……”
白狐狸一边说，一边努力躲闪着背后可怕的剑气，在二衰恐怖的威压之下，浑身毛发不受控地炸起。
程意浓聚符成刃，努力打偏袭来的剑气，让楼青行能专心找路逃跑。
然而二衰强度并非说笑，其中一道并未被符力打中的剑气刺穿了白狐狸的尾巴，温热的血溅到程意浓的脸上。
嘶……程意浓仿佛听到了楼青行抽气的声音。
“这剑气不对劲……”是不对劲，血无法被止住，伤口出泛起淡淡的紫光，楼青行的灵力像破了洞一样在这里不断流出。
剑修看到前方白狐的移动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噙着笑追上前去，对还在尝试给楼青行止血的程意浓道：“不想受剥魂的痛苦，就乖乖解除狐狸和符器的连结。”
对签订了本命契约的灵兽和法器，除非契约者自愿解除，外人强夺只有剥魂一条路径。被剥魂者会承受巨大痛苦死去。
“当家……”楼青行似乎打算停下脚步，淡青色的风团萦绕在程意浓周围，“恐怕我无法和您同去青丘了。”
他打算送走程意浓，留下来自爆缠住剑修拖延时间！
可恶……程家最强不过元婴期，幕后黑手却在根本不知道找的是什么的情况下却派出了化神期、渡劫期水准的杀手，这是屠宗都可以的阵容啊。
方才能击杀化神期强者，一是楼青行实力相当于人类元婴期修士，妖兽神通和血脉加成能与化神一战；二是碧楼冥初月天克符修。
可是天人二衰渡劫强者……在恐怖的威压下，楼青行的毛还在炸着，她能清晰感觉到，想升起反抗他的念头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实在不必垂死挣扎。”剑修发现了楼青行的小心思，一剑劈散了原本打算用来送走程意浓的风团，楼青行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狐狸原本莹莹淡光的毛也黯淡了许多。
“当家……”楼青行还想再次聚风，程意浓一手摸在他的命门上，散去了风团。
“他的神通恐怕是吞噬或者吸血之类，”程意浓注意到剑修的剑上多了一抹青色的流光，“再聚风也是白白喂招给他。何况，我想就算你拖住他，我也一样到不了青丘。”
程意浓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方才一闪而过的气息，用心音给楼青行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就近，去这座山。山头有混乱的阵法气息，如果是荒废的祭坛或镇灵地，就是碧楼冥初月发挥的主场了。”
可是……楼氏家训，他必须优先保障家主的安全。
程意浓轻轻笑了笑，凛然地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剑修：“程家家训，绝不弃战而逃。”
这么爱吸血，就让你吸个够吧。程意浓感应着碧楼冥初月，心中默默回想起曾经炼鼎时最常见、却从没人在符斗中使用过的一个符力回路。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心头，程意浓扛住威压，向剑修投去了锐利的一瞥。
天人二衰这种可怕的实力，她从前只在文献资料里见过。从未想过一天时间过去，她却热血沸腾地构思与之对抗的方法。哪怕对这种强者只是隔靴搔痒，最终她还是会被杀死，也一定要付之一试。
绝不未战而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再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