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要强小师姐》梁舟饮

68、靖阳往事

　　靖阳侯府，客房。

　　“方子絮，结果如何？”温柚自顾自倒了杯茶水饮下，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看着脸色微妙的少年。

　　她原以为，随从们那般警觉防备，他们接下来会遇到些难题。

　　不料，萧何行只是将他们丢在这里，不加审讯，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虽然奇怪，但这样也好，他们能有时间理清现在的处境。

　　水音百无聊赖地在屋中走了一圈，实在没发现什么有趣的，索性坐下撑着脑袋，一点也不惊慌。

　　方蕴压了压眸子，淡淡道：“这里与贺紫造的幻境相似，强制入梦，会有危险。但不同的是--”

　　他咬了下舌尖，有些犹豫，“先前所见之人，确实是萧师兄。”

　　修仙者身上的气息更是独特，不可能认错。

　　“噗--”。

　　温柚一口茶水喷出，“咳咳--，你确定？！”

　　被喷了一脸的方蕴：“......”

　　慢慢擦拭干净，他点头，“确定，不过有一点不同寻常，萧师兄身上缠着很浓的怨气，所以他不认识我们，很可能就是这股怨气造成。”

　　温柚连连说了“抱歉”，伸手想帮他擦擦，对方却目光一闪，别过脸飞速擦完，唯恐避之不及。

　　这又是犯哪门子病？

　　她没功夫深究，难得可贵地忽略了，认真分析：“照你这么说，在上属的时候，贺紫怨气太重化作邪祟，故能造境入梦。这里有怨气的是萧师兄，那他不就是这个梦境的主宰了？不可能啊，萧师兄怎会身染怨气呢？”

　　更别说能造梦境的都得是死了几百年，偏执阴鸷的厉鬼了。

　　萧何行？

　　怎么可能。

　　方蕴也觉得矛盾，绷着唇线，陷入沉思。

　　房中空寂了一瞬，忽听十足无趣的水音抻了个懒腰，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说：“这还不简单？谁说造梦的人就一定会进来，又有谁说，造梦的必定是一个？”

　　“萧何行身染怨气，但怨气并不重，可想而知，这个梦境根本不是他的。他之所以被怨气缠上，说不定，是与产生怨气的人关系匪浅。甚至说，这个梦，本就是为他而造。”

　　温柚满眼犹疑，“我们进来之前是在靖阳侯府旧址，当年靖阳侯府全族被灭，无一幸免，产生怨气在所难免。他们不顾一切非要将萧师兄强制入梦，为了什么呢？”

　　报仇吗？

　　可是雀旬早就灭国了，不管当年是否真的谋逆，仇家都没了。

　　水音打着哈欠，“要想知道，你们多看看呗。一出来就当刽子手，本神尊真是累了。哎，我回识海睡觉了？”

　　“不行！”温柚下意识捂着眉心，“这里太奇怪了，我感觉识海和外界中间有一重屏障，要不是这次我受伤，血刚好流到剑上召唤了你，说不定你进去了就再出不来了。”

　　方蕴也低头看了眼腰间笛剑，索性笛剑还未生出剑灵，不存在被隔绝的问题。

　　舒朗纤长的睫毛眨了几下，他抬声说：“小师姐可还记得，上属时，紫薇曾被屏蔽，无法照顾天子。”

　　“你是说，”温柚回忆着，“这里也有类似长命灯的东西？”

　　不仅是隔绝紫薇，甚至后来在噩梦之中，连剑灵都被排除在外。

　　剑灵与主人之间关联密切，更别说是神剑认的血契。

　　不仅能断掉与水音的联系，甚至他们从靠近阳关开始，灵力便明显受阻，现在更是无法自如使用。

　　这里的灵物，只会比长命灯更强大。

　　神域关闭之后，强大的灵物少之又少，如深海明珠，稀世难寻。

　　乍然冒出长命灯，眼下又有一个，温柚不由感叹自己是运气好，还是倒了霉。

　　说到灵物，犯困的水音蓦然来了精神，“咦”了一声。

　　“五百年前，我曾听我家主人提起过，世间有四个强悍却亦正亦邪之物。”她挠了挠发髻，“好像是什么灯、符、剑，还有个啥玩意儿的，是当年祖神随手炼制的小玩意儿，后来流落下界，几经辗转，好事坏事都干过。”

　　方蕴：“它们能屏蔽灵力？”

　　“...说不准。”

　　“说不准？”温柚气炸了，“你不是堂堂神剑剑灵，这都不记得？”

　　关键时刻记不得，谁听了都要炸。

　　水音哑口无言半晌，红着脸狡辩，“我...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记得？”

　　羞懑难当之下，她化作一丝金线钻进识海，并哼哼唧唧警告：“哼，以后除非你们要死了，否则我才不出来呢！”

　　“哎，我还没骂呢。”温柚茫然无措，只好向方蕴絮叨，“都说了不能进去，拦都拦不住。”

　　两个人你来我往如同幼儿斗嘴，逻辑不足，理直气壮，方蕴“嗤”的轻笑一声，赶紧以指掩唇盖下。

　　温柚脸上空白，反应过来质问：“笑什么？”

　　“...没什么。”

　　“莫名其妙。”温柚嘀咕完，将眼前情况梳理了一遍，得出结论，“强制入梦，所以不仅是我们，还不能让萧师兄受伤。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她比较担心，要是萧何行永远想不起来，那他们不是要永远困在这里了？

　　方蕴颔首，“既然是怨气，势必有其目的，应当不会等太久。”

　　此间话了，相顾无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苍茫。

　　须臾之后，方蕴轻咳一声，问：“刚才你救的是什么人？”

　　温柚：“不知道，看到就救了。”

　　而且那三个人胆子太小，没多久就晕了，现在估计都没醒，根本没机会询问。

　　方蕴静默稍许，回忆了一下那三个人的穿着打扮，衣着款式普通，不过衣料却上好。

　　恰在此时，门页“吱呀”一声打开，萧何行掀袍进来。

　　他笑得随心所欲，带着三分痞气，不过通身有股不同于在苍南时的矜贵气质。

　　“怠慢了两位，还请见谅。”

　　明显生疏如陌生人，温柚和方蕴也只能假装是才相识，拱了拱手。

　　“我是萧随瑜，不知二位是？”

　　“温柚。”

　　“方蕴。”

　　萧随瑜，正是萧何行上山前的名字。

　　萧何行毫不见外，大马金刀地坐上大椅，“那三个人可是与你们一道的？”

　　温柚摇头，“不是，我在路上听到他们求救，就顺手救下了。”

　　方蕴：他们醒了吗？

　　“惊吓过度，估计要睡上几日。”萧何行神色不变，“靖阳城外狼群聚集，尤爱夜间觅食，这时候在沙漠里游荡，可是相当危险。所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他的眼光中似有一把锋利的剑，温柚被他看得后脊发凉。

　　“我们是苍南弟子，下山历练，路过此地，并不知道会这般危险。”方蕴极为镇定。

　　想不到，未来神尊说谎也说得如此面不改色。

　　温柚心里想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却在此时，缩在桌下的手被一只微凉纤薄的手掌捏住。

　　并且摁了几下。

　　继而挠了起来。

　　“？？？”她偏头，满眼“你闹什么鬼”看向方蕴。

　　方蕴在萧何行进门时，自觉移到她身边坐下，两人隔得很近。

　　他不动声色，指尖仍旧在她手心游走，没有一点指尖，触感又凉又痒。

　　萧何行听见“苍南弟子”四字，慵慵懒懒躬下的脊背倏然挺直，颇为惊喜道：“你们从苍南仙境出来？”

　　“是。”方蕴说话时，手上动作不断，速度却慢了些。

　　温柚搞不清他的目的，手掌弹开了一截，换来对方一言难尽的眼神。

　　就好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搭上的桥梁，一下崩了。

　　“......”

　　温柚心想，有什么话不能用水信传音说？

　　好像是怕她又使性子，方蕴干脆趁着萧何行仰头思考，用另一只手捉住那只乱动的小手。

　　指腹传来滑腻温软的触感，他正欲勾勒灵纹的指尖颤栗不停。

　　他凑得近，温柚就眼睁睁看着他耳尖红彤彤起来，怀疑此人有病。

　　萧何行好似在思索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半晌后，回眸想说话，却见两人脸快贴到一处去，双手在桌下扭来晃去。

　　“......？”

　　你们继续？

　　好在方蕴加快了速度，灵纹也没有中间断掉，一道暗红的漂亮灵纹帖隐隐浮现在温柚掌心。

　　方蕴犹豫着，旋即抬掌与温柚十指相扣。

　　那一刹那，两人纷纷抬眼。

　　温柚：手掌大小也要比，你什么毛病？！

　　方蕴：？？？

　　一个呼吸后分开，方蕴的掌心也浮现一样的灵纹。

　　与此同时，温柚忽觉识海清朗，好似有一层纱雾被撩开来了。

　　“小师姐，能听见吗？”

　　温柚一惊，本能地抬手看看，“之前不是就可以？”

　　“断了。”

　　水信传音的灵纹是有时间保障的，至多几个月，进门时，方蕴便察觉时间已至，后来光顾着讨论，没机会补上。

　　但看温柚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她压根没关注到。

　　小师姐从来都是这样。

　　--谁也不知道她都在关注什么。

　　这一切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以为是在萧何行眼皮子底下暗自行动，同时转头。

　　萧何行不知何时站起身，抱着胳膊，一副“我假装没看见”的表情看戏。

　　“...继续？”

　　温柚：“......”

　　方蕴愣了一下，抽了抽衣袖，生怕被发觉什么。

　　毕竟萧何行术法本领比他高出一截，尽管他现在想不起来，保不准出了梦境后发现什么。

　　灵纹里的小心思，昭昭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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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何行：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