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守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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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余清世死了。
于是乎，余天就办了这个葬礼。
天界的葬礼和人界的大不相同。
人界要么将尸身直接入土，要么就是烧成骨灰再入土。
而天界不一样。
天界是将已经牺牲了的神或仙重新梳洗一番，穿上曾经喜爱的衣裳，再放在专门制作的水晶棺材里，待几日，而后再进专门放这一类的地方，使其尸身不再腐烂，供来祭拜的人观赏到其死前尊容，也是给死者最后的尊重。
牺牲了的神或仙的至亲之人是要守着那棺材直到第二天的，当然，如果实在受不了也是可以回去的。
任那天帝老儿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想到最后死的竟然是他几百年前在人界收回来的天才。
神事府的其他人也都大吃一惊，原本早已有了赴死的决心，结果突然就结束了，刚以为没事了，这边就收到了“余清世自剜用了祭天符救了所有人守住了天宫”这个令人大为震撼的信息。
齐日看着水晶棺里昔日的搭档，有些控抑制不住地想流泪。
他很想把那里的人叫醒，质问他为什么会，为什么要这样。
可那里的人已经不可能会回答他了。
二
在葬礼上，余清世的水晶棺被摆在中间。
棺里的人面色如纸，苍白无比，可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住他那英俊潇洒的面庞。
他的面容很平静，如同只是睡着了，待会儿就会醒过来，然后质问他们又在干些什么缺德事。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葬礼很顺利，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齐日什么都没有说，他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语言描述自己的心情不好。同样的，他低着头，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的尸体，他没有勇气再去看了。
他不敢。
他怕啊。
生怕在众多来参加葬礼的神或仙面前控制不住自己。
同样，他也怕那棺内人看得见自己，见到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在黄泉嗤笑自己。
就这样，他怀着这样的心思不踏进那里半步。
整个葬礼的全过程都格外的压抑，压抑到不像是神事府能干出来的事。
三
午夜时分。
齐日看了看身旁那些睡得歪七扭八的人，深吸了口气。
困了就回去睡啊，在别人棺材前睡，还睡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齐日无语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下摆，望向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冷笑的余天。
齐日：“……”
是不是有病？
盯着自己看了那么久了，想干嘛？
余天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回答他。
齐日很不爽。
不是因为余天在自己弟弟的葬礼上还能笑得出来，而是因为就是莫名的不喜欢这个人，每每看到这个阴险狡诈的人笑里藏刀就很不爽，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余天好似没有看到他那张写满厌恶之色的脸，缓缓走到齐日身旁，冷声笑道：“清世这次太亏了。”
齐日冷眼回视，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东西。”
余天笑意更浓了，好像能挤出些水来，他不急不缓的卖关子：“我只知道，我那亲爱的弟弟似乎为你赌了把赌上他自己性命的必输局呢。”
齐日：“……”
就很讨厌这种有话不说的人。
齐日心里莫名绞痛了一下，但他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单纯只是不想让面前的人看出来而已。
齐日抬眼，眼神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直射余天的喉咙，似乎想割了它。
“所以呢？与我何干？”
余天挑了挑眉，略微有些惊讶道：“嗯？”
齐日摆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无所谓道：“你现在打算怎样？”
余天眉头舒展，嘴角上扬，像是摸清了这人的心思，连散发着的气息中都带着嘲讽：“人都已经被你害死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齐日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面目狰狞的揪住余天的衣领 ，却语无伦次了。
“你……”
余天满是讽刺地挑了挑眉，停止了他的死亡微笑，把头移前，用自己头顶上他的额头：“怎么？让他就这么死了的可是你啊，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齐日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自己没能阻止他，害死他的也是他，他什么都说对了，什么都是……
哪怕自己现在一腔悔意，也是无用的了。
他喉咙很好痛，像是卡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一直在刺痛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疼。先是喉咙，再是心脏，然后是大脑，混身上下都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了一刀，又麻又痛的……好难受……
……余清世是怎么把刀自愿插进自己的心脏的……
……会更疼的吧……
余天看了看自己干的好事，满意的读着心。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嘴里念叨着什么，弃日听不清，似是在施着什么法术。
齐日被电到了似的松开了手，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头，颇为艰难的开口：“你干什么…该死！使不了法…给我解开！”
余天弯下腰，现在变成他俯视弃日了，脸上的笑容惊悚得让人不寒而栗，似聊天般的语气，讽刺道：“诶？这就不行了？小清世受的伤可是这点的五倍以上呢～”
齐日顶着胀痛扶墙站立，直视着讥讽的余天，眼里的满是坚定。
余天征了一下，杏目微颤，笑容顿了下，挑了挑眉，轻轻笑了一声：“啊……哈！”
转而又微笑着调侃道：“小清世竟然能和你如此交心，真是不错呢。”
说完就撤了法术，转身就要走，被弃日叫住了。
“喂！”
齐日锐利的目光盯住余天的背影。
“你不会只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的吧？别卖了！还没卖够？”
余天没有转身看他，而是继续背对着他，惊呼一声：“你是真的好厉害啊，真不错！已经能想到这个份上了呢。”
齐日不耐，刚要骂出口，就听余天面无表情的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原本，不会出现伤亡的，更何况是这样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留下某人因为震惊过度而浑身颤抖愣愣地站在原地。
余天在门口撇见他那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便消失在了那夜色之中。
在朦胧的月光之中，余天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小竹，他体内的伤我给他疗了，这样真的好吗？李柒绪。”
“李柒绪……你早就料到了啊…果真是我棋差一招呢……”
四
齐日目送他离开，身体还因为刚才的惊吓微微发着颤。
本来……不会发生的…那为什么发生了呢？
齐日明白，余天这个人，算计好了的事就绝不会再出错，那么在这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影响了过程和后果，可是…到底是什么呢……能让余清世神陨的…得是多大的变数……
下意识扭头去看棺内的人，有些惆怅。以往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这个人会轻轻坐在自己身边，光是坐着，自己就会安稳许多。
齐日轻轻伸手，想去握他，但在指尖碰到他那冰凉的手的一瞬之间，他停住了。
算了吧……
他收回手，趴在棺板上看着那棺里的人，莫名有点讽刺。
同样是躺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这个余清世这么让人害怕呢？
他说：“余清世，要是你也走了，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棺内的人一动不动。
齐日闭了闭眼，掩饰自己的悲痛。
又道：“我怕你真的就这样把我丢下了。没了你的话，我又怎么可能自己独自苟活于世。”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余清世……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越哭越难受，哽咽道：“你每次都是这样……”
那棺内的人哪还能回答他，不过是他一个人在自取其辱罢了。
倘若他再靠近一点，或许能看见余清世腰间挂着的那块碧绿的护身符亮了一下，闪着微弱的光。
哭着哭着，他就靠着棺板睡着，睡梦中还在呢喃着棺内人的名字，似乎那人只是浅浅的睡了一觉，待会儿就又会坐起身来，轻轻的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是一场梦，都是假的。
可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美好的幻想，就只似一场虚伪的美梦，终究还是会醒的。
五
漫漫长夜。
明月高照。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十岁那年，与清世初见那年。
他看到自己蜷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墙角，瑟瑟发抖，也不知到底是饿的，还是痛的。
这时，大约五六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根粗糙的木头棍子。
领头的那个高大男人挑着眉，像是在看着一条丧家犬般，极为不屑：“哟，还没死呢？看来弟兄们下手还是太轻了啊？”
高大男人的身后窜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小男人，好像是他的小弟，使劲给他拍马屁：“那是，大哥歇着就行了，别弄脏了您的衣裳，我们哥几个来动手，一定打的他半身不遂！”
齐日瞪着这群昨天还打得他伤痕累累的畜生，悄悄握紧了藏在衣衫内的一块令牌。
这是母亲死前，亲手交给他的青玉令。
那是家族辈辈相传的，可以对齐家发号施令的青玉令，要是被无耻之徒抢走……
矮小男人一扭头，对上了他仇恨的眼神，嗤笑一声，一脚踹向他的肚子。
“看什么看！惹到了叶哥，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又扭过头朝他的同伙说：“这小兔崽子，昨天才揍了他，今天还不长记性！大家伙上！打死他！”
齐日护住胸口，紧闭双眼，蜷缩在地，本以为少不了一顿毒打，却只见危机关头，一声稚嫩而又不失风度的童音从他们身后回荡。
“你们干什么？！”
那位名为叶哥的高大男子，猛的转头，见一位扎着高马尾，身穿白袍，手握利刃面容皎洁无邪的孩子正站在巷口。
孩子站在光处，阳光从他身体上的缝隙射进巷子里，乍一看，就像神明一般。
可这位神明此时脸色阴沉得吓人。
那群魁梧汉子正想骂人，就见叶哥反倒是慌了手脚，连连弯腰赔笑赔不是。
“哎呀！这不是……抱歉抱歉，挡着您了，不敢了不敢了，这就走这就走哈，拜拜拜拜，再也不见。”
“你们欺负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说着就一把拉起蜷在地上的少年，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自导自演的说起来：“对吧？我们…我们闹着玩呢！”
叶哥点头哈腰的干笑两声。
“不打扰了，小兄弟不用送了啊，我们自己能走，哈，拜拜拜拜！”
说完，带着他的同伙就跑了。
那群汉子走得不明不白，后来找了一间小茶楼坐下，开始讨论起来。
“那小屁孩是什么人啊，叶哥怎么这样对他？”
回答的是矮小男子：“这都不知道，那可是李柒绪捡回去的孩子啊。”
“李柒绪外出历练时，见到两个妇人把两个孩子扔在别人家门口跑了，李柒绪心生怜悯就抱了回去，大的当时三岁，小的才刚出生呢。
“后来呀，小的三岁时得了场大病，差点没救回来，可把李柒绪急得啊，想方设法请来了王仙医，给他捞回来一条命。
“那王仙医还说什么‘这是天意啊，这孩子注定不是凡人’。哎，别说，他还就说准了！那孩子好了以后，实力大增，堪比仙王现世！还是个菩萨心肠金刚手段，平生最看不惯以多欺少那些欺负人的手段，真要是真见着了，准不会袖手旁观。”
那群汉子又问：“那孩子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矮小男子凑过去，小声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大灵国北门的围殴事件？”
汉子挠挠头，想了好一阵，这才开口道：“你是说青山派的那群人强抢民女哪次？我记得他们可是带了八十几人呢，到后面好像不知道被哪位高人仅凭一己之力给打了个心服口服……”
矮小男子‘轰’的一拍桌板，神情激动，把隔壁桌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他说：“那就是那个孩子！我当时就在附近，绝对没有看错！”
一个汉子探了个头，忙问：“那孩子叫什么啊？”
“他叫…余清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守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