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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建材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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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贾环便悄悄潜出府去。
次日凌晨,坐在赵国基的马车里,身上沾满血的贾环摇摇晃晃、闭目养神。下手坐着赵春,浑身狼狈、满脸惊诧。
这一夜让赵春太过难忘:少东家只带着铺子里的十几个护院,持着文契来到保利镖局,却听见屋内林家的仆人正与那镖头喝酒,言语间似商议着要私吞这比钱财。
“这一笔银子是见不得光的。我家老爷临终前托我跟着贵镖局一路护送到京城来,为的就是要留给小姐一笔傍身钱。可依我看,小姐也不想把这批银子托给荣国府。如今林家已经倒了,左右她一个孤女,又不想给别人汤喝,哪里护得住这么一大笔钱财,咱们说昧了也就昧了……”
“哈哈哈哈,林老伯,来来来,咱们喝!”
敲开大门之后,少东家先礼后兵,几番交谈无果,当机立断认定这保利镖局的人是要昧财,双方便立刻动起手来。赵春当时只站在屋外守门,并没进去,却听闻屋内打斗声一时如风,几息便止,剩下的只有那镖局里满地躺着的镖师,晕的晕,残的残,却连街上巡夜的城防卫队都没有惊动……
“赵春,当日你对我说,若是让你发现,我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买卖,拼着一个背主的罪名,你也要拿我去见官。如今,你觉得我做的是不是伤天害理的买卖?”
贾环犹自闭目养神。马车行走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像是浓雾里划过的一声虫鸣,转瞬又淹没在翰海一般的黑暗中。车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贾环寒冷如冰的声音。
“少东家今日无非是去讨债,这……算不得伤天害理。”赵春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如果我告诉你,今日咱们夺的这笔银子来历不正,见不得光,又当如何?”
赵春身子有些发抖,沉默不语。
贾环冷笑一声道:
“不愧是西北名捕李渔儿的传人,被人作践到这步田地,贩卖为奴,也不忘坚守心中正道啊。可惜,压在你身上的庞然大物,何止万钧之重,你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赵春吃了一惊,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出身,少东家是如何查到的?
只听闻贾环冷笑一声:
“你也不必紧张。害你一家八十几口的人,是金陵王家。他们的家主如今已经升了九省检点。这种朝中大臣,封疆大吏,手握军权,你如何与这样的人相斗?”
“少东家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藏着了。灭门之恨,不共戴天。就是拼着这一条性命,我也把王子腾拖入地狱!”
贾环心知,在元妃薨逝的前一个月,王子腾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距今不过四年左右的时间。王子腾死后,他的罪名被忠顺王爷公布,其中就有李家灭门案。莫非前世的王子腾正是死于此人之手?
“你也用不着寻死觅活的。只要你能为我所用,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必定替你报仇,让王家垮台,取了王子腾的性命。”
赵春大吃一惊,少东家要替自己报仇?这又是为何?
贾环笑道:“你也不必疑惑。你该知道,我是贾家的庶子,平日里为主母所欺。而我贾家目前的当家主母,便是王子腾的妹妹。有了你这个关键证人,等同于拿捏住了王家的命门。我要帮你,其实也就是在帮我自己。”
赵春心道,少东家此人,绝不能以小儿视之。他今日出门,并未带赵秋、赵冬二人,单单带自己出门,大概就是要恩威并施,收服自己。他能有如此心思手段,莫非将来报仇一事真有了指望?
“我要如何相信少东家真能为我报仇?谁不知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当真会为了斗垮主母,而不惜毁了王家?将来少了这么一大助力,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贾环笑道:“四大家族确实同气连枝,可不代表他们是铁板一块。我将来的打算便是分宗出府,自立门户。王家再大的助力,又能助我什么?”
“少东家……多久能帮我报仇?”
“四年。你做不做?”
沉默半响,赵春坚定地答道:“我做!”
白日,贾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站在一旁的彩霞自然清楚,贾环昨夜一夜未归,归来时衣角明明沾着血迹。轻叹一口气,彩霞将那带血的衣服挑了出来,亲自到水缸边,舀水洗了。
不多时,金钏儿突然来到东小跨院,朝里探了探脑袋。彩霞见了,心领神会,泠干衣服在院子里挂起来,便擦擦手,向荣禧堂走去。
王夫人的小佛堂就在荣禧堂正堂的后边,金钏儿领着彩霞进去,周瑞家的也跟着来了。
彩霞心里有一些紧张,她一直等着王夫人发落她的那日,却不知那一日何时到来。
“太太。”彩霞屈膝行礼。
王夫人就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手念着佛珠,一手微垂在身侧。
“彩霞来了?”王夫人微微抬起眼皮,看见低头立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彩霞。“那个孽障昨日可还安生?”
“昨日他只跟赵姨娘在房内悄悄说了一会儿话,奴婢不得走近,也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旁的也就没有什么了。”彩霞答道。
“嗯……那药粉子,你可是按时按量放在他的吃食里的?”王夫人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是,奴婢都是按照周妈妈的吩咐掺的……”
“你放屁!”周瑞家的一个箭步走上来,伸手便朝彩霞挥了一个巴掌。彩霞立刻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敢说话。
王夫人坐起身来,指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彩霞,对周瑞家的笑道:
“周瑞家的,你打她做什么?这个丫头是个情深护主的,人家就算拼着自己的腿被打断了,将来被发卖到矿山上做奴隶,也不愿意害了自己的主子。如此忠仆,应当嘉奖才对。”
周瑞家的谄笑道:
“太太说得对,是该给她个嘉奖。奴才看砒霜、鹤顶红就不错。”
金钏儿默默退出了小佛堂,静静关上门。彩霞哭道:
“求太太放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一向都是按照周妈妈的吩咐做事,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啊。一切但凭太太吩咐,奴婢生是太太的人,死是太太的鬼,忠心只向着太太,不敢向着旁人。”
“哈哈哈哈,话说得还真顺溜。这话周瑞家的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可你哪回做到了?!”
彩霞不敢再说话,她一颗心静如止水,不复再有其他指望。
看来,今日便是死期。
王夫人朝周瑞家的点点头,周瑞家的会意,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恶狠狠地对彩霞道:
“从前那些事儿咱就不追究了,这一回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也不必放在他饭食里,只需在洗衣服的时候,掺在他的衣服上,便算大功告成。”
说罢,周瑞家的将药瓶递给彩霞。彩霞诺诺接了,周瑞家的继续道:
“你也不用担心,这东西对人没啥影响,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一些香膏,人用了还是可以延年益寿呢。你不是喜欢那环老三吗,以后他延年益寿了,不定能多宠你几年呢?”
王夫人冷笑道:
“这一回你要是成了,往后自有你的荣华富贵。可要还是失了手,我这可就留不得你了。左右你去了,这事儿还有旁人来做。那个孽障就是个孙猴子,也难逃我的天罗地网!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却说这几日因家中要修建省亲别墅等事宜,贾政不得空去考较宝玉的书,宝玉自然心中畅快。无奈那秦钟的病一日重过一日,也教宝玉一颗心始终悬着,不能快乐。
这日一早起来,才梳洗了,意欲回了贾母去望候秦钟,忽见茗烟在二门影壁前探头缩脑。宝玉忙出来问他:“做什么?”
茗烟道:“秦大爷不中用了!”
宝玉听了,吓了一跳,忙问道:“我昨儿才瞧了他还明明白白的,怎么就不中用了呢?”
茗烟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是他家的老头子来特告诉我的。”
宝玉听毕,忙转身回明贾母。
贾母吩咐:“派妥当人跟去,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却说那秦钟早已魂魄离身,只剩得一口悠悠馀气在胸,正见许多鬼判持牌提索来捉他。那秦钟魂魄那里肯就去?又记念着家中无人管理家务,又惦记着智能儿尚无下落,因此百般求告鬼判。无奈这些鬼判都不肯徇私,反叱咤秦钟道:
“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岂不知俗语说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们阴间上下都是铁面无私的,不比阳间瞻情顾意,有许多的关碍处。”
正闹着,那秦钟的魂魄忽听见“宝玉来了”四字,吓得那判官忙呵斥小鬼动作慢了,引来了一个运旺时盛的人来,又连哄带劝对秦钟的魂魄说道:
“你老人家先是那么‘雷霆火炮’,原来见不得‘宝玉’二字。依我们想来,他是阳间,我们是阴间,怕他亦无益。”
秦钟的魂魄拗不过鬼判,只得三步一掉首,五步一回头,跟着那鬼判去了。
如今京城的贾家、周家等妃子母家都在修建省亲别墅,一时间京师市面上的山石建材等物料价格飞涨。
贾环提前半年便已经布局了省亲别墅的生意,让赵国基组织人手,从西山庄园运来了不少山石木料建材,又让赵秋、赵冬分别去江南、山西拉货,采购古玩珍宝。
而今两路商队也都已经回到京师,带回来的货物大约一共有万两,在京师转手一卖,就有五倍以上的利润。
赵秋、赵冬两位亲自组织商队去采购的手下,如今都对贾环的商业嗅觉佩服不已。早半年,谁会知道京城里有那么多家要修什么劳什子省亲别墅。只有贾环一个人,一口气花了上万两银子,押上全部身家,组织商队去各处采购,方才有了这笔赚头。
再说那西山上的石头,若是放在平日,根本就一文钱也卖不出去,偏偏如今各家修建亭台楼阁、花园假山,都需要这些石头、木材。贾环屯了半年的原物料便以十几万两的价格出手了。后续各家还要接着修一年的园子,其中生意之大,何止百万两。
赵国基并的几个主要的手下,像赵夏、赵秋、赵冬几人,如今已经是京城商业上有头有脸的体面人物。
而今的赵国基已不再打着荣国府的旗号做买卖,而是用东街赵家的旗号,相当于正式与荣国府切割。也辛亏贾环有先见之明,提前一年养了一大批护院和打手,这才震慑住了其他同行,没有人敢轻易来找麻烦。
又过了几日,府中传来江南甄家的传闻。听下人说,江南甄家被抄家了。
贾环突然想到,上一世的江南甄家,大约是在几年之后才会被抄,那时贾家也已经是一个空壳子,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一世江南甄家被抄的时间如此紧迫,会不会贾家也要提前倒台?
贾环和黛玉都不知道的是,甄家之所以提前垮台,是因为时任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在死前突然倒向了当今,上了一道折子揭露甄家辛秘,当今在江南的暗叹方才能够顺藤摸瓜,顺利敲出甄家这条大鱼。这里面,还有贾环劝说黛玉,以及黛玉劝说林如海的那些盘算的功劳。
贾环不禁想到:
“甄家一倒,冯紫英那个贼人是不是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