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武林高手贾环》乔山

31、母女情深

　　忠顺王府的书房中，冯紫英正躬身立在桌案前，汇报近期的情报。他面前的这位一脸严肃、叉着手走了一圈又一圈，正是忠顺王爷武慎。
　　“这贾珍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那秦氏怎么说也是二哥的骨肉。虽然二哥已被废为庶人，可毕竟也是天家血脉，他竟敢如此行事？”武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又对冯紫英道：“此事你可以确认？”
　　冯紫英道：“张神医当日便验出了喜脉，我安插在宁府中的探子也可以确认，那秦氏与贾珍确有苟且。至于人证，紫英大意，倒是教一个关键人证被旁人给截走了。”
　　武慎听说人证被截走了，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是什么人证，被谁所截？难不成是老八的人？”
　　冯紫英道：“这倒不是。关键人证其实就是那秦氏的贴身大丫鬟。当日，我手下的探子得知贾珍意欲谋害于这个婢女，本想将她救出来，却不料被一个人高马大的打手给截胡了。”
　　“打手？可知那是谁的人？”
　　“探子一路悄悄跟随那个打手，最终跟到了东街杂货铺。这间杂货铺，正是荣国府庶子贾环的娘舅所开。之后，贾珍派出去的那些个泼皮无赖也不敢据实以告，撒个慌便给编排过去，领了赏钱就跑了，这事倒也无人知道。”
　　武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真是小瞧了这个庶子。你也查了他那么久，可有任何线索？这个贾环究竟是谁的人？”
　　冯紫英道：“据我探察，贾环的师傅恐怕真是个得道高人，来去无踪，只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收了他这么个徒弟。”
　　武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得若有所思。
　　“贾环……”

　　赵国基给贾环母子留下五十两银子。贾环嘱咐他平日要谨小慎微，尽量不要漏财，赵姨娘是个嘴上把不住门的，故而不必教她知道如今铺子里大赚了一笔的消息。
　　赵姨娘晚间回来，收到赵国基留下的银子，顿时喜上眉梢。贾环推动轮椅上前，拉住赵姨娘的手道：“娘亲以后再不必为了二两银子的月钱闹心了。如今舅舅的铺子已经走上了正轨，虽说是小本经营，可每月进账也有十几两银子。前几日，舅舅做了东府蓉大奶奶丧事上的生意，小赚了一笔，今日可不就给咱们送银子来了。日后，咱们便不必再依靠府中过活。娘亲快把这银子收起来吧，万万不能教旁人看到。”
　　赵姨娘嘴角还带着笑，说话却是：“你舅舅也不容易，他们小家小铺，那么一点子小生意，怎么好事事都靠他？当初听了你的话，我求老爷将赵家放了出去，看来是求对的。你舅舅以后有出息了，你和探春将来多少也有个依靠。”
　　贾环道：“这话很是。不过这回舅舅却是赚了不少。赵家的铺子是娘亲投的钱，当初说好了，咱们占七成的股，赵家占三成。舅舅要做贾府的生意也离不开咱们的面子，他又是个老实人，娘亲你只管分红便是，旁的就别多想了。”
　　贾环说完，突然嘴角一抹坏笑，对赵姨娘道：“娘亲还是快操心操心舅舅的婚事吧，他都二十五岁了，还单着呢，你若是不给他相看，也不知道他将来还能不能讨到姑娘。”
　　赵姨娘登时就怒了，过来揪贾环的耳朵：“讨打！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嘴！”贾环连连告饶。赵姨娘叹了一口气道：“我那里不知道要去给他说人家，给他说了好几个姑娘了，都是咱们贾家的家生子，知根知底，你外婆看到了也都说不错。可你舅舅这个人就是个木头，死活一个都看不上。”
　　贾环忙劝道：“娘亲，如今赵家已经不是贾家的奴才了，何不给舅舅说一户良家姑娘？”
　　赵姨娘指着贾环的鼻子笑道：“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动了这样了心思。千方百计的把赵家给放了出去，又是置房子又是办铺子。你这辈子就这么见不得‘奴才’二字？”
　　贾环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头难以名状的难过。自己费尽心机筹谋，就是要让娘亲一家人摆脱贾府的束缚，去到外头挺起胸膛做人。可姨娘这一问，难道是在责怪自己看不起她？如果他贾环真的看不起她，那还为她考虑这么多做什么……
　　赵姨娘见贾环抿了抿嘴，低头不语，心里顿时就不舒服起来，破口骂道：“小兔崽子，你就是条龙，也是从我这个奴才秧子上结出来的！你敢看不起你老娘？没有你老娘我拼了半条命把你生下来，哪里来的你这个小崽子？如今你傍上你舅舅，那可了不得，杂货铺子的东家！又是教你做生意，又是给你送银子。怎么？是不是看你老娘是个奴才，从此眼见着就嫌了，恨不得我滚得远远的，不碍着你的眼才好！”
　　贾环心里一阵苦水，不知道往哪里去倒，索性抬头看着赵姨娘，大声怄气道：“是！我就是见不得‘奴才’二字，我就是不想做个奴才秧子成天给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赵姨娘没想到没想到贾环居然这样对她呛声，顿时就怒了，上来便朝贾环打了一巴掌，打完之后便愣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转头快步离去了……
　　一直躲在门外的小吉祥这时才敢跑进来，见贾环歪坐在轮椅上，低着头，浑身发抖，赶忙跑上来问：
　　“爷，你没事吧……”
　　谁知贾环突然抬起头，满脸泪痕，朝小吉祥大声吼道：“滚！滚出去！”说罢，将手边桌案上一沓书朝小吉祥丢去，吓得小吉祥赶紧跑出门去。
　　贾环胸口一阵刺痛，连忙用手撑住，提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原来是将将张合的肋骨，此时又裂开了……

　　却说前几日，贾政来贾母处请安时，恰巧宝玉和众姐妹都在。贾政因间贾环不在，思及除夕那天之事，心中念到贾环此时恐怕还在养伤，下不来床，便觉得甚是内疚。因问诸位小辈道：
　　“你们可知环儿现在怎么样了？”
　　宝玉这一个月都没敢近贾环的小院半步，也和贾环没有半分来往，哪里知道贾环近况如何。只听下人说过，贾环的腿废了，以后都不能再习武了。宝玉听到之后便替贾环难过了一阵，过后也就忘了。宝钗、迎春、惜春倒是留心着贾环那里的消息，却也只知道他如今半身不遂，恐怕将来只是废人一个，因此都不敢发言。探春自然是见过贾环的，况一母同胞，有些话只有她来说最为合适。不过她不好显得自己与贾环过于亲近，只能说道：
　　“环儿经此一遭，想必往后便能长些记性了。”
　　贾政怒道：“我是问你们，知不知道环儿现在怎么样了？”
　　探春不知道这话怎么说。环儿近况自然是不大好，可他所受的那些伤皆来自于你。你作为父亲，想要关心一下儿子，自己去看一眼就是了，何苦难为小辈说写个让人尴尬的话，到时候谁面上也不好看。探春只能腹诽，面上诺诺退下了。
　　贾政又怒道：“你们是兄弟姊妹，难道不知道亲亲之义？这点道理都做不到，还需要我教你们？平日里都读了些什么书！”
　　当晚，宝玉、宝钗和三春姐妹便都差人给贾环送来了礼物。贾环特地让小吉祥请来了钱槐，交待他出府一趟，帮自己给各个兄弟姊妹采买一些礼物作为回礼。贾环给迎春买了一本棋谱，给探春回了几张字画，却是贾环自己画的，又给惜春买了京城最有名的红艳坊的梅花糕。
　　探春收到贾环的礼物之后，看得出是贾环从前的得意之作，工笔甚是细致，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弟弟还精于水墨丹青之道，不由心中甚喜，便打定主意第二日前来拜访。反正贾政已经放出了话，兄弟姊妹要懂得亲亲之义，自己便不再有什么顾虑了。
　　谁知第二日，探春才走到贾环小院门口，就见小吉祥哭丧着脸，将探春劝在门外，不让她进去。原来贾环刚刚和赵姨娘吵了一架，此时正在气头上，连小吉祥都被轰出来了。
　　探春听闻贾环和姨娘吵架，心里很是不舒服，一跺脚便要去找姨娘问个清楚。小吉祥叽叽喳喳地跟着探春去了，屋内的贾环自然听得分明。一听到是探春来了，还说要去找姨娘分辨，贾环担心探春和姨娘再起什么冲突，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着轮椅，艰难地赶去赵姨娘的小院中，试图拦住两人。
　　贾环胸口的肋骨刚刚又开裂，每推动一下轮椅都有钻心之痛。赵姨娘的院子就在自己的小院旁边，只有一墙之隔，但这短短的路程却疼得他面色惨白，手里发虚。强撑到姨娘院子门口，贾环却见院中安安静静，不像有人吵架的样子。
　　贾环心中狐疑，将轮椅推近，才从门缝中看到，原来姨娘和探春两人正在屋中说话。此时，探春正伏在姨娘身上，姨娘温柔的手抚着探春的额头，将探春轻轻搂在怀里……
　　这对母女倒亲近起来了。贾环突然间胃里泛出一阵酸楚，觉得心闷闷的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是啊，姨娘本就不只属于我一个人。
　　贾环大口喘着粗气，也顾不得自己肋骨那一阵阵的刺痛，连忙推着轮椅往回逃，头也不回，只管落荒而去……

作者有话说

　　环儿叛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