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知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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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枫有意识后，发觉自己身处一片灰色的空间，无边无际十分空旷，他谨慎地抬手，向前走着，不多时便摸到了一片柔和的阻力，没有生硬的边界，只是阻塞着他往前的行为。
别说，靠着这里坐下来有种躺进懒人沙发的感觉。
“欢迎宿主访问炮灰穿书系统，编号10001将为您竭诚服务。”
系统刺耳的声音回响在空间中，姜枫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检测到宿主对系统出现抵触情绪，系统将做出对播报音色的修改。”
啊，一言订正，鉴定为敏感肌系统。姜枫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懒人空气’上，听着系统的语音逐渐清晰成一道温润俊朗的少年音色。
“宿主进入的书本名称《竹音》，由落点中文网作者萧澜紫著。此书完结后由于未知原因导致剧情崩坏，宿主需要矫正剧情的走向，达成原定结局。”
姜枫懒懒地举起一只手，“剧情结束后，我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剧情全部完成之后，宿主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以选择留下。须知，无论做出任何选择，结局完成后系统都将脱离宿主。”
姜枫明白了，但是想到原本世界中自己的身体情况，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耳边忽地擦过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姜枫忽然打了个颤，虽然看不到实体，但总觉得这个系统似乎……更奔放了一点？
“系统自带商城，宿主可以用任务完成之后获得的积分到商城中任意兑换哈，但是由于您刚才呢，中了个毒，诶，快死了，咱呢，就破例给您赊了点积分换了颗续命丹，才把您给救回来呐。”
系统加重了赊字，姜枫仔细回想，好像在他晕倒之前，是有这么个事。
“不是有新手保护期吗？”姜枫坐起身又重新躺了回去，闭上双眼表情安详，整个人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可恶，刚还完草呗分期，又莫名其妙地赊了个账吗。
“哈哈，当然不能啦，不然我还用得着赊积分吗？”
系统君爽朗一笑，话锋一转。
“对了宿主，您可以瞅瞅您的面板，上面会记录您的基本信息，辅助您完成领取到的属性加点。”
姜枫眨眨眼，啪叽一下，一面红色塑料边的镜子落到姜枫手里，而后他的眼前凭空浮现一个半透明的蓝色面板。
先是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一遍面板内容。
姓名：姜枫（中毒、濒死）
性别：男
年龄：16
……
忽然姜枫目光一凝：“身份：竹音的舔狗……”
他沉默，他思索，他恍然大悟。
他揉揉眼睛再一看，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
姜枫：真是心情复杂呢。
“系统，我对身份这条提出异议！”姜枫大喊一斤鸭梨。（一斤鸭梨：游戏《逆转裁判》的台词空耳。）
系统君哈哈笑了两声，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姜枫就是莫名其妙能想象到它此刻一脸的蜜汁微笑：“身份没问题哦，设定上您对主角竹音就是情根深种，十分深情哦。”
“面板的设计组为了让您更能体验到家的感觉，专门设置了每个世界的通俗用语，是不是心里暖暖的，感觉很贴心？”系统装傻，说出来的话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后面这个括弧笑是什么意思？”
姜枫感受到世界对他，不，对原主的恶意：“人家本来就惨，你们还故意这么搞，你们还是人嘛？！”
“咳咳，由于时间紧迫，系统这边就把剧情发给您了哈。”电子产品清了清嗓子，赶紧切开话题。
“哦。”姜枫眨眨眼，看着年前这块淡蓝色边框白色楷体约120pt的‘确认接收’按钮，姜枫犹豫了一下点击确认。
“叮咚～您有新的剧情订单啦！”
不是！这也能整活吗系统君？！关键是这并不好笑啊！！
啊怎么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伸手一触，指尖传来磨砂玻璃的触感，面前弹出一个乳白色的窗口，霸占住了面前的全部视野，竹音两个字首先跳出再往下看，是一个小小的作者名字，对近视眼很不友好。
往下是目录。
姜枫目光凝固地看着这一排排方正的黑色字体：第一章。
以及下方整整齐齐的：章节未解锁，敬请期待。
粗略一看大概十几排的样子，点也点不开。
“啊？未解锁吗？我要开始质问你们了。”
姜枫一句不是哥们，感觉自己被耍了。
系统沉默了一下，解释的语气带着隐隐的心虚。
“上面有规定是不能一次性发完，因为每一章的内容是可以自主修改的，但是必须要等到纠正剧情之后捏…”
姜枫躺下，翻了个白眼：“像你们这种发布任务还要像挤牙膏一样遮掩规则的甲方，背地里估计都被骂穿了。”
系统君擦了擦汗：“这这这，这是能说的吗？不会被老板听到之后扣我工资吧…”
他闻言又坐了起来，眯着眼睛摸摸下巴：“我突然想到个事，系统君…我不会还要和你们签合同吧？”
“不不不，这个您就放心好了，咱们虽然没打招呼就把您弄来了异世界，还强迫您去做任务，但咱们绝对是薪资高待遇好的正经快穿公司啊！”
姜枫：我看未必。
“你就差直接说你们公司坏话了。”
“害！我哪儿敢呐。”系统摆摆手。
“咱继续说了哈，宿主每完成一项主线任务，将会获得任务奖励，其中固定包括解锁章节与编辑章节的权限。”
系统继续补充道。
姜枫听完点点头，咱…呸，自己只是区区凡人，穿到这修真界没个金手指还得了？
主线应该就是跟着剧情走吧，感觉没什么难度的样子。
姜枫暂时搁置了想法，决定先看看剧情，便点开了第一章的链接。
……
陆史有记：
南襄太初竹氏，远古五大氏族之一，历经神魔大战后元气大伤，逐日衰落，最后惨遭仇家灭门。
竹氏血脉只余一孤女，名竹沁颜。
彼时竹沁颜只有十五岁，自南襄古原跌入凡世，身受重伤，灵脉被毒侵蚀，重伤难以自愈，修为更是几尽于无。
人界修仙者极少，大多是受到皇族的供奉，少数隐世山野四海为家。
尤国大将军独女沈楠知少时被一白发碧睛道人看中，欲收为弟子传授法术，条件是不能再插手凡尘因果。
到少女的声音清脆，铿锵有力：生得此身当报国，否则何以入将门！
白发道人并未多言，得此答案只一笑，便拂衣去而无踪。
沈楠知上山祭奠母亲时，遇到遍体鳞伤的竹沁颜，并且把人扛回了家，耗尽心力请医寻药将总算把人救活，又没日没夜地亲手照顾，同她说话解闷，总算把这个已有死志的女孩劝得有了些人气。
好景不长，年后前线急报，大将军被暗箭所伤，不治身亡。沈楠知自愿请缨边疆，临行前将竹沁颜收做义妹。
而她这一去就是三年，平定边境后班师回朝，府中人已是换了几轮。
打听之下才得知竹沁颜在自己离开的第二年，被纳入了皇帝的后宫，深受宠爱，现已怀胎五月了，而她在边关却没听到一点消息。
那日，沈楠知在庆功宴上，看着高座上木然的容颜，烈酒中掺杂了盐水，一杯接一杯，醉醺醺地回了将军府，遣散了仆人，躲在竹沁颜的房中。
第二日，沈楠知进宫求见了竹沁颜，不过一刻便红着眼出来，几日后被一道圣旨踢去了硫舟山剿匪。
那时竹沁颜的孩子才出生不久，一日人忽然变得痴痴傻傻，只会抱着孩子笑，后来失足落入冰湖，虽然被救起，却引发旧疾，内脏衰竭，回天乏术，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
皇帝失去宠妃，大发雷霆，令人彻查此事，最后却只查到了一个位份较低的嫔妃，赐其三尺白绫与一杯鸩毒，而那嫔妃的侍女嬷嬷以及宫内所有下人被即刻处以死刑，其家族人被流放边境，此后三代不得入京。
皇帝的孩子有许多，妃子也不少，唯独竹音，从出生开始就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
失去生母后竹音被丢进冷宫，再被冷宫里的嬷嬷们带大，直到四岁的冬天，一场大火在宫殿蔓延，对他横眉冷眼的嬷嬷为了保护他被木梁砸中，命死当场，同曾经富丽堂皇的殿宇一起烧成了焦炭。
那场大火燃了许久，从偏殿燃到正殿，又沿着长廊，一路冲进了花园，火光冲天，热浪翻滚。
待火被扑灭后，人们才从花园的假山后发现竹音。
他紧紧贴着假山，冬日的薄冰撑不住孩子的体重，双脚便泡进了冰水，惨白乌青的脸，嘴边尽是凝固的血，指尖已经被磨烂了，由于长时间固定在同一个地方，血肉与寒石冻得粘连，稍微动一下，已经麻木的钝痛中又钻出尖锐的疼与痒。
那些下人竟毫无怜惜之心，一把将竹音抱了起来，已经凝固的血痂粘连着一些皮肉留在石头上，指尖的鲜血缓慢地渗出。
半昏迷的竹音在剧痛下颤颤地抽气，最后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就硬生生疼得昏了过去。
皇帝震怒之余，怜惜竹音年幼，更升起了对曾经宠妃的想念，将孩子抱给了皇后。
从小护着他的嬷嬷死了，竹音已无人能依靠。
冬日污浊的天空与同样污浊不堪的皇城，记事起就散发着潮湿霉味的空气，难得放晴时，刺眼的光柱从窗缝挤进，细小的微尘就在其中漂游翻飞，这些一抬手就会避开的东西，实在令人生厌。
血脉缘故，竹音的心智要更为早熟，同龄的孩子才是启蒙，他已经能识得许多字、读懂课本了，而正依靠这份早熟，他才能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
皇后不爱皇帝，但她爱自己所拥有的权力，她的孩子，也必须坐到最高位，她的野心不小，但也可悲地止步于此。
她本不用针对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但沈楠知回来了，曾经立志报国的将门女，带回来满眼的仇恨，唯独看到竹音时，眼神悲怆而迷茫。
国之将倾，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寻，在大将军在乱战中死于己方的暗箭时起，更朝换代便已注定。
竹音十五岁那年，皇后将他关在寒冷的洞窟里，逼他吞下媚蛊，忍受蛊毒发作时蚀骨的痛。
媚蛊天然无解，这是皇后控制他的手段，这只蛊每月会发作一次，在他痛不欲生时，用于压制的药物才会发于他。
更多时候，他都在剧痛中丧失意识，又在疼痛与令人作呕的气味中醒来。
他开始自我厌弃，但他更恨生虫的烂被子，恨半夜咬他脚趾的老鼠，恨藏在鞋里的木刺，恨皇帝和皇后，恨这座冰冷糜烂的皇城，他憎极了这苦难的人间，却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十九岁的第一天，沈楠知的头落在他母亲坟前，而他又一次在几个男人身下醒来，他死死咬着牙，鲜血溢出唇角，他想，他要报复所有让他不幸的人。
十九岁的第十一天，边境三座城池被敌国攻占，其中一座因守城将军誓死不降，被下令屠城，还未撤出的人死于高高扬起的马蹄与刀下。
皇帝与皇后还没有因为沈楠知的死高兴太久，敌国便已长驱直入，直逼皇城。
皇帝的头被挂在城墙上，皇后追求了半生的权力与体面，都随着一支支利箭被洞穿了去，而这座皇城中的人，都换了新的面孔，却没换了世人骨子里的凉薄。
尤国国破，万事已尘埃落定。
竹音站在钱管事的飞舟上，冷眼看着满地狼烟烽火，耳边的声音细碎嘈杂，狂肆的笑声掺杂着各种悲鸣哭喊。但那些离他太远了，一如平头百姓看不到朱墙琉璃瓦下的腐烂皮骨，被权利圈禁的恶狗也不会在意阶级之下这些一无是处的蝼蚁。他站在中间，却好似站在至高之地，俯瞰所有生命的生死。
往日的记忆浮现，情绪翻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小小地迷茫地问，结束了吗？足够了吗？
他收回冷漠的眼神，转身挂上温和的表情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钱管事，那微弱的询问渐渐变成狂乱的笑。
才没结束，一切都刚刚开始呢。
钱管事本来是悬青剑宗的长老之一，负责教导外门新弟子。因其苛待弟子，动辄打骂，下手狠厉，每月都会出几条人命。被查出后若不是其兄长求情，恐怕要废尽修为，打断筋骨，再逐出仙门任其自生自灭。但较之他生生将人折磨致死的手段，宗门的处罚还是太仁慈了。
甚至最后这种人渣还能混个管事，到另一个地方逞威风。
在将竹音救下并收为门仆后，钱管事渐渐暴露本性，先是‘提拔’竹音为自己的贴身侍从，借着端茶递水，摸摸小手，搂搂小腰。
后来钱管事愈发大胆，甚至有时会当众调戏竹音，被躲开后仍然笑吟吟、色咪咪地盯着他，心情不好便要寻个理由将他叫到自己的房间里，用特制的刑具小小地‘惩罚’他，不会给他的身体留下痕迹。
这样□□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常人或许早就抵抗不住，但竹音早已对这种羞辱、疼痛习以为常。
他淡然地接受着，任由那头肥猪将恶意与肮脏的欲望强加于他，只是心里那股毁灭与自毁的欲望愈发强烈。
在那段忍耐的日子里，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如此愚蠢，却又干净地不合常理的人，那人被带回来时奄奄一息，浅色的眼瞳中却蕴含着自己不能理解的，对生命的渴望。
他可能是憎恶着这种人的，但又不合时宜地升起期待，期待亲自斩断如此鲜活生命的那一刻。
竹音苦恼的事情又多了一个：想杀死他，又怕真的杀死他。
不断地试探，把姜枫一次又一次地置于危险的境地，恶念愈发强烈时，钱管事寻了个机会，点燃了引线。
他打着抓小偷的旗号，在竹音房中搜出了一大堆秘籍丹药，想以此要挟竹音，那个不长眼的却帮竹音解了围，将他手底下的一条好狗倒打一耙。
钱管事气狠了，揪住一点小错对他进行狠厉的惩处。
他下手比以往都要狠辣，直到那个浑身烂肉的人躺在地上，呼吸微弱，他才停下手，疲累地将鞭子甩到一边，让狗腿子把人处理了。
那几人随意地把他丢在后山，竹音再去晚一步，那人就被狗啃了。
他费尽力气把那坨叫姜枫的烂肉拖回了床上。姜枫裸露的血肉沾满了脏污，了无生气地闭着眼，竹音为他擦拭净身上的血污，梳理好泥泞的头发。
他的眼中情绪翻涌，就这样死掉不是很好吗？
律堂的长老如期而至，选中的人中包括竹音，还顺势发现了钱管事并未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地残害人命，公正严厉的长老立刻将其押送到律堂，废弃修为又施了32道鞭刑，流放到人界最荒凉的地方。
而竹音，终于通过这层踏板摸到了权力。
……
这一章到这里就结束了，姜枫沉思片刻突然反应过来，所以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死了才对……毁了，一来就穿帮。
“宿主安心，你还可以修改剧情的嘛。”系统及时开口，表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只需要完成即将到来的主要节点就好了。”
一块小木牌掉落到他的手里，上面写着他现在需要完成的任务：让律堂长老发现钱管事隐瞒的事。木牌右上角刻着一个小小的C，这大概是任务的难度。
姜枫手指紧了紧：“可是我现在并没死，如果必须要有人死掉才能达成目的……”
姜枫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现在不能死，那就要有另一个人来承担这个死人的角色……难道要他去杀人吗？
他垂下眼睫，睫毛轻轻颤动，心中有些无措，但更多是对自己在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感到害怕，杀人，是他唯一不能松动的底线。
“不是……宿主你可真刑啊…任务没、没说要杀人吧，重点是“隐瞒的事”啊……”系统有些磕巴，同样有些震惊于他的想法。
姜枫：！我不是！而且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啊，时间差不多了，咱先把您送回去吧，下次您就可以自己操作啦。”
小小的眩晕过后，他的意识一点一点沉进水里，只有疼痛如此清晰。
呈一种诡异姿势趴在地上的人似乎在微微抽动，竹音眼中闪过诧异，他怎么可能没死？！
望着地上的人，却不知怎么在地上狼狈的身影中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令人同情的过去。
“你看，身份的影响这不就来了。”系统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顾自地说着，而姜枫已经失去了意识。
愣了一会儿，竹音关上房门，离开了。
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了难。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知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