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打工当御厨的日子》刀上漂

13、淑妃

　　淑妃最近很是忧愁。

　　她本是户部尚书之女，于陛下登极那年，被选入大内充盈后宫。

　　当时不过是个五品才人，没想到，三年之内平步青云，竟被封为淑妃，旁人都说她是得了陛下照拂的缘故。

　　她爹爹虽然是个尚书，但有盐铁、度支、户部三司在前，尚书这个官职，说得难听一点，不过是聋子的耳朵，一个摆设而已，再加上爹爹又有几分清流的傲骨，不愿与三司长官常远山同流合污，因此在同僚之间饱受排挤。

　　她晋升如此之快，一没有家世倚仗，二没有兄长在外征战立功，三则是没有子嗣，可见是陛下宠爱有加。

　　淑妃在外人之前，也常常摆出一副宠妃的派头，可内心的苦楚，其实只有自己一人知道，什么圣眷正浓，什么恩宠正盛，统统都是假的。

　　三年来，陛下除了刚入宫时来坐过一趟，便再也没有来过她的琼华殿了。

　　若都是这样的，倒也罢了，历来既有沉迷美.色的皇帝，也就有持身清正的皇帝，陛下御极以来，于繁衍子嗣一道上便不怎么热心，后宫妃子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大家五十步别笑百步，一碗水端平，左不过是一日日地熬下去而已，熬到一朝红颜春尽老，也就到头了。

　　怕就怕她在这宫里苦苦熬着，生生受着，别的人却是活得一日比一日滋润。

　　历数淑妃进宫以来，只有两个女人引起过她的危机感。

　　其中一位，是她的一个梳头婢女。

　　这位婢女容色一般，却生了一双好看的手，指节修长，肌肤赛雪，真是玉骨天成。

　　她梳头的手艺也不错，因此被拨来她的琼华殿伺候，淑妃原本对她也还算满意，谁知不久前，陛下难得来了她宫内一次，当时她正巧在梳头，那婢女没来得及走，陛下进来时，竟往她的手上多瞧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让淑妃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她单独见陛下虽然只有寥寥数面，可每日宫廷宴饮时，她总能远远地瞧上陛下一眼，知道他这人天性.冷淡，什么也不放入眼里。

　　这贱婢的手竟能勾得陛下的视线停驻了片刻，可见日后是个有福分的。

　　淑妃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就像养了一只狼崽子在身边，待她日后长大，生出爪牙，定会把她拆骨入腹。

　　因此隔日，她就随便寻了个错处，将她打发去了浣衣局，如今是死是活也不清楚了。

　　至于这第二位，便是近日宫内盛传的那位厨子了。

　　她也只听说过这位的名声，却没见过她本人，不知长得是美是丑，不过既然能被陛下看上，又能惹来常二傻子的觊觎，想必是位美人了。

　　淑妃对镜叹了半日的气，只觉得红颜易逝，自己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可年轻的姑娘们总如春日里一茬儿一茬儿的鲜花，不停地冒出来。

　　一旁侍立的太监刘青见了，便机灵地弯腰上前，说御花园的梅花都开了，请她去赏花。

　　淑妃正想到美人如花这个比喻，心里郁闷得很，哪里有闲心思去赏花，偏偏刘青巧舌如簧，说今日天气正好，不出去未免辜负美景，又是说指不定能在园子里碰见陛下，一来二去的，愣是将她给劝动了。

　　她便搭着太监的手，预备去御花园散一散心了。

　　虽入了冬，御花园的景致倒也挺好，今日又是个好日头，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

　　淑妃行走在其间，先前愤懑的情绪也都散了，由一众太监宫女们拥护着，往梅林走去时，忽然听见有两个婢女在林中闲话。

　　其中一名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近日风头正盛的那位御厨，其实之前在淑妃娘娘手下当过差。”

　　“真的，”她的同伴显得不怎么相信，“既然是在淑妃娘娘底下当差，怎么又跑到御膳房去了？”

　　“自然是真的，我何苦要骗你，你听我说，这位御厨姓春名禾，原本是淑妃娘娘的梳头婢女，后来因错被娘娘罚去浣衣局做苦役，谁料反而给了她接近陛下的机会，现在人家可是扶摇直上了，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另一个婢女听了，笑嘻嘻地说：“若真是这样，那淑妃娘娘岂不是气都要气死了，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话如此大逆不道，淑妃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立刻打发刘青过去，狠狠掌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的嘴。

　　她自己则气冲冲地回宫去了，步子迈得太快，惹得身后的太监宫女们追也追不上。

　　梅林中，逐渐传出啪啪啪地扇巴掌声，接着一个梳着双鬟的婢女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呜呜哭着跑了。

　　另一个，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用帕子擦了擦口中被打出来的血。

　　刘青袖手站着，见了她这可怜模样，不由得笑着说：“文苑姑娘，你可别怪我下手重，有别人看着，我也不敢给你放水，不过话说回来，你唱上这出戏，吃力又不讨好，这是图什么呢？”

　　文苑恨恨道：“不用你管。”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布袋，扔给他：“这是剩下的钱。”

　　刘青将钱袋塞入袖中，盯着文苑的脸，虽然脸颊高高肿起，但不难看出，眉眼还是有几分清秀佳人的影子。

　　他心中一下动了几分邪念，竟然伸手要去摸文苑的脸，笑嘻嘻道：“文苑姑娘，你看你脸上伤的这么重，我那儿有药，不如你随我一道回去，我好为你上药。”

　　文苑后退几步避开，见他满脸淫.邪，心中不由得一惊，顿时想起之前听一些老宫人说，有些太监虽然断了根，可还是会惦记着那事儿，并且因为身体残缺，心理上大多变态，喜欢用各种手段折磨女人。

　　她一下害怕起来，转身便走，忽然听见身后的人阴恻恻说道：“你要是走了，我这张嘴，可保证不了不会说出什么来，文苑姑娘，你说，淑妃娘娘是会生那位春姑娘的气，还是生你这种搬弄是非，把她当筏子的人的气？”

　　文苑脚步一顿，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沉默半晌，她最终还是咬着牙关往回走了，只要是能扳倒春禾，让她再也得意不起来，她什么也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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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禾今日在御膳房干活儿时，突然收到一个任务，说是淑妃娘娘点名让她做一道菜送去。

　　对于自己这个前主子，她是半点都没有印象，便向传话的人打听：“娘娘可有什么爱吃的？或是忌口的？口味是偏甜还是偏咸？”

　　传话的是个圆脸小宫女，闻言笑盈盈道：“娘娘说，她没有什么大的讲究，只不过最近吃了太多不好克化的，肚肠不大舒服，希望姑娘最好是能做一碗汤，甜口还是咸口倒也不重要，但是一定要烫，娘娘不喜欢吃冷食。”

　　春禾听了，便点点头，对于淑妃的口味，心中大概有了七八分把握。

　　正好炉子上煨了一锅鸡汤，原本打算做了，给元和帝送去的，现在可以用来呈给淑妃，她又往汤里撒了一点浸泡过的松茸。

　　如此，一锅香喷喷的松茸鸡丝汤便出炉了。

　　春禾盛了一小碗，装入食盒，因为淑妃有吃热食的要求，便在食盒外又裹了一层锦被，这才在圆脸宫女的带领下，向淑妃所在的琼华殿走去。

　　走入琼华殿的暖阁时，淑妃正在抚琴。

　　春禾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见淑妃果然不愧是皇帝的女人，生得真是雪肤花貌，娉婷袅袅，容貌先不说，气质上就没得挑，这要是搁在现代，绝对是选秀节目里的门面担当。

　　她见了礼，又将食盒搁置在桌上。

　　淑妃抚琴的动作一停，挑起眼角，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边，蓦地冷笑：“春禾啊春禾，你以前也算个知礼的人物，可打你从本宫这里出去，如今规矩却是浑都忘了，还是你翅膀硬了，派头大了，如今连本宫也使唤不上你了么？”

　　春禾一懵，不知她这话是从何说起，却见那圆脸小宫女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眼神往桌上的食盒瞟。

　　她这才反应过来，淑妃是什么意思，连忙将盒盖掀了，将里面的鸡汤端出来，恭恭敬敬地说：“娘娘请用。”

　　淑妃都不带正眼瞧她，淡淡地问：“还热着么？”

　　“回娘娘，是热的。”

　　不仅热，都有点烫手了，春禾烫得手指发麻，像有一千根银针在刺她的指腹，只希望淑妃或是她的婢女赶紧将汤碗接过去。

　　然而淑妃只是理了理云鬓，慢悠悠道：“是热的就好，本宫不爱吃生冷食物，这你是知道的，不过，我向来只知道你会梳头，却不知你这烹调的手艺是哪里学来的，竟让你得了陛下的青眼去？”

　　春禾被烫得有些受不住，闻言咬着牙道：“回娘娘，是奴婢的祖父教的。”

　　“哦，看来你有个好祖父，”淑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你今日，做的是什么汤？”

　　“回娘娘，松茸鸡丝汤。”

　　“这汤有何讲究？”

　　“回娘娘，松茸口感鲜美，营养丰富，最是滋阴养颜，具有很高的药用食疗作用，这鸡肉则是采用刚出生不满半年的三黄鸡，用以高汤，在炉子上吊了两三个时辰，早已软烂入味，辅以松茸，在冬日里喝十分滋补……”

　　话尚未说完，春禾就卡住了，因为淑妃突然冷笑着撞了下她的胳膊，那碗热腾腾的松茸鸡汤便兜头朝自己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