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打工当御厨的日子》刀上漂

11、星空马卡龙

　　当皇帝下旨的消息传到春禾这儿来时，她正在院子里养伤。

　　刘显随手扔的那个九连环，将她的膝盖伤的很重，当她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回到屋子，提起裤子一看，才发现膝盖已经肿成了乒乓球大小，上面遍布着蛛丝网一般的紫黑色淤伤，瞧着非常恐怖。

　　春禾痛得小脸煞白，直抽冷气，向007痛骂刘显这个狗皇帝，喜怒无常就算了，还很暴力，竟然打女人。

　　007很淡定地说：“当然啦，不然为什么叫‘暴君’呢？”

　　春禾气得恨不得将她关机重启，她的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老是说话这么气人。

　　好在素心治伤很有一手，替她用药酒揉了揉。

　　第二日，那肿便消了些，可还是痛得使不了力。

　　正巧小顺子得知她伤了腿，特地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送她，又说起皇帝已经将宛平的田地赐给了常氏父子，现在常家的人上上下下全都喜气洋洋的，正在宫外的宅邸里大摆宴席，还请了阴阳先生来算黄道吉日，等选好日子，就将当地的民户全部迁走，准备开工动土，建别院了。

　　春禾听得气闷，又不免觉得这事是自己的责任，本来有前朝大臣的极力反对，元和帝一直拿不定主意，结果被她昨天一激，这人干脆直接下旨了。

　　如此刚愎自负，简直不把文武百官看在眼里，一人独断朝堂大事，果然是块当昏君的料子。

　　更令她心烦的是，她不知今后要怎么去面对陆士衡，之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这事包在她身上，现在竟然把事情搞砸了，这下真是无颜面对这位老人了。

　　春禾愁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膝盖也疼，一时心灰意冷起来，也不想给元和帝做饭了，正好遇上休旬假的日子，她便整日赖在屋子里，光明正大地翘了班。

　　现在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给自己泡的腌菜坛子换换水，又托小顺子从宫外弄来些蔬菜种子，在院子的南墙下辟了块菜圃，将种子播撒下去，等着来年便能吃上自己种的小菜。

　　这一日天光晴朗，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大晴天，素心上值去了，她将堂屋里的竹躺椅搬出来，在上面铺了块儿雪貂毛毡子，自己躺在上面，手边泡了壶雨前龙井。

　　茶叶是从素心的柜子里翻出来的，她在茶房供职，收藏了不少好茶。

　　春禾一边喝着茶，一边赏着天，悠闲得很。

　　京城的天被四方的高墙围起来，澄澈高远，蓝的仿佛水洗过一样，不掺一丝杂质，偶尔能瞧见一只大雁飞过去，不知是不是落了单。

　　春禾正看得出神，冷不丁跑进来一个人，尖着嗓音，大煞风景地喊道：“姑姑，原来您在这里，教我好找！”

　　春禾欠起身一看，见来找她的是高胖子，这个人跟乌鸦似的，从来报丧不报喜，她对他提不起兴趣，便重新躺了回去，嘴上懒懒问道：“找我什么事？”

　　“姑姑，陛下派张公公来传口信，让您做上次那道叫马……马……”

　　他“马”了半天，依旧想不起来那道糕点的名字，还是春禾提示他：“马卡龙。”

　　“对！对！”高保祥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个谄媚的笑，“陛下让姑姑做好马卡龙的糕点，给他送过去。”

　　“我还在休假呢，”春禾想也不想地道，“上次不是教你干爹做过吗？让他老人家做去。”

　　“这个……”

　　高保祥胖脸上的汗水淌得越发欢快了，面带为难地说：“姑姑，陛下说了，得由您亲自送去。”

　　“……”

　　凭什么，多大的脸？

　　春禾在心中疯狂翻白眼，高保祥人精似的，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吓得双膝一软，几乎要给她跪下。

　　“姑姑，看在咱御膳房这么多人的面儿上，您去吧，您要是不去，咱们……”

　　他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喀嚓”的手势。

　　其实春禾也只是心里腹诽几句，哪里会真的不去，现在是人家当老大，她一个打工的，根本没资格推三阻四。

　　她从躺椅上站起身，在高保祥的搀扶下，走进了厨房。

　　高保祥知道她做饭的规矩，将她送进去之后，就自己出去了，并为她带上了门。

　　春禾待他走远，才从空间里拿出搅拌机、烤箱、电子秤等必要工具，其实之前为了教杨金盛，他们在御膳房砌了一座土制烤炉，不过现在既然没有外人在，她就用烤箱了，毕竟烤箱烤出来的曲奇，会比土制烤炉少一些烟熏火燎气。

　　但不管怎样，马卡龙的制作本身就比较繁琐，很花费心思。

　　首先要将杏仁片打成粉，和糖粉混在一起过筛，这个过程就要重复四五遍，因为要保证粉质的绝对细腻，然后在蛋清内加入白砂糖，用搅拌器打发，再将其倒入杏仁粉中，搅拌，最后用裱花袋在烤盘内挤出一个圆形，送入预热好的烤箱，等上一刻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把奶油馅料挤上去就行。

　　春禾将做好的马卡龙一只只地放进盒子内，然后就准备给皇帝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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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御花园内设宴，同行的还有常钰，便是那大奸臣常远山的独生子，京城人称“常二傻子”的就是。

　　据说他此次入宫求见，是为了宛平赐田的事来谢恩。

　　素心正巧在那儿当值，她知道春禾此前为了这事触怒过皇帝，便提点了她几句，让她见了常钰安分点，别在陛下面前放肆，否则有九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春禾知道她是一心为了自己好，便低着头说了声“我省得”，便提了盒子进入御花园中的凉亭内。

　　皇帝正坐在椅子上品茗，那常二傻子竟然也坐着。

　　光凭此一点，便足以看出他圣恩浓厚，而且是真的“二傻子”，皇帝就算赐座，也该百般推辞才对，哪能真的与皇帝平起平坐呢？

　　这人要不是狂妄无礼，要么就是真的傻。

　　“奴婢给皇上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春禾以0.5倍速的动作缓缓屈膝下跪，右腿膝盖立刻发出一阵钻心的剧痛，痛得她龇牙咧嘴，心中真是十分痛恨这封建社会的礼制，动不动就要跪来跪去。

　　“好了，平身吧。”

　　头顶响起元和帝冰冷的嗓音，春禾一喜，立刻站直了，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里面一共八枚马卡龙，因为添加了食用色素，呈旋涡状的深蓝色，像宇宙之中的星云，从卖相上看，就相当引人瞩目。

　　常钰连眼神都直了，肥胖的脸上表现出强烈的好奇：“臣愚钝，斗胆问陛下，这是何物？”

　　刘显将盒子推过去一点。

　　“爱卿尝了便知。”

　　常钰便小心翼翼地拿了块马卡龙，然后一股脑儿地塞入口中，胖脸立即皱成一团，抄起手边的茶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陛……陛下，这也太甜了，甜的齁死人了呀……”

　　这滑稽样子把在场的太监宫女们都逗笑了，连刘显唇边也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解释道：“爱卿，这道糕点，名为‘马卡龙’，要配以茶汤，细细品味，才能品出其独到之处，最忌狼吞虎咽。”

　　说完，自己也拾起一枚马卡龙，放出口中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抿一口茶，当做示范。

　　春禾在一旁，看得直想翻白眼，之前他第一次吃马卡龙，也不是像常二傻子一样，被齁出了痛苦面具吗？

　　搁这儿装什么装。

　　常钰不知皇帝也被齁到过，闻言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拍了一车“陛下英明天纵”、“陛下果然博学”、“陛下无所不知”的彩虹屁，最后将目光转到春禾上来。

　　“如此美味的糕点，想必是出自姑娘手中吧？”

　　说话时，他那双眯缝小眼一直色眯眯地往春禾身上溜，春禾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料常钰平生最好的就是这一口。

　　对他来说，温柔和顺的女子就像白开水一样，固然叫人熨帖，可未免失之寡淡，让人提不起兴趣。

　　唯独这泼辣女子，那才是一壶辣椒水，虽然呛，但劲劲儿地，够味。

　　所以常钰最爱招惹的就是已婚配的良家妇女，出嫁了的小娘子不比那些闺阁千金，脸皮没那么薄，什么市井粗话都骂得出口。

　　常钰经常被骂得通体舒畅，可再怎么舒畅，也没有眼下这个宫女带给他的感觉舒畅，那一眼含嗔带怒，真是把常二傻子瞪得飘飘然，三魂与七魄齐飞，马上就要羽化登仙了。

　　春禾见他一脸痴相，口水都差点没流出来，气得血往脸上涌，真恨不得将茶水泼在他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好在这时皇帝突然说话：“你先下去吧。”

　　春禾闻言，只草草地行了个礼，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常钰见她离去的倩影，脸上透露出不舍的神色，可惜这是在皇宫内，若是在大街上，看到如此销魂角色，他定会令下人将其掳上车，抱进宅子里好好逍遥一番了。

　　他正在脑内畅想着，如何与这小宫女翻云覆雨，冷不丁耳畔响起皇帝清冷的嗓音：“爱卿，觉得孤这位厨子如何？”

　　常钰立即回神，讪笑道：“回陛下，这位姑娘心灵手巧，蕙质兰心，是位难得一见的佳人呢。”

　　“哦，是吗？”

　　刘显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既然她有这么好，爱卿想不想要？”

　　常钰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喜悦。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心中狂喜，他却保持严肃的表情，向皇帝道了谢，并说家父年事已高，牙口不好，若能得春禾为他做些绵软糕点，那再好不过。

　　刘显听了，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只是看了看亭外天色，对常钰说：“时辰不早，你回去吧。”

　　常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得好好的，怎么皇上突然要赶他走呢？不过元和帝反复无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也没有深究，跪地行礼之后，便走出了凉亭，心中却已计划起该怎么把那小宫女弄到手。

　　在他看来，他们常家圣眷正浓，皇帝把小宫女赏赐给他，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待他走后，刘显忽然唤来了素心，问道：“她的腿是怎么回事？”

　　素心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她”，应该指的是春禾，陛下怎么会注意到这种小事呢？

　　虽然觉得纳闷儿，素心还是恭谨回答：“回陛下，春禾的右腿膝盖前些日子伤了，一直在休养。”

　　刘显喉咙一紧，刚想问“怎么伤的”，脑中却猛然想起那个九连环，自己仿佛是用九连环砸中过她的膝盖。

　　他还记得，当时她的脸都白了，不过他以为她是在害怕，他见了太多畏惧他的人，都是一副脸色惨白的模样。

　　现在看来，原来不是，她的脸是痛白的。

　　刘显腾地一下，从椅子中站了起来，大步流星便往凉亭外走，张海宁急急忙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