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七零年代》秦喜

45、第四十五章（捉虫）

　　“向阳，有人找——”
　　“诶！”李向阳应了一声，慢悠悠地起身往外走。除了赵正力，最近可没啥人会找他。不过上个礼拜一，他已经和赵正力说清楚了，让赵正力去糖厂那边儿当个销售员，应该是不会再来了。那现在外边又是谁来找他？
　　想到这儿，李向阳还有些心虚。他把赵正力安排进糖厂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和赵美菊说一声，指不定哪天被她知道了要被训一顿呢！
　　李向阳这人啥都好，就是干啥都事不关己的样子。等他慢吞吞地走到大门口，吴勇杰已经等他大半天了。
　　“怎么这么慢？”吴勇杰拉他到一边，开玩笑地抱怨道。
　　李向阳还真没想到会是吴勇杰来找他：“哥，咋是你来找我呢？出啥事了？你要结婚了？”
　　别怪他这么想。吴勇杰在县里的小生意做的好好的，基本都没有空往外边跑过，别说会公社了。吴勇杰看了看四周，见都没人才敢小声回他：“别瞎说！我现在一心想挣钱，没那个心思处对象。兄弟我可是听了点风声特意过来提醒你的。”
　　李向阳抬眼看他。
　　吴勇杰：“你最近没出车，可能不清楚外边儿的状况。告诉你一个不算好的消息，粤省那边的五陈香被查了！”
　　“什么？”粤省那边投机倒把的事一向管得很松，乍一下听说五陈香被查了，李向阳有些震惊：“咋就被查了？”
　　“谁知道呢？我听那边往来的兄弟说，是上头突然下的决定，抓了个措手不及，五陈香还大大咧咧地开门做生意呢，当时可是狠抓了一大批人。”
　　李向阳低垂着眉眼，有些想不通：“早不抓晚不抓，偏偏是最近，还几乎抓了个干净。该不会是上头有变动吧？”
　　吴勇杰挑眉：“那谁知道呢！反正我最近是打算逐渐收敛起来了，谁知道咱们建川省会不会也搞突然袭击这一套！”
　　他看向李向阳：“这次来也是为了和你说一下，如果不缺钱，还是先把糖厂的事慢慢收起来，万一到时候被抓个正行，咱安安他们怎么办？”
　　李向阳郑重地点点头。
　　正事说完了，俩人又聊了些别的事，谈到今天跟县长父子到兴元大队的事情。
　　想到赵美菊的手艺，吴勇杰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你说你这人还真有福气，怎么能有做饭这么好吃的娘呢？！”
　　李向阳得意地扬起眉毛，表情十分欠揍：“羡慕吧？羡慕你也没有。”
　　“……幼稚！”
　　“对了，你咋还能跟县长他们搭上线？”李向阳疑惑。
　　吴勇杰不想多说：“还能为啥，缘分呗，就跟咱俩似的。”
　　李向阳：“谁跟你有缘分，大老爷们给我扯这个！”
　　吴勇杰乐了：“你啊，就是害羞！”
　　不小心经过，且听了点动静的路人：……
　　世风日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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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人盖房子一向很利索，再加上来帮工的人不少，赵美菊每天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每个人干起活来都非常得劲儿，三四天就把墙给砌好了。
　　李向阳出钱给三间教室都抹了水泥地板，江德许和李向芯夫妻出钱打了课桌椅，林萍则是和顾升平定了黑板和防水的材料，顺便买了白色的墙漆。
　　这期间，兴元大队新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也选出来了。大队长是李德厚的邻居赵小胖，人真名叫赵建伟，因为小时候和周围一圈瘦不拉几的小孩子比起来显得胖一些，就一直被叫小胖，换届的红头文件刚出来的时候，赵建伟自己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谁是赵建伟。
　　新的大队书记是从公社里派下来的，之前在公社上工作，大家都不认识。不过乡下人家热情，他若是来好好工作的，倒也没人给他白眼看。
　　等防水和墙漆刷上去了，整个学校也就建好了。李德厚领着自家人去看成果，路上遇到想凑热闹的大队乡亲，于是就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过去了。
　　大队部旁边那么惹眼的地方盖了全大队唯一一个刷白漆的房子，整个大队都关注着呢！平日里头学校都还在动工，没人去打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动完工了，可不得好好去参观参观！
　　再说了，大家伙几乎都没有上过学的，自己大队上又没有公社，好些人都没见过学校长什么样子，好奇得很。
　　伴随着大家的谈论和笑声，一群人终于来到了学校。原本还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的地，现在已经被修整得完全不同了。外边是一圈用水泥浇筑的围墙，里头有一片平整的地儿当做操场，再后头是三间刷了白漆的教室。围墙靠马路边有个很是气派的大铁门，上头刷着银漆，跟大厂子的铁门一样。大铁门旁边挂着个木排，上面是雕刻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兴元小学。
　　这年头，大队上可以办学校，不过因为师资还有别的原因，只能办小学，以后要继续读书的话，还是得去公社上读初中的。
　　对于兴元大队的人们来说，自己大队上有个学校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再加上李德厚之前又承诺大家，所有大队的孩子来上学不用付学费，只需要付书钱，考好了还会有奖学金，所以哪怕只能在大队上读小学，也是一件让大家伙都开心的事情。
　　李德厚打开门，领着众人往里走去，只见院子里这块地都给铺上了水泥，抹得十分平整，还十分讲究地做了防水，倒是比实在的水泥地还要光滑一些，摔了也不怕疼。
　　李德厚边带大家参观边介绍：“这里以后就是孩子们的操场了。我让向阳去添了些东西，还没到，后面还会再布置一些。平时上完课孩子们就可以到这个操场上跑跑跳跳，也不用担心闷了……”
　　“这里是个厨房，”李德厚指着院子左边的小屋子，“咱们大队的孩子离得近，以后可以直接回家吃饭，如果有别的大队过来上学的，可以自己带饭过来，在厨房里加热一下……”
　　右边也有个小屋子。“这个是孩子们的厕所，是我家几个小的凑钱买的，公社里头的学校都没有这样好的厕所！孩子小，哪能像咱们一样挖个坑搭两板就成，有厕所就方便多了，也不怕孩子掉坑里。”
　　来参观的人多得很，好些人都挤不进院子，自然瞧不到那个样样精美的厕所是啥模样的。不过他们在外头也能听到李德厚说的话，知道这是专门给孩子们用的，都十分感谢李德厚的用心。
　　兴元小学没有专门给老师休息的地方，三间屋子都不摆上了课桌椅，是要当教室用的。李德厚推开教室门：“孩子们要上学念书，可不能没有光，所以这窗户就做得大点，安了几块玻璃，还拉了电灯……”
　　随着门的打开，众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这教室四处刷着白漆，下面铺着水泥，整个大队就没有哪户人家家里有这么漂亮的，就连李德厚自己家里都没有刷白漆！再加上那些新打的课桌椅，大家都想象不到李德厚花了多少钱！
　　“德厚叔真是为咱们做了太多事了！”
　　“是啊！我这心里啊，就希望自家孩子能好好读，不然不就辜负德厚叔了？！”
　　“我家还有点芥菜，拿去和美菊婶子一起腌酸菜得了！”
　　“……”
　　建个学校倒是快，可找老师就不那么容易了。李德厚为此东奔西走的，倒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别的大队都是让知青或者村里读过书的人去教书，不开工资，只给工分，一天按最高工分给，多的是人报名。可兴元大队不太一样，他们这儿，会读书的人太会读了，一不小心就像李向阳一样读到高中分到厂子里去了。不会读书的人又太不会读书了，像赵胖子家的大儿子，小学都没读完就回来下地了，哪有本事去教别人？
　　再加上他们大队相对来说条件好，既没有上头“流放”下来的文化人，又没有下乡帮助农村建设的知青，可不就缺点教书的人才嘛？！
　　李德厚和新大队长赵胖子讨论了一下，这年头没有私立学校这一说，因此学校还是归属大队的，是李家捐给大队乡亲们的，也因此，来学校教书的人就参照别的大队那样，给工分不给工资，由大队出这个钱。
　　就在大家为老师的人选着急忙慌的时候，方晓玫提着一大袋糖果上门了。
　　农村人七月中旬会过月半，算是年中的一个节日，当天会准备好吃好喝的，祭拜一下祖先，出门在外的家人也会回来吃顿团圆饭。方晓玫来的时候，正好是月半的前一天上午，赵美菊正在准备第二天祭拜的东西，李德厚则是带着三小只在院子里折腾玩具。
　　三小只最近特别喜欢隔壁家狗蛋的陀螺，每天都会跑过去找他玩，失宠的李德厚趁着今天闲下来了，打算一人给他们整一个竹陀螺出来。
　　这会儿，小皓凝正和俩哥哥一起，坐在各自的板凳上看爷爷削竹子呢。
　　荡荡第一个发现有人进来了，立马告诉爷爷奶奶：“爷！奶！有人来了！”
　　小萝卜头们齐刷刷地往外转头，看到一个漂亮姑娘走了进来，小皓凝惊叹了一声，托着腮帮子星星眼：“姐姐好美吖～”
　　方晓玫忍俊不禁：“谢谢你啊小朋友，你也很可爱！”
　　被夸的小皓凝害羞地把脸藏在浩浩后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她。方晓玫把手里的糖果拿出来，“你们过来瞧瞧有没有你们爱吃的糖，有的话就拿去吃吧。”
　　李德厚放下工具，抬眼，不太认识眼前人。倒是后头闻声而来的赵美菊笑了：“呦，姑娘，看来最近有吃饭了，看着比上回强多了，起码没瘦得皮包骨。”
　　她给李德厚介绍：“这就是上回我跟你说在家住一晚的那姑娘。”
　　赵美菊这么一说，李德厚就有印象了，估计是莲花大队那位无辜的知青。他向人家姑娘点点头以作招呼：“方知青是吧？进来坐。喝不喝茶啊？”
　　方晓玫笑着摇摇头：“叔太客气了，不用泡茶。”
　　她把一袋糖果都交给三小只去分，然后拉着赵美菊的手，感激地说道：“婶子，我这次来，是想当面对您上回的照顾说声感谢。要不是您和孩子们把我带回来，还辛苦地照顾我，开导我，我可能熬不到今天……”
　　方晓玫声音有点哽咽：“当时真的很难熬下去。爹娘不信我，大队上又没有我的安身之所……”
　　赵美菊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直白地表露感情过，有些手足无措，但看她哭了又有些心疼：“姑娘啊，都过去了，现在开始好好过日子就成！”
　　“嗯……”
　　俩女人在那边说着话，又哭又笑的，李德厚不好杵在院子里看人家，就搬了椅子到院门口继续削竹子。三个孩子围着那袋糖果叽里咕噜不知道商讨什么，等他们终于做好了分配方案，要去拿糖果的时候，赵美菊装作不经意地咳嗽几声。
　　荡荡立马把手背在身后：“奶，我没拿糖果！”
　　浩浩还没反应过来呢，但他向来觉得跟着弟弟干的事都是对的，也学着荡荡把手背到后面。
　　被抛下的小皓凝不明所以，欢快地捧了满手满怀的糖出来。她手小，就算两只手都满了也才抓了几颗出来而已。小皓凝开开心心地捧着糖果走到赵美菊身边，身后掉了一路：“奶奶～姐姐给安安和哥哥们好多零食嗷！安安要分给奶奶呲，还要分给爷爷呲，还有姑姑爹爹凉～”
　　原本以为自己很聪明不用被奶奶教训的荡荡：“……马屁精！”
　　浩浩挠挠头：“什么是马屁精啊？”
　　荡荡：……
　　赵美菊被小孙女这番话哄得心花怒放，把小皓凝抱起来亲了一口：“奶奶的安安怎么这么乖啊！是谁家的宝贝这么懂事？”
　　小皓凝被亲的直笑，糖果都掉得没剩两粒啦：“四奶奶家的～”
　　赵美菊本来是没有限制孩子们吃糖果的，只不过这些都是方晓玫带过来的，当着人家客人的面就这么瓜分糖果，是很不体面的行为，她才出面制止了几个孩子。
　　方晓玫哪会不懂，于是摇了摇赵美菊的手：“婶子，这些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身为晚辈，来长辈家哪能空手来，再加上最近我的日子好过些，这点东西也不会超出我能力之外，是我负担得起的，婶子就让孩子们吃吧！”
　　赵美菊还没说话呢，小皓凝就迫不及待地点头：“谢谢漂酿姐姐～”
　　方晓玫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