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炼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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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派名列六派之一，自不是小门小户的山野门派可比。气派的登山大门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万道阶梯，因派中功法主修炼体，这通天阶梯上便设了禁制，出窍期以下修为均不能御器飞行。
修士只能一步步爬上去，并且台阶上还附了增加负重的法术，走上这台阶犹如陷入泥潭，每一步都仿佛身负千钧。
石阶上正有一青年在缓步上行。
日头正烈，石阶两侧没有栽种一棵可以遮阴避凉的树，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却又因是冬日，处于高峰的石阶上寒风凛冽，毫无晴空温暖之意。
青年身着雪衫，手执一把同色纸伞，闲庭散步般往峰顶走，风未能吹动那看起来薄得一戳就烂的纸伞，高束成马尾的墨发倒是被吹得飘出了伞外，被日光染上层碎金。
他腰间挂着一柄血色长剑，那剑生得奇异，没有剑柄，通身为刃，末端系着一枚雪白丝络。剑身中一抹血色灵蛇来回游动，好似活的灵物。
随着青年走动，长剑渐渐蔓上一层霜雪，血色灵蛇亦消失不见，剑身变得透亮雪白，看着就跟寻常灵剑没什么差别了。
青年便是沈听澜。
他看似踏青一样走得轻慢，实则瞬息间就走过了一半台阶，待金钟派弟子禀报完，沈听澜已停在金钟派大门前。
门口驻守的弟子熊腰虎背，身形比沈听澜大上两倍，面对他却唯唯喏喏抱拳弯腰，姿态恭敬：“还请神君稍加止步，待掌门传讯。”
沈听澜充耳不闻，那两名驻守弟子被定身在原地，他继续往门中走，眨眼间便到了金钟派大殿外。
掌门钟武刚走下台阶就见门外立着的修长身影，一下又惊又怒，但他仅是合体中期的修为，只得忍下不忿，拱手问道：“不知听澜神君远道而来是有何事？”
沈听澜收起伞，抖落星点日光，边踏进大殿边说道：“来找钟掌门叙叙旧。”
钟武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①，沈听澜常年避世不出，踪迹成谜，如果不是之前他屠了一个魔修窝，世人都不知天地间出了个厉害剑修。
剑修功法多数有迹可循，沈听澜却叫人琢磨不透，跟他交过手的人不多，剑修境界本就难突破，竟无人知晓他是怎么修到渡劫期的。
坊间关于他的话本不比顾随的少，甚至给他安排了掉下悬崖得到剑神传承的奇遇情节，销量还十分好。
他跟沈听澜都没见过面，对这个人的了解仅存于话本中，能叙什么旧？
“恕老夫没听懂神君的意思。”
沈听澜丝毫不见外，跟回到自家似的自寻一把椅子坐下，他将剑横在膝上，单手支颌笑道：“那钟掌门可听得懂朝明山？”
这话一出钟武面色骤变，脑中变幻无数念头，最终咬牙道：“那是一妖族洞府，神君意思是？”
沈听澜一手抚过嗡鸣的灵剑，倏然冷了嗓音：“朝明山，是我与我师父的洞府。”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全都一愣，听澜神君的师父居然是个妖女？！剑修需修心，以往剑修俱是清明公正之辈，最忌恨妖族魔修。
怎么沈听澜师从妖族？这是哪门子的剑修？！
众人怀疑自己听错了，钟武迟疑地确认：“神君的师父是？”
修真界那么大，说不定还有几个朝明山呢？
沈听澜指尖敲着剑身，淡淡道：“妖尊余苏白。”
“这十年间本君一直在外游历，后来回到山中，留影石里居然显现钟掌门的脸，有趣。”
“金钟派就这么穷？堂堂一个掌门，竟跟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般亲自跑到别人山头里偷窃。”沈听澜唇边笑意嘲讽，“钟掌门这脸皮，果然跟修了上千年的脸皮一样厚啊。”
“神君此言过了！”钟武阴沉着脸回道：“妖族人人得而诛之，神君许是受了蒙蔽才拜在妖女门下，我辈行天下大义，妖族洞府里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抢夺人修而得？”
钟武话音才落，沈听澜膝上灵剑蓦然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钟武眼前，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刮子。
“啊——”钟武脸上被那剑身抽出两道红印，就像在脸上画了个叉，火辣辣地疼。
当着派中手下的面被人如此打脸，堪称奇耻大辱，他怒吼一声：“沈听澜！你——”
那雪衣仙君召回灵剑，眸光锐利，单指扬在唇前：“嘘……钟掌门，你再口出厥词，我就要割掉你的舌头了。”
钟武脊背一寒，毫不怀疑沈听澜言出必行，修真之人谁不是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咽下屈辱，问道：“神君此来究竟是何意？”
“很简单，请钟掌门物归原主，包括你自作主张赏赐给金石门的金麟树。”
还在场的金石门长老听言忍不住插|嘴：“神君来得不巧，我门中金麟树昨日被魔宗全都夺去了！”
沈听澜眉尾一挑，“本君怎知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诓我的？何况若真被魔宗抢去，那也是你们护宝不利。”
“别废话了，把东西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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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苏白打坐了片刻，讶异地睁开眼眸。
不知为何，这身子恢复的速度比她预计的好一些，昨日还空空如也的灵脉中此刻居然隐隐有灵力流动。
她本来还在烦心该怎么炼制丹药，众所周知，炼丹可以没有铁锅，但不能没火。
丹修之道精湛的修士通常都拥有自己的丹火，前世的余苏白则是，但她身陨之后丹火应是被他人剥去了。
没有丹火的丹修则依靠灵力控火，只要对火力的控制精妙，一样能练出天阶丹药。
余苏白丹修之术早已到宗师境界，因此没有丹火对她而言算不得难题。可这身子没有灵力的话，她都唤不出普通灵火，总不能烧柴火炼丹吧？
当下这灵力来得如同及时雨。
余苏白在修炼上从不懈怠，这点灵力已经足够她炼制引灵丹，接下来再服用引灵丹修炼吸取天地间的灵气、炼制，如此循环，便可恢复伤势使修炼步入正途。
至于损坏的根骨，还须寻找高阶灵宝才行。
余苏白说干就干，起身行至那口丑八怪黑锅旁，翻找出储物袋中的灵药。
一般的丹修炼制引灵丹，一株低阶引灵草或许只能炼出一粒低阶引灵丹。而余苏白身为丹修大师，能将灵草功效压榨到极致，一株高阶引灵草，她足足能炼出三粒高阶引灵丹和几十粒低阶丹药。
她沉吟半晌，决定把高阶丹药留用，剩下的一会儿下山放在药馆寄卖赚取灵石，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没错，余苏白并不打算全然依靠沈听澜，那不是她的性子。
况且经历了前世之事……顾随那般人人赞誉的侠士仙君都为了私|欲害她性命夺她气运，纵然徒弟是她一手教导，可对方如今性|情大变，她亦不知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再加上种种使她摸不清的疑点。
余苏白不得不留个心眼，也不可能偏听偏信徒儿告知的所有讯息。
修真界强者为尊，她必须想尽办法拥有实力才行。
余苏白汇聚体内些微灵力召出灵火，抬手把一株引灵草扔进黑锅，沉下心神开始炼丹。
前世这类丹药只需她花费半柱香功夫，因她现在灵力低微，炼制了一个时辰方好。余苏白顾不上擦拭额际汗珠，先收取灵丹。
这一看便不由轻呼：“咦？”
引灵丹应是通体翠绿，丹效差一点的则会发白，可她指尖拈起的这一粒，怎么沾着黑灰？！
余苏白视线移到黑锅上，眼尖地发现锅体有一处颜色变浅了点。
沈听澜找的这什么锅啊！怎么还掉屑的！
她擦掉丹上的灰，差点想砸锅，前面还以为自己炼制出了差错，没想到这口锅还会掉皮，亏沈听澜说这应当是个灵宝。
余苏白怀疑它就是一口铁锅，待她寻到合适的药鼎，就拿这锅去烤红薯！
她无言地装好丹药，随手抛了粒高阶灵丹进嘴里，回床上调息了片刻就再度睁眼。
余苏白感应着体内充盈的灵力，秀丽眉目如月，心情大好地起身走出房门。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趁着徒弟不在刚好下山。
少女步伐轻巧，行至院门时脚步突然一沉，她垂首看去。
是那黑猫般的兔耳灵兽抱住了余苏白脚腕，仰首嗷嗷叫着。
余苏白扬眉：“你想跟我出去？”
点金兽摇摇尾巴。
这灵兽通人性，余苏白又是神兽魂魄，跟它沟通并不难。
但她有些为难：“你现在是无主灵兽，我只有筑基修为，带你出去若是被发现了，你我皆有危险。”
点金兽放开她的脚，余苏白正要松口气，就见灵兽做出刨地动作，然后冲她大叫。
余苏白眼眸微亮，喜道：“你感应到有灵宝？”
点金兽之所以珍稀，正是因为这寻宝天赋，且它们能感应到的范围极其广阔。
它又摇尾巴，咬住余苏白裙摆不放。
余苏白略一沉吟，俯身抱起了点金兽，她现在虽只是筑基期，经验却是渡劫期，只要小心行事应当没有大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白得的机遇，实在不行她就跑。
不过……“听澜说得没错，你真的很重，能变小点吗？”
被嫌胖的灵兽大怒，蹭了余苏白半身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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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金钟派中的沈听澜在嗑着瓜果监工，他本心觉无聊，忽然凝眉直起了身。
陪坐的钟武见状一惊，还以为这挨千刀的神君又要狮子大开口，立即赔笑道：“神君可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沈听澜不仅要求他把之前掠夺的朝明山中之物还回去，还说在他手里存放了这么些年，该给利息。气得钟武当时差点又暴起。
但他能修炼到出窍期好歹算一方人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钱没了可以再抢，命没了可不会有人替他伸冤。
只得全都咬牙答应。
沈听澜懒懒摆了下手，靠回了椅背，心内却焦灼起来。
他在朝明山洞府设了禁制结界，有人进出他都会有感应。他禁止了除他以外的人进入结界，却没禁止余苏白走出去。
刚刚传来的感应便是，余苏白离开了朝明山。
沈听澜在外一向不表露真实情绪，当下心中焦急也不能让这些人看出来，但原本无聊的心神霎时紧绷不已。
他开了口：“钟掌门催一催，难不成要本君在你这儿住上个十天半月？”
“是、是。”钟武应了，一边在心中暗骂，金麟树就算不是非常珍稀的灵植，但也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凡木，哪是说挖就挖的，还那么多棵！
沈听澜几乎全副心神都放在神魂中的感应上，不由庆幸那道魂契存在，让他能够隐隐感知到余苏白的安危。
只等此间事了，他得立即寻去才行，不然着实心急如焚。
这头的少女自是不知沈听澜心内起伏，她下山前发现对方那破烂灵舟还在山上，便没傻乎乎地靠双腿出行，借用了徒弟的灵舟。
刚好也暂时解放了抱那肥胖灵兽而泛酸的双手。
余苏白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山下城镇而去，每当灵力耗费掉一半就取出灵丹当糖粒似的嚼，于晚霞铺满天际前抵达了距离朝明山最近的一处城镇。
这是个中型城镇，余苏白记得前世城镇名叫扶江城，隶属于落云宗之下的雷风派管辖，不知如今可曾变化。
她收起灵舟，用一粒低阶引灵丹换了进城资格，抱着缩小幻化为猫的点金兽步入城中。
余苏白带着点金兽不想引起他人注意，问了路旁摊贩城中如今最大的药馆位置便直奔而去。
此界中的药馆跟酒楼一般不会打烊，日夜有人看顾，是以余苏白寻到门前时还未关门。
她拢了拢面上白纱，让点金兽把头埋进怀中藏好，抬步走了进去。
药馆中只有一名伙计在，见有顾客进门便招呼道：“仙子需要些什么？”
余苏白走到柜台前低声回道：“我想出售一些引灵丹，不知贵馆收不收？”
伙计挠了挠头，说：“收倒是收的，可引灵丹是低阶丹药，卖不上太好的价钱，若成色不好，我们掌柜许是看不上。”
余苏白轻轻颔首：“验货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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