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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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剧组已是深夜，李凯文早就走了，安保和警察亦然，酒店又恢复了惯常的样子。
常到仿佛李凯文没有来过。
裴谙刚回去看见这般安静的状态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当时实在是太晚了，他到房间后洗过澡倒床就睡。次日醒来王国升又告诉他，替补陶瑜名的新演员就位，需要重开主创会议和剧本围读。
这基本就等同于是重新开机了。
而也正因为是重新开机，所以王磐给到了调整剧本的机会- -这十天下来，裴谙忙着找郑西的灵感，王磐也有继续打磨剧本，很多东西都有了新的想法，正好可以一起协商改动。
于是工作一下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就这样让时间在遗忘中一路狂奔至中午，裴谙才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前日的情况。
然后才从张好乐那得知了李凯文事件发展的下文。
裴谙走了以后，得到消息的王国升带张好乐去处理李凯文。
李凯文是真的气到了极致，颜面尽失到最后什么脸都不要了，被王国升带出去的一路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引得了很多剧组成员出来围观。
但是事后，却没有一个人将这段事件发到网上，也没有一个人把李凯文肮脏的话语传达出去。
大家似乎都不用王国升过度提醒，便一致地保持了沉默，守住了这件事情- -再一次的。
人聚在一起后的行为具有相互影响性和习惯性。
因为陆潮之在那样的情况下都给到了陶瑜名一个体面，而裴谙配合了他，同样没有将事情宣之于口。所以这一次当更剧烈的风暴滚向了裴谙时，此前围观的剧组成员便一致替代了裴谙当时的位置，主动且自发地给到了他一个体面。
可以想见，倘若当初陶瑜名事件引发了一次巨型的舆论风暴，人们享受到了凌驾他人之上去重度批判的权力快感，并以此形成习惯，那么最终谁也逃不过这样被人口舌的命运。等到这一次裴谙事件发生时，他们更是不会放过机会，不论最终舆论风暴会伤人到什么程度。
南美洲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谁也不知道最后竟将溪流汇聚在了这个地方。
这平和厚重的结果可不是裴谙习惯的场面，他意外地扬了扬眉，随即笑着朝窗外看了过去。
面前摊着双份剧本。
*
陆潮之的启程时间就在中午，教授已经落机首都，他也买好了下午的机票前往会和。
在临行之前，陆潮之想了想，将越野车转手挂售了出去。
他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并不适合这辆配件昂贵且维修起来略有些麻烦的油老虎。又恰巧他在这里告别了一段感情，那就索性将相关的物件都清除掉好了，陆潮之本身也没有什么藏车的癖好。
将车转给车行之前，他检查了一下内部有没有什么物件落下。
除了他的一些书籍文件以外，陆潮之还找到一瓶眼药水和两副墨镜。
那两幅墨镜就是裴谙当时在路边上买的，不是什么高档品牌，地摊货。两副加在一块价值五十块和裴谙的一张合影，但质量却意外还可以，老板给的时候样子看着老骄傲了，直说是秋市王牌。
陆潮之拿起那两幅墨镜，车行老板还以为是垃圾，笑着问他用不用替代处理。
陆潮之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便将它们都带走了，说了句：“谢谢。”
这对老板来说可真是个怪人。
绝版好车说卖就卖，对价格的要求也不高。反倒是那几张破纸和一堆不值钱的便宜货被他抱走，看着一派珍视的样子。这年头的豪车车主可没见过几个这样的。
那头的陆潮之并不知道自己给老板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将车里翻出来的东西也一并放入行李箱以后，便下楼退房预备叫车了。
却不想隔了那么长时间，车行老板竟还等在门口没走。少见这样奇特大方的卖主，所以想要送他一程，不用他叫车，还答应给他卖个好价。
而陆潮之进入机场办好登记手续后没多久，后边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一个人。
“陆、陆先生！”张好乐临时接到命令，跑得腿都快断了。终于看见陆潮之的时候双眼简直放24k镭射光线，震撼全机场。
陆潮之认出了他，愣了愣后有些迷茫地走上前：“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您的外套！裴老师让我还给您！”张好乐双手将包裹着外套的透明衣袋递到了陆潮之的面前，喘气道：“然后还让我替他说一声谢谢！”
外套从衣袋里被取出，上边既没有陆潮之的味道，也没有裴谙的味道，全是洗衣液干净且清爽的气息。
仿佛穿上了便是崭新的开始。
“……谢我什么？”陆潮之却没明白过来。
“什么？”张好乐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顿时为难了：“这个裴老师没说……”
飙车？剧本？裴谙连道个谢都这么风马牛不及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不管是飙车还是剧本，其实在陆潮之这里都不需要裴谙道谢。
因为一直到今天，他也还是觉得他欠裴谙更多一些。
初次见面时没有施以援手所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让裴谙坐了一个月的轮椅，并留下了疤痕。
像裴谙那样的人，多半会觉得那点伤疤也是小事，不值一提。可陆潮之却没办法这样想。
如果裴谙都要跟他道谢，那当初裴谙睡着之后，他才安静说的那一声谢谢便不再作数了，有些表达必须得用相同的方式才可以。
于是陆潮之拎着外套往登机口走了一段路之后，又折返回张好乐身边，问他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我有话想和他说。”
张好乐愣了愣之后，神奇道：“您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陆潮之摇头说没有。
仔细想想，这也是正常。可张好乐眨眨眼，却强笑道：“应、应该可以吧。”
然后陆潮之就这样获得了裴谙的微信号。
这个时候，陆潮之还不完全知道张好乐当时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笑容，他以为是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唐突了。
直到他的好友申请发过去，足足一礼拜才被裴谙通过之后，陆潮之才想起了什么。
- -裴谙这个人，也不太爱用手机。
他当时想了好半天，还是斟酌着语句给裴谙发了条微信过去。
说：“裴老师，衣服收到了。我想了想，认为应该正式和你说一声抱歉和谢谢。组里的很多冲突都是我错认在先，给你造成的麻烦不好意思了。”
短短几行字，陆潮之来回编辑了很多很多遍。确认用词无误，最后发送出去时，却又是石沉大海。
约莫是四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吧，陆潮之坐在田野里听老李讲堡垒的故事的时候，手机才突然震了一下。
他翻出来，发现是裴谙的微信。
对方连字都懒得打，回的是一个语音条，统共四秒。
点开来前两秒完全是安静，背景音里能隐隐听见翻动纸张的声音，显然还在阅读剧本。随即才把注意力拉回屏幕这边，笑着跟陆潮之说了句：“那你喊声叔吧。”
陆潮之失笑。他还惦记着这个。
一旁的李大土也模糊听见了一些，问他说：“哎，小陆，这是你朋友啊？”
陆潮之想了两秒，觉得：“是。”
李大土高兴得笑起来说：“那肯定也很有学问咯，你们这些高材生连声音都一样好听哦。”
陆潮之说：“他的比我的好听。”
“他是干什么的？也和你一样搞研究的？研究社会的？”
“不是，是演员。”
“演员！哗那厉害哦，那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李大土说着，想了想道：“不过你们是一个世界的。”
“不是，”陆潮之摇头：“我们都是一个世界的。他在这里，他也会愿意听您聊这些。”
“真的？”李大土眼睛亮了起来。
陆潮之笑说：“真的。”
随即余留着这点笑意垂睫看着屏幕想了想，按开录音键说了个字，算是满足了裴谙一半吧。
“哥。”
*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在裴谙三十六岁，陆潮之二十八岁这年，他们相遇后又忙于各自的事业，曾经的那点波澜好像都渐渐平静在了岁月里。
年轻的时候人们总以为那些重要的人和重大的事会大张旗鼓地露面、轰轰烈烈地发生。殊不知绝大多数时候，这些人和事其实早就在悄无声息间进入了他们的生活，预先埋下了伏笔。只静待命运下一次大笔一挥时，义无反顾地同他们共度风雨，彻底将人生整合在一起。
《落秋山》重新开机到上映变得一帆风顺，再无波折。新晋的刘行楷演员形象爽朗，同裴谙搭配出了极强的电影效果，王磐为他们磨出的新改动也让整部电影焕发光彩。
入围世界闻名的德尔电影节时，裴谙凭借出神入化的表演夺得了新一轮的世界级影帝奖杯。成为了工人时代落幕后，曾经的平民.运动主力工人群体被资本彻底边缘化的一个重要符号。引起海内外观众的呼吁狂潮。
但领奖的那一天，裴谙却没有去。
王磐替他拿奖杯的时候，只说是裴谙有事来不了，没有给到更多的理由。颁奖方对此表示万分遗憾，有一小波国内观众对裴谙大型活动屡次态度不端表现出不满与愤怒，认为那可是世界级的奖项，而裴谙是德尔开奖以来的第一位华人影帝，理应以礼相待。
裴谙工作室对此始终表示沉默。
直至约莫半月后，社会上才渐渐传出消息。
裴谙的父亲，星汉集团前掌舵人裴见山于裴谙获奖前一周去世，享年七十六。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