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阁》beiyo

3、第三章

　　回去的路上，晋裕书用自己那一指粗的花绳捆着那人的双手，一头拉着人往回。他倒是闲情雅致的走走停停，看看月亮赏赏花。
　　“哎，右护法你别在哪儿呆着了，来我们无眠阁吧，都是漂亮姑娘，任君挑选。”晋裕书拉了拉手中的绳索，继续说道，“你要是不喜欢那些姑娘的话，你也可以选……”还没说完的晋裕书被反拉一把。
　　“还生气了，”晋裕书走到他面前特别认真的瞧着，“我记得你是叫……哎？你叫什么来着。“晋裕书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起来这人到底叫啥名。
　　可过了许久也没听见对方的回话，晋裕书拍拍他的头说：“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吧。”
　　“温予。”
　　“温予……”晋裕书轻声重复着，随后笑道：“我这下记得了。”
　　回到屋中，只看到那名痴傻的女子在墙边哀嚎，不见赵无眠的身影，晋裕书这下才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
　　他拉着温予往外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可是现在正是半夜，又哪里来那么多人？仔细看来，这些“人”面色发青，举止却又十分自然。
　　这莫不是百鬼夜行？
　　有一“女子”见了晋裕书，上前来拉着他的手说：“这是哪家的小姐扮男装出来了。”这“人”的声音还是男女同声。
　　“这位姐姐好眼力。”晋裕书回握住他的手，笑道，“敢问姐姐闺名，来日好上门找姐姐喝杯茶。”
　　“他们都叫我丽姬，妹妹呢。”
　　“姐姐叫我秀娘就成。”晋裕书拉拉绳索，身后的温予因为惯性走到了俩人面前，他又说道，“这是……”还没开始介绍呢，丽姬就打断他的话说：“这我知道的，这是你那不服管的情郎。”
　　闻言，晋裕书和温予都是一愣，稍后，晋裕书率先回过神来，掩唇作娇羞状，笑道：“姐姐这是说笑呢，奴家可是个清白人。”
　　温予见这俩人聊起来没完没了了，打断他们的谈话，问向丽姬：“敢问姑娘，这些人是在干嘛？”
　　“逛街啊。”丽姬理所应当地说，“这个时辰就是拿来逛街的。”
　　晋裕书向丽姬道歉，拉着温予走远了。
　　这街道亮着蓝灰色的光，有一两个人头上挂着的灯笼发着宝蓝色的光，晋裕书看着欢喜，拉住人问他们是在何处买的，自己也想买一个。
　　那人拿下头上的灯笼递给他说：“这是我们自己有的，你喜欢的话，送你便是。”
　　“谢谢这位大哥。”
　　晋裕书逛的开心，一时间忘了来这儿是干嘛来的，直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回头看去，正是失踪的赵无眠。
　　“阁主，我找到那些人了。”
　　晋裕书在面具摊上放了一块碎银，随手拿起摊上的鬼面具戴着，笑着看向温予，说：“他倒是命大。”
　　“仔细为好。”温予答道，“我觉着有古怪。”
　　“小温这是长大了啊，我当初见你时，你才到我腰部这儿，天天粘着我叫姐姐呢。”晋裕书的眼睛弯了起来，又说，“现在是个大孩子了呢。”
　　温予不想搭理他，这人嘴巴太会说，自己是说不过他的。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赵无眠已经走到跟前了，一袭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头发也散乱着。要是这光线再昏暗些，这人去扮恶鬼也是可以的。
　　“公子找的地儿了，那烦请公子领路了。”
　　一旁的温予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两人跟着赵无眠出了城，温予跟在晋裕书身后轻声说：“这人身上有股怪味。”
　　“我知道啊，”晋裕书掀开面具，靠近他的耳旁说，“和我结盟吗？回去也能有故事说。”
　　“阁主已经弱成这样了吗？”温予不屑的看着他。
　　“我弱？来试试？”晋裕书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见到他红着脸把自己推开后，晋裕书愉悦的笑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前头带路的赵无眠忽然倒在地上，见到这种场景，晋裕书拍了拍温予的脸庞说：“好戏来了，准备好纸笔记下我的壮举。”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奇怪的笑声，随后又下起了雨。晋裕书感到这“雨”有些温热，伸手摸到鼻下嗅嗅，有股铁锈味。拿起那盏宝蓝色的灯笼往上头一照，这又哪里是雨，而是人的血水。
　　那些人挂在树上，时间长的已经变成一具干尸，新鲜的尸体全都眼球外突，脖子上的皮肉外翻，往下滴着血水。只是很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的手腕上都系着红色的布条，清风一吹，这些布条都随风飘荡，远远看去，这棵树就像是棵许愿树。
　　温予走到赵无眠身旁探了探鼻息，发现这人早已经没了气息，那刚才是……
　　“有人在背后操纵他。”晋裕书走上前查看赵无眠的尸体，发现尸体的天灵盖那处有一银线。不过一瞬，尸体迅速被拉上树干那里挂着，一只寒号鸟飞快的在他手腕上绑了根红绳，随后飞到了一名灰衣女子的肩膀上。
　　女子从树上跳下，赤着脚，脚腕上还系着红绳和铃铛。穿着一件两片式的深紫色的裙子，随着他的走动下，一双长腿若隐若现。上衣只见一件灰色单衣，左肩处去了袖子，寒号鸟正站在那处。
　　“不知是什么风，把我们晋阁主给吹来了。”女子虽说是问着晋裕书，却在逗弄肩膀上的寒号鸟。
　　“也不是什么巧风，就是这林间的一阵阴风罢了。”晋裕书面上依旧是那百年不变的笑脸。
　　女子曼步到他眼前，脚上的铃铛随之而动，女子欲要抚摸他的脸庞，晋裕书却握住他的手说：“海霖，这可是你的杰作？”
　　“阁主都看到了，还问我什么。”海霖靠在他肩膀上说，“不如我问问阁主何时娶我？”
　　晋裕书拉开于他的距离，绕着他转了一圈，颇有兴趣地说：“这身衣裳不错，但我喜欢红色的。”
　　温予不想听这两人在这儿叙旧，只想抓了那女子回去交差。手起刀落间，他打晕了海霖，可是那海霖又化作一阵青烟飘走了。
　　“拿去交差吧。”晋裕书递给他一只簪子，是方才他从海霖的头上拿下的，又说，“他真身远在南海，这不过是他万千分身中的一个。”
　　温予接过簪子，问道：“那这些人呢？”
　　“我会画个阵法超度这些冤魂，你拿着钱去给他家里人分了吧。”说着，晋裕书解下钱袋扔给他。
　　温予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又想到他用一锭碎银买了一个鬼面具的事，不免觉得这人花钱实在太过大方。
　　见他还愣在原地，晋裕书阵都画的不顺畅了，“你还愣着干嘛？”温予扬扬手腕上的粗绳，答案不言而喻。
　　“…我这就解开。”
　　等晋裕书弄好一切，天已经泛起鱼肚白了，他扔下手中的石块，伸手擦汗，感叹自己真是不容易，独自一人画了个这么难的阵法。
　　城里失踪的人实在太多，温予拿着名单在小巷里走来走去，只是这路实在太绕，饶得他不知道怎么走。
　　这事一直忙了两三天才忙完，而晋裕书呢，在这两三天里一直在屋里休息，说是耗费了太多精力，得休息休息。温予也知道他的毛病，就没管什么，只让他自己好生休息着。
　　到了分别这一天，晋裕书把那位痴傻的女子带回去了。说起来，这也是位可怜人，出生时发起高烧，烧坏了脑子，家里谁都只当他不存在。女子的父母知道晋裕书要带人走，面上装的舍不得，心里却巴不得赶紧带走呢，只想着让晋裕书花点钱买走这傻子罢了。
　　晋裕书给他们摸摸荷包，想直接扔给他们，又想起温予让他省点钱，最终只拿出了十几块碎银给他们。
　　“以后你就叫千娩，知道了吗？”晋裕书帮他戴上一只手镯。
　　千娩点了点头，扬着手看那只手镯，上头还刻着一些彼岸花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就要从中绽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