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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白净之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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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叶为鱼白刃抵着林生脖颈的力度又加深几分，“府中密谈诱我上钩，黑塔看戏引我入局，‘渡厄阵’、‘幼薇花瓣’攻心离间，还有林默好巧不巧就这么出现在你府邸废墟。一步一步的，怎么，林二公子如此偏好下棋，还需要我细细多言啊？”
刀锋凉意在脖间弥漫，林生垂眸迎上叶为鱼凌厉美目，低哑道：“阿鱼姑娘多心了，若我真是步步算好，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叶为鱼转动刀锋，眸子漫上淡淡笑意，一只手悄然攀上林生胳膊伤口处，语气娇软柔和：“是啊，这般田地着实可怜～”
柔软手指摩挲着带血烂肉，婉转莺歌间，甫一用力，指力之下顿是更多殷红。
“可不也是算准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连玄烛之力也半点儿没用嘛。”叶为鱼从血肉模糊中抽出手指，纤长葱白间滴滴淌着猩红血泪，惊心怵目。
剧痛席卷，林生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溢出嘴角。
林生没有半分力气抬手抹去嘴角狼狈，咬牙混着血沫，不再分辨：“一切不过殊途同归，不是吗？”
又是殊途同归这四个字。
从府邸以黑衣人为饵开始，诱她放松警惕合作复仇，便是这四个字。
以左清川这个她从未防备之人为幌子，骗她入黑塔摄政王之局，也是因着这四个字。
连他林生不知什么手段，只让林默好巧不巧现身府邸废墟，将她不明不白引入这摄政王旧宅，最后也归于了这短短四个字。
灭族、弑母、杀父之大仇，深得彻骨，却不过他人口中轻飘飘的殊途同归罢了。
叶为鱼笑得更加温柔和善，伴着白金光晕，明朗圣洁，宛若仁爱慈悲的谪仙菩萨。
“殊途同归，好一个殊途同归，那不知你的命值不值得这‘殊途同归’四个字了？”
“值不值得的，阿鱼姑娘不都屈身前来了吗？”林生神思更加涣散，勉勉强强接着叶为鱼的话，“总归玄辉弃不了玄烛。”
都这般光景了，一张嘴依旧不饶人。
叶为鱼被噎得杀意更盛，却又不得不去救‘玄烛之主’，简直又回到梵萊境中的第一次相见。
白猫坠子在耳下轻轻摇晃，少女眸子白金熠熠，笑得鬼气森森道：“那就烦请你这‘玄烛之主’护好自己的小命，毕竟再一再二难再三啊。”
林生闻言僵硬扯了一个苍白的笑，虚弱无力感翻腾全身，无法再言半分。
是啊，世间常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可世间终究又道，万事开头，便如覆水倾泻，终究难止。
白金眸子映着浑身浴血、摇摇欲碎的少年，明明脆弱苍白，明明万分狼狈，可光是站在那里，就仿若苍翠清雅，松风傲骨。
无端端的，让叶为鱼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同样的卓尔不群，同样的竹清松傲。
指节不自觉轻颤，碰到林生脖颈血痕，黏腻冰凉的触感袭来，叶为鱼慌忙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也撤回了抵在前者喉间的匕首。
自己这是怎么了？
倒透江月见故人了？
叶为鱼心底自嘲一笑，果然是李琼晞的私生子，和其老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生得副光洁亮丽的皮囊，实则虚伪狡诈、算尽人心。
她难不成天生欠了李琼晞的不成，早年一往情深喂了狗，如今还不得不替他带儿子？！
越想越气，叶为鱼眼刀子着实收不住，凶神恶煞退后好几步。
颈间一空，加上少女愤恨发泄的动作，惹得林生也莫名其妙垂眸望来。
只见白金光晕交映间，一道白刃光华流转。
“滋——！”
少女手起刀落，一道血口子赫然便现于其光洁手腕之上。
汩汩淡金血液流淌，滴落间随心而动，幻成细密法阵，随后交汇于银辉飘离之间，灿烂又诡异。
玄烛圣莲玉立其中，承接漫天金血沐浴。
银光愈来愈盛，流光如昼，没入林生体内。
温和暖流袭上四肢百骸，被撕咬成烂肉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平滑如新。
灵力如潮涌一般，冲刷着林生早已枯竭的躯干。
枯木偏逢春，久旱遇甘霖。
枯槁的灵脉经络焕发蓬勃生机，伴着陈年杂质，在银光洗刷之下，净化一空。
修为一同如雨后春笋般节节高升，从玄明境初期直接跨入了人人艳羡的玄明境后期，离乾天境只差临门一脚。
这一切变化不过眨眼之间。
银光收敛，玄烛缓缓落回灵识海，林生感受着瞬间犹如新生的自己，不由心下感概。
不愧为天下之人趋之若鹜的灵宝，简直不应天理，逆反天罡。
忽而想起什么，连忙转眸找寻叶为鱼方向。
白金阵纹同样消散，叶为鱼随意撕去一片衣角，裹住手腕被匕首划破的口子。
血液渗透破布，勉强被止住，抬眸间便撞见林生盛满担忧的黑眸，叶为鱼皱眉淡淡道：“别一副猫哭耗子的表情。”
林生抿唇，垂下目光，转移话题道：“玄机当在这池水之壁之下，母亲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到底想隐藏些什么？”
谈及正事，叶为鱼显然有了几分相谈的兴致，“去了底下便知晓。说来在你印象里，溟后可与摄政王有何交集？”
说话间，叶为鱼灵识之力已动，拽着林生共同下潜。
林生稳住身形，思索道：“除了议政，不曾听闻有何其他交集，甚至母亲用结界封印‘月下归山’之事，也是第一次听闻。”
“真有意思，”叶为鱼语气随意，“你们溟族皇室中人对彼此都这么讳莫如深吗？”
林生不觉尴尬，从善如流道：“高处权利之峰，防人之心自是不可无。”
“难道不是做贼心虚而不敢漏吗？”叶为鱼接着话头反问，话里话外充斥着对溟族的厌恶之情。
“也许吧。”林生出乎意料的没有再维护溟族。
叶为鱼眸带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拉回正题道：“结界之事即是秘密，林默为何借着赌局，如此轻易告知于你我？”
这一点也正是林生疑惑之处，起初他以为林默是为了致他于死地，或为了让溟后厌恶于他。
可现在细细想来，林默特意将此事说与不止他一人，尤其如今叶为鱼轻轻巧巧便来了这池水之壁中，怕林默的计较远不止他最初想的那么简单。
“不知，”林生实话实说道：“不止于个人恩怨这么简单。”
“会不会林默知道些什么你不知道的内情？”
“知道也无用，谨言的性子，不会袒露真相的。”
叶为鱼想想林默那拧巴的性格，对林生这句话深以为然，“他既然知道，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林默。
林生果断摇头道：“若你指的是‘黑衣人’对我刺杀之事，背后动作不是谨言的风格；若你指的是摄政王这等牵涉众多之事，谨言如今之举更像是借机搅混水，而非主导者。”
“能搅动整个溟族混水的秘密？”叶为鱼捕捉话语中的关键词，“看来这池水之壁底下的东西不简单啊。总觉得摄政王与溟皇兄弟情深有蹊跷，说不定这底下便是溟皇弑弟，摄政王困兄的证据呢。”
池水渐行渐稀，赤白光晕在黑暗中乍现，昭示着池水之壁的尽头。
一路上着实平静，因着叶为鱼的强横，竟再也没有遇见那不明黑影怪兽。
林生对叶为鱼的猜测不置可否，看着目光中涌现的赤白光边道：“穿过这道结界边缘，一切猜测便有了答案。”
赤白愈来愈盛，伴着与寒冷池水截然不同的似火炎焱。
‘白净之炎’，所过之处皆如其名，‘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1）。
叶为鱼贴着林生的尾音抬手凝诀，本就强盛的灵识之力再次大增，抵抗着耀眼赤白带来的灼灼热浪。
滚滚热流一层一层席卷而上，灼烧蚕食着灵识白金光晕。
较衡之间，少了太多之前的风轻云淡。
显然对于至纯至阳的‘白净之炎’，叶为鱼身为灵体阴魂，到底有被克制消磨一番。
正要再次凝诀加大灵识之力锋芒时，渊渊玄色灵力涌现，柔和攀附上了白金光晕。
凛凛寒冰自浓墨般的灵力中倾泻，凝结成霜抵挡住‘白净之炎’最炙热的火舌。
压力顿时骤减。
叶为鱼偏头，便见着抬手凝诀，极度认真专注的翩翩少年。
没有了方才的狼狈，倒为清雅的气质添上了几分不羁和贵气。
林生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的目光，黑眸微移，便接住了叶为鱼一汪秋水。
少年弯唇，笑得春风温朗，莞尔如玉。
背后是黑金光幕的交织，将少年的笑眼映入了漫天星辰。
叶为鱼慌忙的，避开对视的眸子，动作间白猫耳坠子轻摇，仿似她摇曳慌乱的心。
他可是她前未婚夫的私生子！
还有比被前未婚夫的儿子一笑乱了心神更炸裂的事情吗？
她一定是因为被林生这‘废物’突然帮忙，气愤冲昏了头脑，才导致如此兵荒马乱的！
叶为鱼绷紧唇角，一贯作出的和煦之态，蓦然又少了几分。
蒙在鼓里的林生，对叶为鱼突然的冷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奈错开了视线。
‘白净之炎’漫漫，但总算有着尽头。
赤白热浪飞逝之后，一座漆墙金瓦的院落，徐徐铺开在了叶为鱼两人眼中。
References:
(1) 出自《红楼梦》“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