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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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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洪小云呢,也算生在小康之家,她家在县城里有三间布店、一间成衣店。
她母亲是续弦,十七岁嫁给快五十岁的老男人,心里落差很大,日日花钱弥补。
听戏、捧角儿、抽玩意、推牌九,玩得流连忘返,洪小云生下来就由奶妈带,见她母亲面的时间还没有他父亲多。
后来大了,没有奶妈照顾的洪小云,在原配留下的五个姐姐、两个哥哥面前就成了被欺负和发泄的对象。
起初她也告状,可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母亲,除了给钱让她出去玩,也无奈何。
他父亲开始几次还告诫大的要爱护小的,虽非一母同胞、也是骨肉至亲;
后来告状的次数多了,有时她一个说不过多个,渐渐他爹也厌烦了,在告状就让她先反省自己。
这种情势下,洪小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慢慢她摸索出一套手段,学会了撒娇卖惨换来哥哥的同情,对付几个姐姐。
再后来,技巧升级,没事说个小谎,惹得哥姐内斗,她乐享其成还能看戏。
一来二去她的小把戏被他爹看穿,他爹把她送去寄宿学校,不准她回家。
后来她母亲跟个唱戏的小生纠缠不清,被他爹关在柴房里,不给吃喝,拉屎撒尿都不让出去。
她从学校跑后回家大闹客厅,闹走了生意上的客人。他爹本已经不待见她们娘俩,加上她哥姐不断架火,她自己还火上浇油。
就这样,不顾念亲情的爹一纸休书把她们娘俩送回了他舅舅家。
他舅舅也恨她娘俩品行太差,为了改造洪小云好吃懒做、偏爱口舌是非的性格,把她送进了野外作业的地质队,后来她随着地质队来了东北。
她接近邓飞、挑逗邓飞,并非是有情与邓飞,是学了她母亲那套人生哲学,身边时刻有男人照拂、那才是本事。
邓飞确是苦出身,后爹不愿养他,就把他入赘给了一个当官的表亲,他读书的费用和生活费都是岳父家资助的。
来东北就是想脱离入赘的身份,远离岳父家的势力,拼出一番作为,他不想一辈子寄人篱下。
他只看到了洪小云依赖他的一面,没有认真看清洪小云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并没有想到有人在等她出糗,苏进放下手里的土豆,把刚才的专业解释换成通俗的比喻:
大家试着这么想象,这些沼泽以前是个大湖泊,忽然哪天来了个神人,在这里踩了几脚。
大湖泊里的水有的向东聚集、有的向西靠拢,有的留在原地,就形成了这些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看似零散、实际暗通款曲的沼泽。
这一片地下的石油,几亿年前也是一家人,不知哪年哪月的地壳运动,把这一大家子的石油踩分了家。
如今他们在地下就像这些沼泽一样,分布不规则,但是有规律可探。虽然分成了几块,但是总量没变。
“哦——苏技术员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说的多好,通俗易懂,这样咱们找油、架井心里也有了方向。”
“就是,就是。”
面对着一片赞美声,乔小雨嘴角弯弯的,大口吃着土豆,越吃越香。
“苏技术员就是不一般,讲个故事,来个天神,踩几脚,就有油啦。”
洪小云笑眯眯的看着苏进。
只要洪小云说话不着调,罗罗卜必定出言反驳。她家和洪小云舅舅家是邻居,罗罗卜瞧不上洪小云的做派不是一日两日了。
“比喻你懂不懂,洪小云你上国文课时,注意力是不是找男人去了?这是修辞手法好不啦!”
“对,就好像把你比喻成仙女,其实你就是一村姑。”
乔小雨说得更狠,丝毫没给洪小云留面子,说完还和罗罗卜击掌互敬。
“苏技术员,现在还没开钻,你就能确定下面有油、还能确定是构造油藏?证据呢?理论依据呢?”
邓飞压不住众人的议论,就想难为苏进,没开钻任谁也拿不出证据;说理论他也是专科毕业的,还有半年工作经验,料定苏进说不过他。
“昨天苏技术员出去两个小时就发现了六口油井,啧啧、真不简单。这么能干,我看以后技术组组长的位置非苏技术员莫属了。是不是啊邓副组长?”
洪小云的问话,引得邓飞鼻子眉毛拧着发了个“哼——”,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听出洪小云话里挑拨的意味。
有好些人不明白洪小云为何要针对苏进,是不是苏进哪里得罪了她。
用罗罗卜的话说,洪小云就是个祸胎,每天不生出点祸害别人的心思就活不了。挑拨对立、明争暗斗、损人不利己就是她每天的生活方式。
初始乔小雨也不明白洪小云的做法,听了罗罗卜讲的洪小云的成长环境,猜测她这是从小落下的性格缺陷,爱妒忌、看不得别人好、缺乏安全感。
有可能连续钻出六口油井这件事,还有待进一步勘探。苏进没有告诉别人,昨天只汇报给了老队长和根子队长,晚饭后被乔小雨缠着问,又说了一嘴。
这时去看乔小雨,那小子好像吃了笑药,眉飞色舞的朝她挤眼睛。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自己从专业方面说出自己的发现。
如果只是交流工作,她可以知无不言。刚才洪小云说得那些牵七扯八的话,她不可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以前在学校方雅就是经常这样想“折”她,她的处理就是置之不理。
没事人似的苏进,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邓副组长,马上开会了,咱们会上讨论吧。”
说完转身走了。
邓飞坐着没动,洪小云望着苏进的背影,砸吧砸吧嘴,很是羡慕的说了一句:
“有个当副部长的爹就是好,用不了多久人家就升到指挥部里坐办公室了呢!可咱们……啧啧、同人不同命啊!”
这几句看似真实的话直接刺激到了邓飞,他最恨的就是有权有背景的人,就像他岳父一家一样,对他还不如条狗。
罗罗卜不爱听这话,替苏进争辩道:
“不对吧,我听说为了来钻井队,苏进放弃了京华大学。你想想京华大学毕业能直接进指挥部技术室,人家有必要靠老子吗?”
“哎,没准京华大学的名额也是靠他老子拿来的。我听说他们学校一开始的名额里没有她,后来才加上的。”
乔小雨都被洪小云气乐了,可她说得是事实,名额是后来才加上的,他竟无法反驳。
“洪小云,你一天不说点杂七杂八的事就不能活了,是吗?”
“我没说什么啊,谁的爹当官都会照顾自己子女,这是亲情使然嘛。”
怼了罗罗卜的话,洪小云开始跟身边人喋喋讲述着听说的故事,那些官子女升迁记。
冷不防罗罗卜顶她一句:
“你爹也挺有钱,怎么不要你了?你们家不讲亲情的吗?”
十几道热辣辣的目光转向洪小云,就连邓飞也满腹疑惑的看向她。
“呜呜呜,”洪小云的眼泪说来就来,像下暴雨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邓飞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哭的梨花带雨、娇羞无力。
“邓副组长,我……我就是想咱们都一样的人,怎么就没人家命好。我……也没说苏进的不好,她——”
洪小云手指罗罗卜让邓飞帮她出气。
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洪小云擦眼泪,邓飞转头看到罗罗卜和她身边乔小雨都拿狠厉的眼神瞪着洪小云。
刚才罗罗卜提到亲情,也触动了邓飞的心病,他没有亲情,他是后爹,所以才有了他入赘这一说。
顿时把心里的无名火都发泄到罗罗卜身上。
“我警告你罗罗卜,管好你的那张嘴,别以为什么人能给你当靠山,你有什么资格说小云的家事?”
罗罗卜的嘴也不是白给的,
“你有什么资格警告我。洪小云她能说别人,别人就不能说她,你问问这里,谁没被洪小云背后议论过。”
“就是,凭什么洪小云能说我们,我们就不能说她。”
“她说咱们有几句真话,刚才罗卜说她可是实情。”
“是吗、是吗?你知道咋回事,说说。”
从同一地方来的女工都知道洪小云的家事。
有嘴碎的把洪小云母女当成笑话讲了,一时间十几个女同志有一半笑成了一团。
“呜呜呜,邓副组长谢谢你为我说话。可是没用的,人家后台那么硬,总有人想巴结的。”
她越这么说邓飞越生气,知道自己说不过罗罗卜,忽然瞥见她身边的乔小雨,
“是啊,你们眼睛长头顶上,只往上看;你们官官相护,发现油井都是你们的功劳,吃苦受累都是我们这些出苦力的。”
本来打算去帐篷外旁听会议的乔小雨皱紧眉头,这话是说他和他爹巴结苏副部长、巴结苏进。
“邓飞,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眼睛长头顶上,什么叫官官相护?”
洪小云不哭了,好戏开始了,她要加料。
“我说的就是你们父子,还有苏进。她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到了钻井队就进技术组?”
邓飞的话不够力度,洪小云接上:
“凭苏进的阅历和经验出去两个小时能发现油井地标吗?我看都是预先设计的功劳。”
这话说得聪明人都不明白,有人问这怎么提前设计啊?
“怎么提前设计?”洪小云轻轻哂笑,显得很神秘,
“老队长手里有黎卜義的信啊,那里面说没说油井的事,咱们可不知道。”
这句话尤其一颗炸弹爆破在人群,本来望风看笑话的男同志也围了过来。
六口井那可是大功啊,兴许能有直接坐办公室的机会,而且还有奖金拿,数量不菲。
相信老队长的人和怀疑苏进的人一时间分成两派,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声越来越激烈,甚至有几个撸胳膊、挽袖子,说不过就要动手。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
“都住手!”
老队长、根子、苏进还有黎卜義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从办公室里出来。
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老队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