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地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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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掉”显示屏的是苏进，急得心烦气躁的是吴大宇，显示屏在他手里就像定时炸弹，丢下炸别人，拿着炸自己。
“给我吧，”苏进从吴大宇手里拿过显示屏仔细去看断口，她不信自己轻轻一擦，就能把显示屏折断，这里面会不会有蹊跷。
觉出不对，但是苏进并没有去想别人，她在想会不会是路上颠簸断的，只是当时没掉下来。
安慰了根子队长，又安抚了牟平两句，乔云逸翻上车斗先看苏进。还好，小姑娘没哭，就是面色不太好，有些苍白，估计是刚才吓到了。
“苏进——”
“云逸哥，你看——”苏进把断口朝向乔云逸。
看到断口处是齐展展的平口，那是摔断的茬口，掰断的应该是参差不齐的斜断面。乔云逸没想过要怀疑苏进，小姑娘没理由去掰断一台机器，他和苏进的看法相近：
“牟平，你们刚才坐车时，谁离得这台机器近？”
“我们四个都做在这一侧，正好对着这几台机器，下车时还完好的。”这次说话的是明远，说了好长一句，到后面声音有点小，还是坚持说完了。
牟平朝乔云逸点头作证。
“回来一路我开的都很小心，机器没有震坏。”李霞见没人问她，主动说起自己看到的场面：
“刚才我在擦发动机，听见“咔嚓”的声音赶紧过来看，机器就掉了，苏进离得最近。”
“你闭嘴！”吴大宇看出李霞的意思，怒斥一声，不料牟平反而吼他，凭什么让人家闭嘴，就你俩在车上，不是她就是你。
说完又痛心的看向苏进，不能干这搬搬运运的重活没人怪你，可你干总得小心一点，这机器老贵啦！
牟平的话说得苏进脸色微红，虽然暗夜车下的人看不见，离她近的乔云逸还是看到，颤巍巍的长睫毛轻轻垂下，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吴大宇心里如同着火，苏进这几天哪样工作都是尽心完成，这台仪器还没搞明白是不是她弄坏的，这些人就这么无礼。
他上前一把拉住苏进的手：
“班长，走，咱换个地方，不在这儿受这窝囊气！”
见到苏进的窘态，李霞心里终于舒服了一次，轻轻笑着说：
“走也行，先把买新机器的钱赔了，再走。”
指着李霞的鼻子，吴大宇突发预感这事李霞有鬼，可是越急越想不出鬼在哪？
都吵到了这份上，苏进再不辩解，不只是她，她们三个都会被赶出地勘队。她示意吴大宇松开自己的手，
“李霞，你过来就看到仪器坏了？”
“是啊，你敢怀疑我说谎？”李霞的语气极其嚣张，说完去看牟平。
牟平紧闭着嘴，其实他也不信苏进是有意的，可能是意外原因弄断了，小姑娘脸皮薄，还有男同学打掩护，就不想承认。
“我没有怀疑你说谎，”苏进平静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干了坏事要逃避责任的坏孩子：
“我怀疑你没看到仪器坏了。”
根子队长从地上站起身，稳稳心神，仔细听苏进辩白。
李霞忽然跳起脚，指着车上的苏进，以一种抓住别人小辫子的语气，讥笑苏进：
“你别以为你书读得多，说话绕弯我就听不出来；就是你弄坏的，现在不敢承认也不敢不承认，在这里绕我们大家。”
不错啊，还知道拉人找同伙、发展统一战线，她这句话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不承认也没有肯定的说不。
“你刚才站在哪看见的？”乔云逸让李霞回到她刚才报警的位置，然后把手里的显示屏给吴大宇，示意他还原刚才的位置。
照做之后，吴大宇退到乔云逸身后，从心里涌出对乔云逸的钦佩和感激。
李霞自己都忘了刚才站哪，为了做实自己看见，有意站得离车近些。
“李霞，你能看到显示屏吗？”
闪烁的眼神暴露了李霞的心里，和乔云逸想到的一样。
大家也都看明白了，二十公分高的显示屏掉落底板上，正好被三十公分高的车厢侧板遮住。
想要看见，除非是紧扒住侧板，还要有机会亲眼看见掉在哪；否则乌漆嘛黑的晚上，谁会注意一大堆机器下面藏着一个小玩意。
听见了二旺和严放、还有五嫂子的嘀咕，李霞眼珠一转，
“我没看底下，看上面就知道那个仪器脑袋掉了。”
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她说谎，可是没有人跟她辩白，没证据啊。
不熟悉机器的人谁能无意识的从一排机器里，马上找到有一台机器的脑袋不在，李霞她没这本事。
可是人家就说注意了，你能说这是说谎？况且机器确实坏了。
“好了，没吃饭的进去吃饭。”根子队长发了话，五嫂子挨个往回扯，牟平站着不动。
从车上跳下来的苏进，拿着显示屏过来找人：
“队长，牟平叔，你们若信我，那我说这数据一点都不会丢。你们看这个断口和下面的仪器只有几根粗线连接，”
根子把显示屏接手里，没明白苏进的话，但是他也看出这是摔断的茬口，和乔云逸交换一下眼神。
有一年的暑假，苏进去京南大学找外公。在京南大学的实验室里，苏进看见过同类型的旧版地震数据记录仪。
当时苏进特别关注那台机器，就问外公显示屏碎了，是不是机器里面的记录就都没了，当时外公的回答她记得很清楚：
“我外公说，下面的才是大脑，数据都在下面，上面就是脸蛋子为了让你看。脸蛋子坏掉不要紧，只要大脑在，该有的记忆一点都不少。”
“你说的是真的？”牟平认认真真的看着苏进，好像刚认识一样。吴大宇终于找到机会替苏进说话，忙应和：
“真的，我替苏进保证是真的。”
“你用啥保证，当时你在场。”
“我……我保证苏进的外公不会骗人，咳咳，”吴大宇看见牟平不待见他的眼神，又加了一句：
“苏进的外公是京南大学的地质系教授，专业研究地球物理和地质结构的。你们不信，苏进还有白教授的笔记呢。”
受不了牟平大张的嘴巴，吴大宇揪着苏进的衣角让她把笔记拿出来。
牟平接过笔记看了几页，不大懂，想要还给苏进，被李技术员一把抢过去，问都不问蹲下去，打着手电筒仔细研究。
“怎么，家里有人就能损坏公务不赔偿啊。”
面对李霞没完没了的攻击，苏进不能和她一样无理取闹，只能更好更彻底的解决问题。
“队长，这台机器里面记录的数据只要换个显示屏，还会看到。”这次大家都选择相信苏进，
“还有，”苏进从兜里又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根子队长，
“所有显示屏显示的数据，我都手抄在老队长的笔记本里。”
根子队长接在手没有打开，不相信的问苏进：“你都有记录，那些个外文你也记了？”
“记了，一个单词都没少。”
“会不会记错？那些外文……”苏进对上根子队长奇怪的表情，补充一句：
“我懂英文，那些我都能看懂，绝对错不了。”
根子队长和牟平像发现新油井一样，看着苏进，异口同声的问，
“你真的懂外国话？”
地下蹲着看笔记的李技术员听说苏进会外文，笔记先不看了，装进自己兜里：
“队长，说明书、说明书……”
“你去拿，都拿来……”
“我知道，我知道，”李技术员哒哒哒跑去仓库，哒哒哒，又跑回来，手抱着一摞子英文版的说明书，都是各种机器的。
根子队长从中拿出一本递给苏进，小心翼翼的问：
“小苏，这些你能看懂不？”
苏进翻了几页，点点头，没问题。
李技术员摘下眼镜用衣角擦干净镜片上的泪水渍，拉住苏进的手不放。
吴大宇：“干啥、干啥呢，都拽疼了。”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苏，苏同学，你教我外语，我拜你为师。”李技术员说着就要磕头，根子队长拉了他一把，急忙解释：
“小苏、小吴，你们不知道，这些外文说明书可把我们害苦了。怎么维修、怎么保养，一点都不知道啊！想找个人翻译，十里八村的都不懂外文。
后来托人找到达安的几个老师，翻译完了，咱都看不懂。人家说了那叫直译，不懂专业的他们只能估摸着翻译。”
“队长放心吧，我能翻译，还能用大家都明白的话写出来。”
“太好了！”
苏进只是承诺，没有深说，但她心里有数。
苏进的外婆就是京南大学的英语教授，能用英文写毕业论文的那种级别，小时候她吃得每一口饭都是一个英文单词，她喝的每一口水，都是一句英文口语。
后来发展到，她外公的很多专业论文都是外婆翻译，苏进校对，再发表。
吴大宇看见事情终于解决了，高兴地不得了，搓着手给苏进夯实：
“队长，放心吧，肯定翻译明白。”
乔云逸记得，他问过吴大宇他们学校的课程，好像没有英文课。听见吴大宇的语气，还以为他也能翻译，就问：
“你也能翻译？”
“我……嘿嘿，我认识ABC，能给苏进当助手。”
心情好了，大家也都接受笑话，活跃气氛，苏进却还是觉得要把事情完美解决：
“队长，即使数据都在，但机器还是坏了，至于如何坏的，原因还是要查。不过为了不耽误工作，由我来赔偿购买机器的钱。”
吴大宇：你傻呀，人家都没追究，你自己来脾气啦。
李霞：还想查，不能让她查。
李霞：“对呀，新机器没来之前，大家都开不了工。还是赶紧赔钱，去指挥部再买一台，勘探可是大事不能耽误啊。”
根子队长不说话了，牟平和李技术员都去望天空。
一直没抢上话的乔云逸清清嗓子，轻声说：
“李霞，你可能不知道，这台仪器挺贵的，要一万多。”
“一万多咋了，又不是我弄坏的，谁弄坏谁赔。”
吴大宇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知道苏进外公外婆工资高，可也没有一万啊。
苏进并没有被一万块吓退，“现在我兜里没那么多钱，我可以……跟我父母借，还可以用我今后的工资还。”
众人面面相觑，你的工资赔得几十年，老队长现在一个月还不到四十块。
沉默了一会儿，根子队长终于发话，
“算了，这事等我问问老队长，先不要告诉你父母，省得她们打你，再跟你上火。”
队长的好意苏进听明白了，反而大大方方的来安慰根子队长：
“我爸妈不会打我的，我就跟他俩直接说，借他俩的转业津贴和补助，再加上我自己存的钱，应该有五千，先还一半。”
说话的人没感觉，听话的人都震惊到了。尤其李霞，听说苏进一张嘴就能拿出五千块，惊到腿软直接坐地上。
根子队长觉得苏进的背景不那么简单，又会英文，还见过贵重机器，现在还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小雨说的，什么医院院长、什么有可能是师长。
“咳咳，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叫苏泽明，我妈白云，他俩现在都在……”
“等等，你爸苏泽明？”根子队长情绪略显激动，苏进点点头。
根子又问一句：“京南军区十九师的副师长？”，苏进又点点头。
“哎呀——”，你是苏副师长的闺女啊，这孩子你倒是早说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地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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