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烧烤味》吴若离

4、第 4 章

　　财神带的这一组人，没那么闹腾，也很能吃。虽然没有昨晚那么能，但上完那一千多的菜，很快又朝她招了手。
　　彭送往桌上一瞟，还有不少呢，这是要干嘛？
　　方焜舔了下嘴，说：“先加单，免得等下没货了。鸭肠20，这种豆腐干10，牛肉最好呷，再加20……”
　　彭送面无表情说：“牛肉没了。”
　　方焜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嘟囔：“这才几点，怎么就没牛肉了？”
　　“让某人吹完了。”
　　彭送怼完就后悔了，这是VIP，有他就有营业额，还是免费的拉客吃播。
　　她刚要道歉，就见方焜先是愣神，再是弯腰低头捶着桌子大笑。
　　那几个也停了吃，跟着哈哈哈哈。
　　彭送耐心等着他不笑了，用铅笔敲敲点菜板上的夹子，和和气气地问他：“还需要加什么？”
　　方焜又笑，盯着她看，带点暧昧说：“鸡心来一串。”
　　他说完这句，用单支筷子敲着碗沿，开唱了：“把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
　　他唱的歌，跟他人一样，没谱，不着调。
　　“吁，快别唱了。”崔云灏赶紧嘘他。
　　“就是咯，你要追妹子，千万别唱歌，想死咧！”
　　“越追越远，怪不得你一直单身，哈哈哈哈！”
　　“求爱不成要人命，报复社会呢！”
　　方焜很会看脸色，在彭送要变脸前，他提高音量，嘿了一声制止他们调侃，然后认真对彭送说：“不好意思，玩笑开过了。就刚才那些，可以了。”
　　他也不问加的这些多少钱，拿起手机扫码，输完密码，亮给彭送看——1000。
　　彭送心里仍有些不快，但霏霏王佳童需要留住这样的客。她压下情绪，耐心说：“鸭肠20，牛皮豆腐10，牛肉20，鸡心1，单价这菜单上面有，一起153，等下给你找钱。”
　　方焜连忙摇头，说：“别别别，真的，不好意思，我们就是嘴巴子贱惯了，不是故意冒犯你。多的算赔罪请你喝个茶，真的，对不住啊！”
　　崔云灏也跟着说了句：“是咧，看你这么漂亮，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哈。”
　　方焜一筷子敲到他头上，毫不客气地骂道：“不会讲话就闭嘴。”
　　他转头又对彭送点了下头，表情变得很认真，再次道歉：“对不住啊，他呷多了，胀得发蠢。”
　　彭送摇头，转身去拿零钱。可是现在绝大多数人都用手机支付，王佳童只在柜子抽屉里留了两百多的零钱以备急需。
　　她只能先把加单交到王佳童那，小声和他说方焜多付了八百多的事。
　　王佳童有些为难地说：“他这次怎么多付了这么多钱，你帮我看着火，我上去找我老婆拿一下手机，退钱给他吧。”
　　方雨霏一直没下来，说明她在有效休息，彭送摇头，说：“我先转吧，别去吵醒霏霏。”
　　王佳童张嘴要说，彭送已经走回到方焜那，压低声音说：“店里没有那么多现金，麻烦你亮一下二维码，我把多的钱转回给你。”
　　方焜迟疑了一下，嘴边隐隐带着笑意，拿出手机，边点边说：“我开了店，每天收款多，没去弄，系统老说我异常呢。今天也是，收不了款，要不，你先加我好友，明天或者哪个时候转得过来再转吧。”
　　彭送有些恼，但王佳童正犯愁，她想：管他胡闹不胡闹，到时候我不搭理就是了，只要把钱转回去了就行。
　　添加完好友，她头一件事就是转账。但是，这家伙没撒谎，还真的账户异常，超过额度，收不了款。
　　也许支付宝能转，但她想起昨天他那朋友那句“你不是想要焜大宝负你的责吧”，彭送受不了别人这样混账的猜想。
　　所以，她压下再问支付宝这个想法，转身去端其他菜。

　　小胡匆匆赶来，她回到厨房继续吃那炒粉，吃饱了就起身再切菜。
　　林小莲过来，悄悄问一句：“送送，刚才怎么啦？”
　　彭送笑笑，安慰她：“没事呢，妈，就是客人不小心多付了钱，要退还给他。”
　　“哦哦。”只要不是自家得罪了人就好，林小莲安心了。
　　女儿切好菜，她帮着拌腌渍的料，再去串已经腌够时间的。
　　今天是周六，生意也不错。
　　除了方焜这桌大户，没多久又来了一桌人数多的。应该是某人过生日，点了不少串，点了啤酒。上了几盘肉串后，一行人都端着杯子，在敬其中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
　　这一桌，挤得满满当当，有十二个人，虽没有方焜那么壕，总数也过了千。
　　忙的时候，彭送就往这桌去，留下方焜那桌让小胡去招待。
　　到十点的时候，彭送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林小莲见了，坚持让女儿先回去。
　　这回，彭送说什么都没用，林小莲甚至难得地生了气。
　　彭送只好取下背包，和王佳童说一声，自己先回去。

　　彭沛凝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面试”，总之，有林达帮助，彭送又蹭了两个白天。
　　蹭不到的时候，她就上午分析数据，看文献，下午和晚上去烧烤店弄串。
　　财主方焜周末又来了，这次带着一大群人，前两回的朋友都喊上了，还掺了新的。
　　彭送和小胡一起合作，把三张大方桌拼成一张大长桌才让他们全坐下，整个店面里头，坐下他们这一群人就满了。
　　“焜大宝”请客：第一次酒水限量，第二次零酒水，这一次是酒水随意。
　　不仅上了啤酒，还上了白酒，小胡又挣了一回小费。
　　第一波点单，冷藏柜就去了大半，连方雨霏都被叫下来帮忙了。好在小樱桃是个乖娃娃，躺在婴儿车里睡得倍儿香，随这些人笑呀闹，丝毫不受影响。
　　彭送留在厨房切切切，眼见五花肉和牛肉量不够了，赶紧出主意，让方雨霏用手机在超市下一单送货上门。
　　彭送一边留神那边加单的品类，一边按着这风向加速切，还要时不时分一眼注意推到厨房里的婴儿车。
　　方雨霏虽然没养好自己，但把女儿养得极好。小樱桃白白胖胖，因为睡得香，小脸蛋还红扑扑的，配上这逆天长睫毛，特别可爱。
　　彭送越看越爱，连方焜喊她都没听见。
　　等他走到厨房门口了，彭送这才转头，皱了眉说：“你那微信，一直转不过去，等下你付账，少付847。”
　　她怕这人不上心再拖延，想了想，又说：“你不去解决这个问题，开店赚的钱往哪收？”
　　方焜偏着头，正在看婴儿车的小娃娃，轻笑了一声，转回来看她，收了笑，脸色怪异地问：“这孩子是你的呀？怪好看的。”
　　彭送懒得解释，把刚才那话又说了一次。
　　“哦，”方焜无所谓地说，“没什么，我也不差这点钱，说了是给你赔礼道歉的。不好意思啊，我们耍惯了，说话有时不注意，冒犯到你了。”
　　这人在认错这点上，还是很难得的。
　　彭送也笑笑，看着外头说：“你朋友叫你。”
　　方焜又哦了一声，看着她，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多看了一眼婴儿车，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彭送回头继续切菜，听见他对桌上那些人说：“多吃菜，少嚷嚷，别人听着还以为我们干架呢。”
　　果然，那几个叫的安分了些，虽然还是说说笑笑，但到底没人鬼喊鬼叫了。
　　彭送对着砧板上的牛蹄筋笑笑。
　　这家伙，倒也不坏。

　　这一晚，有他这一“桌”，备货全清，补货也只剩了点零碎。
　　今晚可以早点打烊了。
　　这两周生意都不错，尤其是今晚。王佳童喜气洋洋的，亲自送了老婆孩子上楼再下来收拾。
　　小胡半个小时前接了个电话，请了假匆匆走了。
　　林小莲要去收桌子，彭送没让，反正厨房收拾干净了，打发她妈先回去。
　　她走出厨房，这才发现，那大桌子上一片狼藉，除了数不清的杯盘瓶碗，还有一个方焜。
　　他上衣卷起了一半，露出个不小的肚腩。头发不知是汗湿了还是油乎，在灯光下看着有些闪。他整个人趴在油腻脏污的桌面上，打着不小的呼噜。那白嫩嫩的肚皮，随着呼噜起起伏伏，让本来有些油腻恶心的人，又有了那么一点点可爱！
　　店门虽然敞着，但里面是开着空调柜机的，这种酒后睡觉吹凉风，可不是好事。
　　彭送走过去改了空调风向和设定温度，快速收走了桌上所有的不锈钢盘，又把那一摞凉菜盘子和筷子收进厨房里一起泡上。酒瓶收好了，只剩下收拾桌面和被方焜压了一角的盘，她从桌上拿了一双未拆封的一次性筷子，戳了戳“障碍物”。
　　方焜哼了哼，将脸换了个面，又呼噜噜了。
　　彭送再戳，这次哼都不哼了。
　　她抽出那不锈钢盘，翻过来，拿了筷子，在他耳边快速有力地连续敲打。
　　这次终于轰醒这睡神了。
　　方焜红着眼，面带怒意看向声音来源。见到彭送的那一瞬，他眼里的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迷茫。
　　彭送放下盘子和筷子，指着空调说：“空调开得比较低，不要在这睡觉。”
　　方焜仍是木木地看着她。
　　“回家吧，在这也不舒服。”大哥，你在这，我们没法打烊休息。
　　方焜好像回了神，嘴角微微上扬，小声说了句“哦”。
　　彭送指指外面，问他：“你车停哪了？叫个代驾吧。”
　　方焜摇摇头，老实回答：“没车，我没考到驾照，科目一老是考不过。”
　　彭送差点笑出声。
　　她脸上的戏谑大概被他看了出来，他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窘迫。
　　彭送觉得有些失礼，想起先前听到的信息，随口说了句：“啊，祝你生日快乐！”
　　方焜立刻就高兴起来，抓着手机想站起来，摇了又晃了。
　　彭送怕摔伤了人，店里要担责，不得不抓了一下他胳膊。
　　妈呀，这人好沉，要不是她有劲，他自己又扶住桌子借了把力，只怕她都要被他带翻了。
　　方焜重新坐下，咧着嘴说：“谢谢你。谢谢你的祝福，也谢谢你刚才帮了我一把。”
　　彭送并不期待他感谢，只盼着他快点回去，就说：“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方焜摇摇头，说：“家里就我一个，没人来接的。”
　　他说这么惨的事，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这让彭送有些意外，也为难，这尊大佛送不走，那怎么办？

　　“你等一会，我让老板送你回去吧。”
　　她往后看，方焜也跟着转头去看，她还没问王佳童方不方便，方焜已经先问出口了：“你不是老板娘吗？”
　　他问完就后悔了，因为彭送的脸色十分难看。他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乱猜的，冒犯到你了。”
　　他有错认得快，彭送倒不好计较了，只是脸色也说不上好。
　　方焜主动划拉开手机，讨好地说：“不用老板送，我找个滴滴送我回去就行了，我住得很近，就在铂路小区。”
　　所以这家伙还是吹牛的吧，铂路小区离这确实不远，虽然地理位置不错，但这是个老旧小区，房价在本市处于中下。
　　他手机上迟迟没有反应，彭送急着回家，叹了口气，说：“你酒醒了一点没有，能走了吗？”
　　方焜丢了手机，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这次没有摇晃了。
　　彭送为了早点解决他，转身接了杯水给他。
　　方焜受宠若惊地接过来，高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喝凉的？”
　　那是因为我懒得再开加热！
　　彭送没答，只继续问：“好点了没有，能走了吗？走小路。”
　　“嗳嗳嗳，我这就走，不耽误你们收工。”
　　方焜抬步就走，彭送提醒：“手机还在桌上。”
　　方焜又笑着道了次谢，抓起手机往腹股沟那插。
　　“没口袋！”彭送没好气地提醒这蠢蛋。
　　“嗳嗳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