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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天助我也 ...

  •   简边联确实没想到区区一个同学聚会上面的应酬都能把她干趴下,幸亏第二天是周末,不然爬起来继续上班绝对整个人都要跟鬼一样。
      睡到日上三竿后她终于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照了照镜子险些被吓一跳,麻木地走到卫生间去洗了个澡,这才终于找回了点活人的样子。
      昨晚管耀把她们各自送回来之后又匆匆赶往了下一场,这厮的夜生活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丰富得要死,不过临走的时候还记得三番五次地对简边联进行言语上的挑衅,都被简边联以假装吐在他身上给吓退了。
      她头晕的半死,此刻也丝毫不想去回忆昨天的事情。关于陈初的很多事实际对她而言就跟做梦一样,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强行替她打开那个潘多拉魔盒,放出了年轻时候那些不愉快回忆的影子。
      所以她不是很想面对陈初。
      因为那就意味着要去回忆以前的种种。
      她不喜欢回忆。
      可是很多时候,有些东西你在成长的过程中全然抛弃之后,再在更后面的人生岁月里再去回想,会不会夹杂着一点点的后悔呢,她并不是很明白这件事。
      她遗憾过很多事情,遗憾那些没能适时传达出自己感激之情,和对于别人付诸的真心所表现出来的及时回应。
      所以她也确实在犹豫,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试图去跨出那一步。
      陈初很好很好,可她不喜欢,但至少,她也不能说讨厌。
      或许,这也已经算是松动的一分妥协了。
      再说回到陈初这边。
      暗恋多年的女神在自己主办的宴会上公然带着孩子和老婆出柜,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去在乎周遭人的闲言碎语,但自己内心的那关也还是没能过得过去,简边联临走的时候过来跟他说的那番话,还是那么地滴水不漏,陈初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一次她的出现和她的言谈,都像是在跟他进行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告别。
      他舍不得放弃这种相遇。
      虽然他知道,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弃了。
      可他不想。
      他是个不聪明的人,至少在他找寻的标杆人物里面,他始终认为,自己是配不上简边联的。
      但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喜欢她,想要跟她在一起,对她好,帮她打理好一切,无论她想去做什么,他都陪她。
      他幻想过很多他们在一起之后的可能,他是个傻瓜,他只会给予,把自己有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想去讨她开心,如果她真的能开心,那他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可她不开心。
      这让陈初很沮丧。
      而且她终归是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他想。她还是一样,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像只得胜的小公鸡,总是看不起身边的一切,也确实能够把控好自己的一切,她成功又优秀,强大又美丽,保持着自己的坚持,不会为这个世界作出半点原则上的改变。
      这就是钻石吧,只会变得越变越美丽。
      他真的好喜欢她好喜欢她。
      甚至,越来越喜欢她了。
      “但是她喜欢女人,”朋友道,“这是个死结,你放弃吧。”
      “我不——”陈初坐在吧台郁闷呐喊,“就算她喜欢女人,我也,我认命了,我可以继续当个普通朋友,或者好朋友,只要给我照顾她的机会——”
      “天天想着照顾人家,可是人家需要你的照顾吗?”对方擦着杯子,“听你这话里话外说的,这姑娘就是一典型新时代的独立成功女性啊,人也不缺钱,不然你可以用你家的房子砸死她,不过要我说,你还是适可而止吧,舔狗舔过了头会招人烦的。”
      “不管,我这辈子就想做她一个人的舔狗,工具人也认命了,可她连工具人都不想让我当,那天晚上回家还是叫的管耀开车!管耀!他俩明明合不来的!我连管耀都不如!!”
      “这也没办法啊,你不是主人家要招呼客人的吗,更何况你还喝酒了,她找你送她不是很暧昧?人也算拎得清——”
      陈初喝了一口闷酒。
      对方这会儿倒是没心情开解他了,抬头观察着外面卡座的情况,一脸疑神疑鬼,把陈初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
      “那边有一对相亲的,男的贼拉不靠谱,次次都来这里,之前还想捡尸,贱死了,泡妞点的也是高度酒,故意骗人女孩,糟践姑娘——”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正义心啊,”陈初道,“你怎么知道是相亲?可能又是约的姑娘呢。”
      “看他那人模狗样的打扮,不是相亲还有鬼了,不行,得叫人去提醒一下,不能让羊入虎口——”
      陈初眼下喝得也有点多了,正巧这会儿没事,心里也烦着就想发泄发泄,反正是朋友的店,闹出什么事来都是自己人,比较好解决,立即主动请缨,刚走过去没两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所以你这边是觉得女人还是生小孩比较好是吧?”
      “那肯定的啊,不生小孩谁跟你结婚,当然我知道你当单亲妈妈是有点困难,不过咱俩一起,还有家人帮扶,都是本地人,经济压力是不存在的,毕竟帮别人养孩子也太不现实了,肯定还是要自己生一个的对吧,我才几岁啊,跟二婚女人在一起还没自己小孩,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没关系,到时候你就在家看孩子做家务,未来肯定是我去打拼的。”
      “你一个月挣的也跟我差不了多少吧?这是怎么有的自信觉得靠你那点薪水能养得起一大家子的?说起来我还真的是比较惊讶,毕竟阿姨跟我说今天介绍的这位是U大毕业的博士生,可我怎么感觉言谈里面跟从茅坑里爬出来的屎壳郎差不多,但人屎壳郎好歹还知道自己打剩下来要滚的就是粪球,您这怎么一副癞蛤蟆吃天鹅肉还觉得自己是玉皇大帝的样儿?打小没撒过尿吧?不然也确实不会顶着这么一张脸就出来逼逼赖赖——”
      “你——”
      “你是——”陈初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消化背对着自己坐着的这姑娘话语里连珠炮一样的攻击,就看到了对方的脸,顿时瞠目结舌,“你不是昨天跟阿联在一块的——”
      翁末如这下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却还是知道眼下的主要矛盾的,推了推桌面上的水杯,冲对面的相亲男翻了个白眼:“赶紧滚吧,也得亏是看阿姨的面子,不然早一巴掌扇你脸上了,出来应付一下长辈的要求还真当自己是潜力股被相中了啊?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猪样儿,挑肥拣瘦的,回茅坑扒拉粪去吧——”
      对方显然还是想说些什么,但被陈初那人高马大的阵仗唬到了,以为是一伙的,于是立即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拿了东西就溜了。
      陈初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继续保持刚刚的状态,手指乱指:“你们——”
      “相亲呢,”翁末如喝了口水,“这年头,单身母亲不好做啊。”
      “你不是跟阿联——”
      翁末如眨了眨眼睛,有些狡黠地笑着:“既然被你直接撞见了,我也就不演了,我跟你们家阿联清白着呢,就是逗你们玩,陈老板,看样子,你对阿联真是情有独钟啊。”
      陈初有些消化不了这一瞬间袭来的巨大信息量,大脑此刻有些宕机,只能结结巴巴道:“所以说,她确实,不是喜欢女孩的?那她现在——”
      “还是单身,你放一百个心吧,”翁末如道,“她这人就是别扭,而且确实对以往的人际社交有点ptsd了,不过如果是陈老板你的话,我是觉得没问题的,毕竟你这人虽然憨了点,但是人还是挺好的,我看人很准,你对阿联好,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还是勇敢点,一憋憋十几年,你也太坚强了,也得亏你运气好喜欢的是简边联这种别扭怪,不然早老公孩子热炕头了,还等你在这里久别重逢?”
      陈初已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忙脚乱起来:“所以说阿联也不讨厌我?我,我应该怎么跟她说,我确实已经跟她说过了——”
      “还说什么说,直接冲啊,”翁末如趁热打铁道,“对于这种傲娇,你要做的就是打直球,堵死她,当然哈,我的意思不是让你那啥,就是说你主动一点,不要担惊受怕的,她又不能吃了你,充其量就是打你一顿,或者用法律武器来制裁你,嗯,当然了,你自己把控一下尺度——”
      陈初已经听不见她后面说的话了,整个人就跟原地起飞一样卷了一阵风冲出了大厅,看得吧台那边的人也莫名其妙。
      后面的事翁末如倒是不太清楚,只是简边联被阮啡一个电话紧急叫到公司,大礼拜六的下午还要加班过来给她传真,整个人差点骂爹骂娘。
      公司里面其他值班的倒霉蛋见她这幅低气压还一边碎碎念的样子也是有点不敢惹她,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正见她一张一张往传真机里塞文件呢,就听到楼下有大喇嘛刺耳的哔哔声,搞得简边联手里的纸都差点扯烂了。
      “有病吧,”她骂,“市区不许鸣笛,是不是想上法院一日游了?”
      “边联姐姐,”小巷接起了内线电话,“楼下门卫说那辆卡车是找你的。”
      “卡车???”简边联满头问号,“难道是阮啡搞的什么物料?找对接人啊,我法务还管这个吗???不会是那小明星的什么酸奶吧,阮啡,我杀了你——”
      千里之外的阮啡脑袋上无形之间被扣上一口大锅。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陆续来的好几个工人在门口被前台因为没有到访预约给拒了之后,直接把东西全部堆在了公司门口,差点把前台给淹了,连安保上来劝都不管用。
      等到简边联终于忙完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漫天遍野塞满了整个公司楼道和前台接待处大门的鲜花。
      洋甘菊、各色玫瑰、非洲菊、洋桔梗,应有尽有,差点把她眼睛给晃花。
      她十分冷静地转头走回了办公室,检查了一下自己刚刚喝完的咖啡杯,确认里面没有被人下药,再次出来,盯着那些怒放的鲜花,觉得自己一定是吸毒了。
      “边,边联姐,”前台小妹整个人都要被埋在花海里了,“那人是说找你的,我劝过了,他不听——”
      “谁啊——”简边联道,“还有没有王法了,竞品公司吗?这算什么?物料空袭?要搞花卉展吗?”
      “阿联——”陈初从门口一边蹿了出来,跟只狂摇尾巴的大狗没什么两样,“你喜欢吗——”
      简边联只想尖叫。
      然后在下一秒直接拎着这只人型犬科动物的耳朵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扯到了外面的安全通道楼梯口。
      “你有病啊——”简边联都快发疯了,“你是表演型人格吗?你的字典里就没有尴尬两个字???”
      陈初却没有接她的话茬,被她揪着耳朵拽到面前,差点被绊到楼梯摔了一跤,却顺势直接单膝跪下,从兜里翻出了一个灰褐色丝绒盒子里面的戒指。
      然后开始磕磕巴巴。
      “在你的门前,我堆起一个雪人,代表笨拙的我,把你久等,你拿出一颗棒棒糖,一颗甜甜的心,埋进雪里,说这样才会高兴——”
      “好吧,”简边联都快晕过去了,“顾城的《雪人》,怎样,我等会不答应你是会直接掏出把斧子把我给剁了吗?”
      “还有一小段,你等我想想,”陈初道,“雪人没有笑,默默无声,直到春天的骄阳把它融化干净。人在哪里,心在哪里呢,阿联,我的心,我的人,都从十年前的那一刻,被拴在你这里了,跟我在一起吧,阿联——”
      简边联沉默了三秒,最终还是做出了当下最为理性和冷静的抉择,那就是掉头就跑。
      只可惜陈初比她反应更快,直接把她重新揪了回来,整个人拦在墙角,进退难逃。
      “不是啊陈初,我这个人,很古怪,你也是知道的,脾气比厕所里的石头好不了多少,又臭又硬,总是得理不饶人的,还仇富,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好果子吃的,还会打破你虚无的幻想,不适合你——”
      “我不怕,我觉得你很好,你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的,我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我也不富,我的钱都是我爸妈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喜欢我就什么都不要了,从头开始,我去你家楼下卖早点怎么样?末如说你平时都不吃早点的,你得吃早饭啊——”
      “你在说什么啊——”简边联被他挤得都快崩溃了,“堂堂云川大少爷跑到我家楼下去卖早点?你爸妈要恨死我的——”
      “我等了你好多年!他们也等了好多年!我终于又遇到你了阿联!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机会!我不会再错过了!你不能忤逆天命!”
      “你是神经病吧!这会儿又扯到老天爷了,要说起来明明是姑奶奶给的你机会好吗?你现在说什么老天爷!”
      “我不管!无论是老天爷还是你,我都不会再错过了!求你了阿联,让我爱你吧!我好爱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嚷嚷啊,好丢人——”

      也于是,简边联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尾,还是成就了自己这个典型无神论者对于一个死缠烂打的命运论维护者的妥协。
      她想,至少陈初是确确实实爱着自己的。
      爱了自己这么多年。
      她不讨厌他。
      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她可以再去慢慢了解他。
      在爱里了解。
      这比之前的很多人,都已经好太多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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