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主是救不活了》开始冒泡泡了

71、再见②

　　看着林旧略显急促、越走越远的身影，姬袅思忖了片刻，便快步跟了上去。

　　既然她回来的目标就是他，姬袅自然是不可能真的甩下他就走的。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林旧的身后，脑子里却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虽说是来救人的，但此时的姬袅，其实并不知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在姬袅的固有认知里，那些见义勇为、却不幸去世的人，的确善良、令人钦佩，但应该也是少有人真的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或许，他们只是事态的危险性，预估得不够准确；又或者只是一时的肾上腺素飙升，仅仅只是出于冲动。

　　愿意救人，和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救人，这中间，隔了一整个玛索亚纳海沟。

　　所以，姬袅一直在思考着，她要不要试着直接告知林旧他会死这件事，说不定，这样他就能充分地意识到这整件事的严重性和危险性，也不会去冒险了，只是这样的话，那是来个原本该被他救下的人，不知到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就在姬袅脑子里正一团乱麻地思考着对策的时候，一声从她身边响起的轻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声音是一个烫着方便面头，连脖子到头顶，披了一根花花绿绿的丝巾的阿姨，她“哎哟——”地叫了一声，便重心不稳地朝她跌了过来。

　　姬袅连忙错开一步，避免了跟对方跌在一起的窘境，同时用手轻轻往上一托，帮她及时稳住了身形。

　　她的脚下，一盆青花瓷底的盆栽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甚至还往前骨碌碌转了两圈。

　　好在，地上铺着酒店常见的那种厚重的地毯，所以花盆并没有碎。

　　那位阿姨刚一站定，连连向她道谢。

　　姬袅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紧接着，那位阿姨就没好气地往姬袅身后的方向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啐了一句：“什么人嘛！撞了人就走？连句对不起都没有？也太没素质了吧！”

　　姬袅下意识地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的黑，他一边走着，一边将连在上衣上的那个巨大的黑色连帽兜往头上套去，脚下脚步不停，一眨眼，便往一处细窄的甬道拐去了。

　　在他转弯的一刹那，姬袅瞥见了，男人那宽大的帽檐底下，还有一副黑色的口罩，将整张脸挡了个八九不离十。

　　“什么人嘛！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阿姨往前走的时候，还在不住地骂骂咧咧。

　　姬袅也觉得有些奇怪，那个方向，不是员工通道吗？可那个人的穿着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姬袅轻摇了摇头，没再去管，继续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经过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林旧早已彻底不见了踪迹。

　　姬袅走进电梯里，看着那密密麻麻、分了三列排布的楼层键，姬袅果断地按下了第13层。

　　橙红色的指示灯在闪着、变换着数值，电梯启动，姬袅能明显地感觉到，一阵因为超重而来的眩晕感突然而至。

　　她还记得那一场大火里，那几个起火点的具体位置。

　　不是13楼，就是17楼，于是，她就近选择了13楼。

　　当然，她选13楼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林崭说过，林旧今天之所以会来木樨酒店，是为了参加一场酒会。而那场酒会举办的地点，就是位于木樨酒店13楼的宴会厅。

　　姬袅扫了一眼电梯面板上显示着的时间，距离新闻报道上说的那个起火时间，只剩下了将近十来分钟。

　　她猜测着，这个时间点，林旧应该还在那里。

　　然而，她将13楼的宴会厅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却怎么都没有见到林旧的影子。

　　时间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地自顾自走着，丝毫不觉身处其中的人们，心里的烦闷与焦躁。

　　姬袅扫视了一眼宴会厅里的一切，一瞬间竟然生出一些荒诞感。

　　此时还身处其中的人们，分毫不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彼时的他们，目之所及的全是锦衣和珠宝，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目之所及的，是每个人脸上的或得、或牵强的笑。

　　耳畔听到的，是现场乐队演奏的萨克斯曲，吹的是经典名曲《The Joy of Life》，轻快又悠扬。

　　殊不知，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火海、人间炼狱。

　　这些人里，会有哪些人，会成为那白底黑字的讣告上那寥寥几笔提及的名字？又有那些人，能活下来，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健康的皮肤，终其一生都再难忘却这场噩梦？

　　姬袅退到了宴会厅的门口，她该马上离开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毕竟，时间不多了；毕竟，这些人的下场，于她而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毕竟——

　　她并没有想要被再次被围困在火场里的打算，更没有再感受一次烟熏火撩的兴趣。况且，这一次跟之前那次的场景完全不同，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还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然而，就在她即将拧开眼前的门把手、推开那扇厚重的厅门的一刹那，一股没来由的冲动，却逐渐占领了她的理智。

　　为什么不试试呢？试着、带他们一起出去？或许，她能做的，不仅仅只是救下那一个人而已？

　　于是，她冲到了宴会厅正中央的舞台上，一把夺过架在萨克斯前的话筒。

　　充满情调的乐曲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彻大厅。

　　惊呼声此起彼伏，姬袅看到有一部分的迅速地掩住了双耳。

　　被打断演奏的乐手们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轰地一下就朝她猛扑了过来。

　　无暇跟他们周旋，姬袅拿起话筒就朝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狂喊了一句：

　　“着火了！快跑！”

　　她的声音夹杂着混响，杂糅了那刺耳的嗡鸣声，瞬间就将这片刻前还一派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的一隅天地，彻底搅了个天翻地覆。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大力推开。厅门正对着走廊的尽头，那里，亮着一盏白晃晃的射灯。

　　此时的13楼还没有着火的迹象，但好巧不巧地，从楼道口里，窜出来一缕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黑烟，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浓重的焦味。

　　那一瞬间，姬袅看见，四下奔逃的人们的脸上，那定格了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和人群间隙里，时不时显露出来的，那刺眼的白光。

　　她似乎做到了？姬袅退到了门边，看着正慌不择路悍然离场的人群，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么轻易？

　　然而，下一秒，事情却陡然朝着她难以预见的场面急转直下。

　　哄闹着的人群似乎冲撞上了什么人，紧接着，一道道如同烟火升空时蹿射而上的流弹声响起，随即就是一声声巨大的轰炸声，在人群之中悍然炸开……

　　惨叫声此起彼伏，人们在拼命地奔逃着，像一只只落入瓮中的困兽，横冲直撞、慌不择路。

　　走廊的尽头，突然彻底湮灭成了一片红，到处都是翻涌的火舌、蹿升的烈焰，目之所及的，一片混乱。

　　火光被攒动着的人影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光雾，从那些细碎的空隙里，散射出炫丽多彩、光怪陆离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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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其实不怪你，”电话那头传来了林崭那略微带了些迟疑的声音，“只是正好，撤离的人群碰巧撞上了投放燃|烧|瓶的歹徒，于是，那些人就干脆将那些东西投到人群里……”

　　姬袅苦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问你死伤而已，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么多话的。”

　　“……”对面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轻声说了两个数字，“43死27伤。”

　　“也就是说，死得比原来还多呀。”姬袅讷讷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太自责了，你就把它当成过关游戏……上一局不行，这一局再战嘛。”

　　“是啊，”姬袅睁开原本浅浅阖着的双眼，喃声说道，“过关嘛，又不是非要满星才算通关……”

　　说完后，她就挂上了手里的电话，没有在给对面的人说话的机会。

　　她将自己缓缓瘫坐进了酒店大厅的皮质沙发里，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初夏了，但她依然觉得周遭透骨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廊柱的对面，又一次响起了那熟悉的对话，姬袅才缓缓回过神来。

　　依然是林旧跟那个酒店的经理，熟悉的争执，熟悉到姬袅这一次甚至都懒得再去听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了。

　　一直等到了酒店经理离开，姬袅才站起身来，朝林旧走去。

　　这一次，姬袅并没有在电梯前面围观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此时的林旧对她并没有任何印象。

　　在看到对方径直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林旧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什么事吗？”林旧皱眉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

　　女人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如果你非要去救他们的话，那你一定会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会去救他们吗？”

　　姬袅看到，林旧的瞳孔在微微震颤，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林旧眼睛的那丝微颤，慢慢缓和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微光。

　　那抹光并不刺眼、更不灼人，而是很微弱的，泛着浅浅暖意的，就像是此时正挂在房檐上的那抹不再热烈，马上就要掉到地平下下的那抹金色的太阳。

　　姬袅看见他的嘴唇翕动，几次欲言又止，最终——

　　他没有用那种热烈到刺人的视线看向她，也没有用那种特别坚定、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姿态来面对她，而是用有些迷惘、又满含着眷恋于不舍的语气，轻声对她说：“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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