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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钱生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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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浅语想回灯塔休息,秦霞拦住她,还是两个人睡在底舱,秦海洋睡上面甲板后的船舱。
夜深人静,苏浅语想起今儿压制褚二水的那件旧事。
不久前有个来岛上结婚的新娘子、带来的陪嫁里有一把紫檀木梳子。
褚二水拉着苏浅语去底舱的新房看新娘子的嫁妆,看见这把梳子就拿出来梳她自己的头发,被守新房的娘家人看见,将她俩轰了出去。
第二日新娘子就找到苏家,非说是来弟拿了她陪嫁的紫檀木梳子,罗爱兰都不问事情原委,当着新娘子的面直接巴掌扇了过去。
后来新娘子听说她因为这件事被饿了两天,于是找到她,跟她解释是褚二水说偷梳子的是她。
新娘子先怀疑的褚二水,找到褚家,褚二水说自己亲眼看见来弟把梳子揣兜里了,她还劝了,来弟没听。
隔了几天两人去割猪草,褚二水给苏来弟解释,自己没说那些话,是新娘子编的。
本来就软弱、怯懦的苏来弟怕她娘再打她,也不敢深究此事。
每次打猪草,褚二水嫌累自己只割半篮子草、回家前抢苏来弟的猪草把自己篮子装满。
这次抢猪草时,从她的兜里掉落出一把紫檀木梳子还有一个圆圆的小盒。
“二水,你……你偷梳子,你还偷我家东西。”苏来弟指着紫檀木梳和小盒,气得发抖,褚二水并不惊慌。
梳子是新娘子的,小圆盒是罗爱兰藏起来的,好像很贵重,苏浅语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褚二水背起满满一篮子猪草,苏来弟去扯褚二水的衣服,被推到地上。
踹了一脚倒地的苏来弟,褚二水吓唬她:
“你最好闭嘴、别提这件事;不然我就去告诉你娘,我可以证明梳子是你偷得。”
“你说谎,我没有梳子,你有,就是你偷得。”
“我可以把梳子变成你的,我想想藏在什么地方好呢?你的枕头不是破了个洞吗?”
在苏来弟委屈、害怕的哭声中、挽着篮子一边梳头一边哼着歌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晚没有割满篮子猪草的苏来弟,又被罗爱兰罚饭,困在底舱饿了一夜。
褚二水把梳子和圆盒藏到哪了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三个人又起早做轮渡进县城去买柴油发动机。
到了农机市场,秦海洋把昨天卖珠子的钱都拿出来也凑不够,苏浅语把昨天的八十拿出来,秦海洋也没犹豫就收下了。
小丫头既然不急着给苏家,自己就先用一用。
用东拼西凑的钱,秦海洋买了一台二手的柴油发动机,在渔屿岛引起不小的轰动。
晚上,苏浅语更睡不着,身边的秦霞发出轻微的鼾声,苏浅语心里就像架了一柄烙铁,热的她睡不着,翻来覆去终于想到了一条生钱的路子。
昨天百货商店珠宝专柜收珠子的老板告诉他们说,这样成色的珠子有多少要多少。
收珠子、卖珠子就是钱生钱的好生意,明天她就去找那个老板看看能不能合作。
十五早上,苏浅语找了个理由、单独去了一趟县里,找到百货商店珠宝专柜的老板。
“行啊,妹娃子,你能经常送珠子来太好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婆,满头银发,气质不俗,苏浅语总觉得阿婆像学校里孜孜不倦、教书育人的教授。
“沈阿婆,就不知道您这里的大致价格,我没有经验。”既然要长期合作,必须实话实说,沈阿婆很喜欢苏浅语的诚实,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小工厂。
前店后厂,在港城时苏浅语见过很多这样的小店,后面加工前面卖,价格上有优势,赚的并不少。只要技术和质量把的严,小生意能做大。
看到沈阿婆工厂井井有条的操作间、仓储间、样品柜,苏浅语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和沈阿婆合作的信心。
在样品柜前,沈阿婆指着各种成色的珠子,把收购价讲了个清楚,怕苏浅语记不住,还找来纸笔让她记录。
等到苏浅语拿着收珠子的格盘、卡尺和焦镜从轮渡上下来,一路被不少相熟不相熟的岛民追着问。到了秦家船上刚坐下喝了口水,就被陆陆续续追过来的人堵在甲板上。
“苏家小四,你要收珠子吗?你会看成色、年月吗?”
苏浅语摇摇头、问的人脸沉了下去。
“来弟妹子,你收珠子给现钱还是押后结算?”
那些人看到苏浅语再摇头,沉着的脸又沉了几分。
“阿公阿婆、叔叔婶子、哥哥姐姐们,先听我说。”人来了不少,尤其是岛上那几家夜里采珠子的都到了。苏浅语站起身压了压手,让大家安静:
“我是替县城一位老板收珠子,价格上肯定不会亏待大家,就先按照市面价格,有异议时咱们再商量。”
听着的人有的点头,有的不以为然,都是这个价不一定要卖给你。
“珠子收亏了算我的,老板鉴别出高价的珠子,多出的部分回头咱们两方平分。”
这次清一色的喊好,只有秦海洋皱紧了眉头,他不是嫌苏浅语对岛民太照顾,想到这样一来,出力多,未必赚钱。
很多人和秦海洋一样,估计小姑娘没做过买卖,收珠子又是第一次,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但,接下来,苏浅语就动用了港城十年、她看会的生意经:
“亏一次我认,那是我眼光不成。如果一个人身上亏两次,下次您的珠子我就不收了。”
一片静谧,海天处的晚霞流金溢彩,给站着的苏浅语镀上一层玫瑰金色。
“还有就是,您卖珠我收珠,淡水的就是淡水的、养殖的就是养殖的,说清楚了,再说价格。要是您想拿乌鱼蛋卖龙蛋的价……”
苏浅语横扫了一眼老老少少有的戏谑、有的诚实、有的犹豫的眼神,一字一句:
“我会把这件事的人说给收珠子的老板,让她提醒县里、市里的老板们注意。”
这就等于断了卖珠子人的财路,听到这里,刚才看她年轻、笑话她不经事的人,都不再轻视苏浅语。
“不过,我相信咱们岛上的家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不会骗我的,是不是?”懂得张弛有度,苏浅语又把话拉回来,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叔叔婶子们哪能做欺负晚辈的事,李伯绝不会那样做。”
“放心吧,来弟,孙大哥绝不会拿着乌鱼蛋给你要龙蛋的价,那样太不是人了。”
一时间就有人说,今晚十五要多摇一会子橹,去远一点的海面多收几个老蚌。
越说越兴奋,好像怀里已经揣着大颗珠子来找苏浅语了,
“来弟,咱们刨出来珠子去哪找你?是去苏家还是……”后面的话没有说,指的是秦家。
“哦,对了,有……嗯——”苏浅语略一沉吟,把要说的事分了分层次,
“有三件事跟大家说一声,一是苏家和我已经断了关系,这不是我提出的,是我娘不准我再回苏家。”
“什么,啥时候的事?”
有不清楚码头事情的赶紧问,就有当时在场的耐心给讲述。听完事件始末有人当场骂出声,都是骂罗爱兰的。
有说卖女儿的钱怎么能忍心花出去,有说偏疼儿子未必得儿子孝顺的,更多的是随声附和,没有一个指责赵家的。
时候未到,还不能把赵家做的缺德事拿到明面上说,苏浅语告诫自己先要站住脚,要获得信任,尤其是自己在众人眼里还是个半大孩子。
虽然是半大孩子,但自从在村办她自己给自己做主闹退婚,岛上就没人把她当成孩子看。何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岛上很多十五、六岁的女娃结婚生子,做了阿娘。
“第二呢,我是暂时借住在秦家,是秦霞姐姐心好收留我和她一起住在底舱。”
这么说,有人信有人不信,很正常。苏浅语不怕人言,只是不能连累秦海洋。
“最后就是给大家告一句,我改名字了,今儿收珠子的老板给改的名字,大家以后叫我的新名字,苏浅语。”
来弟、来弟,不是嫌弃名字俗气,是名字上带着重男轻女的余毒,任谁叫声名字都能想到,他们家一定有盼生男娃的父母。
“浅鱼,这是个啥意思?”
“就是浅海的鱼。来弟,深海鱼多好啊,好卖钱。”
“还卖钱,来弟不就是她娘给卖了吗?”
哈哈哈的笑声随着夜风传出好远,随便吧,无论是浅鱼还是浅语,只要能和苏家人拉开一点距离都是解脱。
借着渔船上摇曳的风灯,她看到苏家船甲板上站着有人,是她娘罗爱兰、还是她弟弟苏旺家?
无论是谁,今后见她有钱纠缠是免不了的。她不怕有钱亲人花,她是寒了心难焐热。
晚上要出海,众人议定明早在码头旁的空地收珠子,呼啦啦都走了。
早就做好晚饭的秦霞端上来,三个人吃完草草洗漱了,躺在船上养神,等到月亮爬上海面,竟然有十几艘船悄悄的划出浅滩,划向深海。
***
——船也快返回来,日落黄昏时。去处也无定的,阮要叼位去。
清浅、绵柔的小调如一缕青烟飘荡在河面上。
“来弟,哦,不、浅语,你唱的真好!”
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苏浅语的歌声动听,秦霞只觉得心情从来没有的舒畅。
有了发动机的船像长了翅膀,这一出一回,不到十个小时他们三个的收获比上次还大。
被夸好的人又多唱了两句,船尾守着发动机的男人,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有人不经夸。
船尾下海面荡起的水线,隐约映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没有温度没有表情、像极了电影里的冷面杀手,主角杀手。
其实秦海洋并不是天生冷面。
在部队时,每次歌唱比赛新兵连都是他领唱,话务连的那些小丫头还偷偷给他起了外号“小xxx”,意思他很像当时一个特火的男明星。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如果没有那场较量……
甲板上唱完小调的苏浅语,眼光落在船尾始终沉默的高大背影上。
不同于上次出海回来看到的剪影,这次有了出升的晨曦,秦海洋浑身爆棚的肌肉线条,越发明显。
在港城时,很多男人为了追求这种肌肉感,每一餐的食谱比女孩子都精细,哪些增肌、哪些增脂,能吃不能吃、小心的不得了。
不经常光顾健身房的苏浅语,听了都觉得咂舌。现在想想,若秦海洋这样的身材出现在健身房,请他做私教的办卡队伍得排到楼下。
“现在也不丑,如果那只眼睛不瞎更帅了。”苏浅语暗自腹诽,转头看见秦霞在看她,想到心里憋了好久的疑惑,正好打破尴尬。
“秦霞姐,上次你说海洋哥是在部队受伤的,那不是应该嘉奖吗?可是我听岛上人说海洋哥是犯错误被提前退伍的……”
苏浅语重来都不爱揭别人伤疤,只是不问明白她始终放不下。
“为了救战友,洋洋伤了一个交趾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