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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钱生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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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详着手里的珠子,沈阿婆爱不释眼,却忘了说到一半的话,压在两个年轻人心中如一枚巨石。
“嗨——看我只顾得珠子忘了人,”回过神来的沈阿婆给两个小的倒上热水,先暖手再暖心,说明自己不能收龙珠的原因。
“这珠子啊,阿婆不敢收是阿婆估算不了它的价值,还有”沈阿婆略带遗憾的语气:
“老婆子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储存这金贵货。”
两个小家伙此时才明白原委,巨石撤去,露出会心一笑。
看着俊男靓女的和谐美好,沈阿婆有所感触,不由的多瞄了几眼秦海洋的眼罩。
“阿婆,珠子先放您这,什么时候遇到合适的客人出手了,给我们些就行。”苏浅语大大方方的说,心里也是大大方方的想。
在她看来这么好的东西,那肯定是消息一出,买家便闻风而至。
她忘了,这不是九十年代的港城,这是刚刚恢复市场经济的南海小县城。
沈阿婆知道苏浅语是真心信任她,越是这样她越不敢托大,她早就看出两个孩子生活不易,时时刻刻需要钱。
“沈阿婆,这龙珠也许在您眼里价值不菲,可是在我们眼里不如和您的情谊贵重,放您这儿,我们安心。”
这是沈阿婆第一次听秦海洋说这么长句的话,可见这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好孩子。
秦海洋刚说的话,也是苏浅语想表达的,何况在沈阿婆跟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更容易获得帮助:
“阿婆,你若不收这珠子,我们就只能去福厦市,那里我们谁也不认识……”
“你们为何不去找纪小芸?”
纪小芸,苏浅语下意识的想起海产市场收珠子的纪姐,于是把上次去卖珠子的事讲了一遍。
听罢经过,沈阿婆气得脸上意气风发的皱纹都撑开了,一巴掌拍在椅子靠背上,
“我听说过几次,还以为是买卖不成的人造谣,丧尽天良的一家子。”
话说到这份上,沈阿婆再推脱就显得刻意,而且也伤了两个孩子的信任,再次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龙珠,走到门口喊了一句“李会计”。
一个穿迪卡蓝中山装、戴眼镜的男子快步走进办公室,
“取一万现金给我,马上。”沈阿婆不容置疑的手一挥,李会计二话不问颠颠的跑出办公室。
听到一万、秦海洋和苏浅语都是眼睛一亮,转瞬两人又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阿婆,一万块太多了,您刚才说了你这……”
“是呀,阿婆再说这珠子能卖多少钱还不一定……”
没让两个孩子把话说完,沈阿婆举着珠子道:
“孩子们,这是龙珠,是世上不能人工养殖出来的稀世珍珠,既然你们相信阿婆,就先拿着钱,等珠子有了买家,拿回来钱咱们还是老规矩。”
一万元,还能再分到钱,两个傻孩子的表情像极了呆萌的海象,看得沈阿婆心头热热的,就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吐露出来。
天真珠宝专卖,是渔屿县最大的零售实体百货商店里面唯一的珠宝专卖店,也是港城天真珠宝公司的在大陆的第一家连锁店中店。
港城天真珠宝公司是沈阿婆的姐姐和姐夫联合创办的,阿婆原名沈青芷,她有个同胞姐姐叫沈青芫。
她们的父母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有志军人,三七年因战乱离散;母亲带着姐姐去了港城,沈青芷跟随父亲留下来守城。
四五年战事暂息时、母亲托关系找到了父亲战死、孤身一人的沈青芷,带去了港城生活。
去年,两地贸易发展迅猛,沈青芷思念故土想要回内陆做生意,又舍不下港城的姐姐沈青芫,两相牵拉下,选择了离港城通航便利的渔屿县,做了天真珠宝公司的第一家内陆店。
此番沈青芷看到龙珠那一刻起,就想携龙珠去港城,放在天真珠宝最大的港城店销售,要比自己这里卖的快价格也能翻上十几倍。
“只是,我不晓得龙珠在港城能卖到多少,而我手里现在能拿出的流动资金就只有这一万元,你们怕不怕我一去不回?”
沈阿婆的问话,逗得两个年轻人啼笑皆非,如果沈阿婆就以一万元买下珠子,她俩都会千恩万谢。
话到此,沈阿婆对两个年轻人的好感又增加一层,苏浅语和秦海洋对沈阿婆的信任越加坚定。
一人两个白面馒头蹲在路边吃得香,苏浅语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滋味胜过港城的老字号糕点。
看看秦海洋快吃完了,把自己手里的掰下一半递了过去,秦海洋毫不客气接过就咬下三分之一。
高兴,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吃啥都是美味,可是这钱该怎么用?秦海洋只想到了回去分给大家,让每户人家买上船,有地方住能出海。
苏浅语想得比较长远,她毕竟见识过十年内陆的经济发展和港城大公司规模化的市场能力。
“海洋哥,我想把这钱拿出来一部分盖房子,岛上的人不能总住渔船上。”这句话是切切实实打动了秦海洋,能在岛上有个房有个家,是岛上多少渔民世代的梦。
“可以!”秦海洋没犹豫就答应下,苏浅语不意外。但是怎么盖房子怎么分,这笔钱除了盖房子还能做什么,她们俩要一一策划清楚。
“买船!”有了住的地方,接下来就要打鱼啊,渔民不打鱼怎么生活,打鱼就要有船。
“余下的钱够买几条船的?”苏浅语不想买船,她想——造船。
“木船能买……”秦海洋迟疑了一下,他老早就想过淘汰自己家的旧木船,换上新型的快船,加上大功率发动机,出远海无论打鱼还是捞蚌都更安全有效。
对呀,既然可以买新船,为什么不给大家买最新型的……快船?秦海洋还是沉默了,余下的钱买来快船怕是不够分。
一直盯着秦海洋忽明忽暗的神色,苏浅语猜到了大致的情况,和自己刚刚的心里想法一样。
“海洋哥,余下的钱我们可以自己造船、造快船。”
***
傍晚,苏家船上正在做晚饭的褚二水,心神不宁,把鱼粥煮糊了不说,蒸鱼饼还没熟就起锅,结果苏旺家一咬粘牙不说,生面糊糊呛了气管,咳嗽的脸都憋红了。
穷家富养的他哪里吃过这样的饭菜,老四苏来弟做饭但凡有一点不合他口味就是暴打,从他会吃饭就是老四煮粥,这十几年老四已经锻炼成了他的私人厨师。
褚二水听见苏旺家咳嗽声,料定下一个冲出来的就是在船舱休息、补觉的婆婆罗爱兰。
尽管她刚刚在海上又是帮罗爱兰撒网、又是帮苏望弟挂鱼,忙到靠岸了,别人都去休息、她还要做晚饭;
尽管苏家唯一的男人除了回程摇了一会儿橹,其他时间都在假装看书,罗爱兰还是把苏旺家当成掌中宝、把她这个儿媳妇当成眼中钉。
“儿呀,娘看看,你这是吃什么了,憋成这样?”
褚二水判断的一点没错,苏旺家第二声咳嗽落地、罗爱兰就冲了出来,一边给儿子顺着前胸后背,一边左右观望寻找元凶。
看见饭桌上刚刚咬了几口的蒸鱼饼,罗爱兰极不舒服的皱紧了眉头,脸上立马换上哀戚戚的表情、说话带着哭音:
“二水呀,你说旺家那点对你不好,你有了孩子,旺家二话不说就把你接回咱家,给了你名分不说,还夜夜陪在你身边。”
褚二水本来还想把四碗粥都盛满端上,听话就知道罗爱兰又在挑事,今早看见秦海洋与苏浅语一起上了轮渡时,她就改了注意,她要找理由离开苏家。
照着罗爱兰和苏旺家对她的态度,她恐怕熬不到苏旺家毕业留在城里。
她还看出来,即使自己熬到了苏旺家毕业,那小子也绝不会带她进城;轰走自己留下孩子,这件事苏家娘俩绝对能做出来。
不如今天就做个了断,她把想了一天的计策又合算了一下,只有这样说出实情,即使苏旺家不放自己走、罗爱兰也不敢留下自己。
那边苏旺家已经止住了咳嗽、罗爱兰絮叨的哀音越发凄苦:
“就让你给旺家做个晚饭,粥糊了、饼子是生的,你这是要害旺家啊——”
“不就是一顿饭没做好嘛,怎么还扯到害人上了?”
“这怎么是一顿饭的事呢,旺家看书看了一天,还是在摇晃的船上。我儿多辛苦啊,都怨我这当娘的没能耐——嗯嗯嗯,”
熟练地从衣兜里捏出白绢帕,按住眼角,褚二水愤怒的想要上前扯下绢帕、勒住罗爱兰白净但松懈的脖颈。
“娘,你别哭了,儿子不怨娘。”不用看,苏旺家的火已经勾起来了,还差一把柴,拳打脚踢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扯下腰上系着的围裙,褚二水靠在炉灶旁的架子上,那上面她刚刚放了一壶开水。
“儿啊,你吃口饭还要进舱读书默字,这吃不好哪来的精气神啊,这书读不好考试就考不好,那以后坐办公室的工作……呜呜呜——”
哭的不能算是梨花带雨,这个年岁的罗爱兰竟也能哭出戏台上大青衣婉转的苦楚。
最忌讳就是将来不能坐办公室,苏旺家就像个无头苍蝇,满甲板找打娘抽人打人的海柳枝。
觉得拳打脚踢不解气,他今天要抽烂褚二水的所有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要让她知道,想做他苏旺家的女人,必须把他伺候的如大爷一样,不能有丝毫懈怠。
海柳枝就在褚二水身边的架子上,苏旺家横眉立目的冲过去,还没等他靠近架子,褚二水回身拎起水壶,手一扬整个水壶隔空砸向苏旺家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