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冰糖雪梨梨

3、第 3 章

　　方勋听许月舟还有闲功夫和他开玩笑，就知道他对“被发配”这个事儿没什么意见，他才敢接着向许月舟汇报情况。
　　“顾栀子还没醒，那王八羔子肋骨断了三根，赵家估计要捞他出来。顾栀子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的，他们斗不过赵家。咱们管吗?”
　　许月舟手里的烟抽了一半，火星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许月舟想，这不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么。他稍微动了动有些麻了的脚，用力吸了一口烟，“怎么不管?想法子让那孙子一辈子蹲在里面，让他知道知道到底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方勋应了一声接着说：“褚楠说他过几天去找你。”
　　许月舟一根烟抽完，捏着烟屁股在地上转了一下灭掉火星子。褚楠这个人虽然傻了点，可是为人却很够义气，打起架来也是个好帮手。
　　许月舟又点燃了一支烟，“让他来，你在江城呆着，看着赵家，别让他们找顾栀子家的麻烦。挂了，让褚楠给我带两条烟。”

　　许月舟挂断电话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八点整。陆皎皎家里还没人回来。
　　虽然这栋居民楼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许月舟始终有些不放心，好在他刚来安州，既没有饭局去赴，也没有事情要做，蹲在这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结果他这一蹲就蹲到了九点多，初秋的夜晚夹杂着凉气，吹到人身上就冻得人发抖，许月舟倒不怕冷，只不过从江城到安州他一直没来得及好好休息，这会儿他已经困得撑不住了。
　　老式居民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许月舟只瞥见有人急匆匆的上楼，然后陆皎皎住的二楼就传来了敲门声，接着就是陆皎皎甜滋滋的喊妈的声音。
　　许月舟这才放下心来，他点燃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叼着烟离开了居民楼。雨已经停了，一脸冷酷的少年拎着手里的粉色雨伞，往安州最新建好的公寓楼那个方向走。

　　安州是个小城市，刚下过雨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许月舟踢踏着鞋子从积水里走过，他突然想到了陆皎皎，怕黑都怕哭了的小姑娘从积水里经过的时候，怕是要皱着眉头、小心翼翼才会走过去吧。
　　许月舟闭上眼睛想着陆皎皎圆乎乎的脸，她看向他，眼里有着湿漉漉的光。不知为何，许月舟觉得那双闪着水光的眼睛，还挺好看。
　　他只是低低的又念了一遍陆皎皎的名字，心里想，名字也娇里娇气，然后继续踢踏着鞋子回到了自己住的公寓。

　　陆皎皎怕黑，从小就怕。
　　常娟知道是陆皎皎新同桌送她回的家，做早饭的时候特意多准备了一份，让陆皎皎带到学校给同桌。陆皎皎性子独，这么多年玩得好的同学只有周朵一个。当妈的虽然不求她的人缘有多么好，但也希望她能和身边的人相处融洽。
　　早饭是现煎的土豆饼，鸡蛋和出来的面糊裹着细细的土豆丝、胡萝卜和火腿肠丁在油锅里煎出来，整个厨房里都是香味。
　　陆皎皎天天念叨着要减肥，虽然常娟觉得自家姑娘一点儿也不胖，顶多是比同龄的女孩子们发育好了那么一点，但是她的那份土豆饼仍然没放什么油。
　　实验中学六点半就要上早自习，不住校的学生一般都带着早饭去学校，等早自习下课再吃。
　　许月舟刚来，肯定是不知道实验中学这个习惯的。常娟把土豆饼分别装在两个饭盒里，还细心的在外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陆皎皎提着两个饭盒背着书包就往学校跑。
　　周五教导主任查迟到，要是被他抓到了是要在全校面前做检讨的，陆皎皎虽然觉得做检讨也没多丢人，可是三千字的检讨书谁写谁发怵。

　　陆皎皎走进学校的时候刚好六点二十五，周朵刚好从她爸爸的车上下来，扎着粉色头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冲着陆皎皎跑了过来。
　　陆皎皎赶紧把手里的饭盒拎起来，示意周朵别把她碰倒了。
　　周朵赶紧停下脚步，常娟做饭好吃，周朵经常拿着她爸给她买的早饭和陆皎皎换着吃，有时候做什么好吃的，常娟也会让陆皎皎带一份给周朵。

　　早自习下课，陆皎皎和周朵凑在一块儿吃早饭，她先把蓝色的饭盒放在许月舟的桌肚里，然后才打开自己的饭盒和周朵分享。
　　周朵剥了个青团塞在陆皎皎嘴巴里，小姑娘满足的眼睛都弯了，“我就吃一个，我还在减肥呢。”
　　周朵指了指许月舟的座位问陆皎皎：“常阿姨让你给他带早饭呀?”
　　陆皎皎点了点头，周朵表示明白，常阿姨很怕陆皎皎和别人相处不融洽的。
　　结果一直等到第二节课课间，许月舟才慢吞吞的走到教室门口，第三节课是王茹的语文课，她正在问班长，今天有没有看见许月舟，就看见少年斜挎着书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往教室里走。
　　周朵回过头来看陆皎皎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陆皎皎摇头表示她和许月舟不熟。

　　王茹喊住许月舟：“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许月舟扫了一下教室回答她：“老师，现在是课间。”
　　王茹攥了攥手里的教材，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做老师的修养都要被气没了，她顺了顺气，让许月舟去门外写完检讨再回教室上课。许月舟指了指自己的课桌，“老师，我笔都在桌肚里，我去拿笔。”

　　陆皎皎正趴在课桌上看戏，许月舟几步就走到了她旁边，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人现在就坐在她里面的位置上。陆皎皎赶紧站起来让他进去拿笔，许月舟把书包丢在桌子上，把手伸进桌肚掏了一会，然后陆皎皎就看见他拿出了自己放进去的那个饭盒。
　　许月舟轻瞥了陆皎皎一眼，问她这是哪来的，陆皎皎小声的告诉他，这是给他带的早饭。
　　少年一下就笑了，他随手从陆皎皎桌上拿了支笔，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本笔记本，拿着饭盒就往外走。陆皎皎刚想和他说土豆饼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就听见许月舟说：“刚好饿了。”

　　整节课陆皎皎都上的不怎么认真。没办法，她的注意力总是会被那个背对着教室站在走廊上罚站的少年吸引，他站的不直，懒洋洋的靠着护栏在做些什么。陆皎皎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在写检讨，他分明是在吃土豆饼。
　　放久了的土豆饼被水汽浸的有些软，远没有刚出锅的好吃，可是许月舟还是把一饭盒的土豆饼都吃了个干净，吃完之后他从裤兜里拿了纸巾把手擦干净才开始写检讨。整张检讨书只有十九个字——
　　检讨书：
　　今天迟到了，对不起老师。
　　检讨人许月舟。

　　这张检讨书算是彻底激怒了王茹，她顾不得许月舟是何方来的神圣了，站在走廊上拿着许月舟的检讨书问他怎么不再加一句，对不起王老师，这样刚好凑够二十个字。
　　许月舟还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点了点头，然后他就被丢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连带着装早饭的饭盒也被王茹没收了。
　　一堆人趴在窗户口看戏，女生们议论纷纷，全都是在讨论许月舟。
　　陆皎皎坐在座位上叹了口气，她的同桌果然是个不折不扣叛逆少年，转校第二天就把高二年级最不能得罪的老师惹怒了。
　　安州这种小地方，不听话的学生一抓一大把，不知道许月舟和校霸岑煌谁更刺头一些。
　　一直到午饭时间，许月舟才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少年丝毫没有犯了错误被抓包的不好意思，他意气风发的走到陆皎皎座位旁边敲了敲桌子。
　　“早饭很好吃，你自己做的吗?”
　　陆皎皎摇了摇头：“我妈做的。”
　　许月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和陆皎皎说话，“饭盒我过几天刷干净了再还你，中午一块吃个饭吗?”
　　陆皎皎才不想和许月舟一起吃饭，她戳了戳周朵，“朵朵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食堂二楼吃米线吗?”
　　周朵心领神会陆皎皎的意思，“对啊，不好意思呀许月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