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食为媒》一颗芹

7、贵人助

　　进城前一天，林清河照往常一样来找白蕊玩，这次没有带吃的，竟直接塞给了她十块钱。
　　白蕊看着那十块钱眼馋，却还是推了回去。
　　“没事，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你加倍还我。”林清河牵着白蕊的手过河，今天还是去小溪里抓鱼。
　　“好。”
　　到了岸边，白蕊和林清河卷起裤腿，手中拿着削尖的木棍，经过了前几天的教学经验，白蕊完全可以自己独立抓鱼了。
　　又快又准，小女孩骄傲的仰仰头，林清河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抓了几个小时，两个小家伙一共捞到了六条鱼，白蕊熟练的把鱼装进竹篓里，只留了一只。
　　林清河有些不解的望了过来。
　　“你每天都来帮我，我给你烤一条鱼吧。”
　　蘑菇也好，鱼也好，还有村里人给的玉米零食，林清河全都一股脑的给了白蕊，用最简单的方式帮助她，嘴里却只说来找她玩。
　　“你不要误会，那个钱是我的压岁钱，我本来也用不上。”林清河摸了摸白蕊受伤的脑袋，眼神关切，“给你补补，万一脑袋被打傻了可不好…”
　　白蕊挥着叉鱼的树枝就想打他，小男孩笑了笑抬手拦住了。
　　“不逗你了，不是要烤鱼吗？我去捡树枝。”
　　用小刀划破鱼肚子，取出不能吃的部分，又在背上划了几刀，白蕊没有刮鱼鳞，直接放在火上烤，鱼鳞可以作为炭烤层，保护鱼肉肉质鲜美。
　　再用竹简把鱼从尾巴穿起直通头部，在鱼上抹了椒盐和油，又撒了一些辣椒和白酒，保证粉料可以因为湿润黏在鱼上。
　　林清河又找村民借了几根火柴，点燃了木柴堆，火苗燃起，照亮了即将黑暗的夜空。
　　林清河拿着烤鱼，悠闲地转动着木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知道吗？五十年前，女孩都是不能出门工作的。”
　　火光跳动，烤鱼的香味愈发浓郁。
　　小小的火光印在林清河的眼里，他侧过头看白蕊，“你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
　　白蕊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林清河说她明天就要离开这里的事，此刻却明白了林清河的意思，如果她说她想离开大林村，林清河肯定会支持的她的。
　　还没等白蕊开口，林清河却先一步说话了，“我明天就要去镇里读书了，以后恐怕不能陪你玩了。”思考了很久，才继续说道，“你以后也要去读书。”
　　“嗯。”白蕊点点头，“我明天也要去漯河镇，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林清河看了看白蕊头上的伤，想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问道“你一个人？”
　　“还有我妈和弟弟。”白蕊说完，目光落到了遥远的河对岸。
　　思绪一转，林清河就听懂了白蕊的意思。白蕊的身上总是有伤，这次还直接把头打破了。白蕊的奶奶总是喜欢打她掐她，如果不跑，真的可能会被打死。
　　林清河调整了一下烤鱼的位置，“你打算去哪？”
　　“我想先在镇上躲几天，攒点钱，然后找机会去别的地方。”
　　香味越加浓郁，鱼已经烤好了。
　　林清河分了一半给白蕊，自己撕了一块放进嘴里。
　　没有一丝腥味，鱼肉滑嫩鲜香，入口即化。偶尔咬到一口鱼皮，酥酥脆脆的，和鲜嫩的鱼肉形成美妙的交织，从头顶一直鲜到了脚趾。
　　林清河差点都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又咬了一口回回神，顾不上烫嘴，囫囵的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真的好吃，比他家做的烤鱼好吃多了。
　　直到把半条吃完之后，才擦了擦嘴，组织了一下语言。
　　“如果你们想躲在漯河镇，肯定会被找到的…镇子里的人都是熟人，互相聊聊天就知道谁是新来的，到时候传到你家里，肯定免不了一顿打。”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吃鱼，林清河已经想好了方法。“要不到时候，你们先住我妈家里，她喜欢女孩，肯定不会乱说话的。到时候有到镇上来卖货的服装商，你们给点钱，跟着车去吉州市，我放假的时候就去找你玩！”
　　白蕊认真思考了一下，她原本就不打算在漯河镇常住，确实可以先住林清河家里，只是不知道去吉州市的钱够不够。
　　“车费大概要多少钱啊？”
　　“都是货运的大卡车，你妈坐副驾驶抱着你，五块钱吧。”
　　“这几天我晒了一些干货，不知道可以卖多少钱。”
　　“干鱼干蘑菇？”林清河顿了顿，“那些你留着去吉州市卖吧，吉州市是省会，这些干货少，他们嫌做起来麻烦。”
　　“谢谢你。”白蕊从心底里感谢林清河，如果不是他的帮助，她们可能还要花些时间才能这么顺利。
　　等到了吉州市，把这几天存的干货卖掉，租个屋子，林月再找个工作。她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农村贫家女的难度副本可算是好了过来。
　　第二天，白蕊和林月起了个大早，煮了一些土豆丝配窝窝头，吃过了早饭，王贵便背着背篓，带着林月和白蕊出了门。
　　林月背着王长生去镇里见见世面，王贵也没说什么。两口子自从白蕊被砸流血那天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王贵只当是林月还在生气，也没有管她，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去镇子有五公里路，坐车二十分钟就能到，为了省几毛钱的车费，几个人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
　　还好是初春，又是早上，天气很好，微风吹来只觉得惬意。
　　可能是因为要奔向自由，可能是再也不用挨打了，白蕊觉得这段路走的特别愉快。
　　镇上热闹很多，都是周围村子比较有钱的人，在这里建了自己的小高楼，门口放着自行车，摩托车，街边还有一些小铺子卖零食饮料早点。
　　更有数不清的餐馆服装店种子店农药店…还有一家医院和幼儿园，小学…
　　虽然还是落后，却已经比大林村好了许多。路过一家服装店时，白蕊便看到了站在二楼窗口和她打招呼的林清河，服装店的名字叫“百合花”，是一家女装店。
　　店门口的女人也对着白蕊笑了笑，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袖连衣裙，黑色的头发披散着，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穿了一双高跟的白色小皮鞋。
　　一看就是个追求时尚，有品味的美丽女人。
　　林月也看到了这个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白蕊仔细看了看林月，妈妈的眼睛很大，只是皮肤常年晒太阳，又黑又起皮，嘴唇也是干裂的。穿了一身黑色的T恤配牛仔裤，蹬一双布鞋。手上有茧子，指甲里都是黑的，倒不是林月不讲卫生，只是她常年劳作洗衣做饭，黑色已经渗进了肉里，泥土洗掉了，颜色却洗不掉。
　　林月瞟了一眼橱窗里五颜六色的连衣裙，又低下了头。
　　白蕊深吸了一口气，美人都是靠钱养的啊，钱可以抚平皱纹和茧子。哪怕林月比林清河的母亲要年轻几岁，此刻对比起来，林月倒像是年龄更大的那个。
　　如果老天是公平的，为什么有人从小就生在梁京，锦衣玉食，衣食无忧。有人却要背朝黄土，土里刨食，不见天日。
　　林月不辛苦吗？她不努力吗？她不聪明吗？
　　如果让一个出生高贵的女人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她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命运呢？
　　既然所有人都跳脱不出环境的影响，出生又何来高贵与廉价之分，不过是巧合之下，投了一个好胎而已。
　　白蕊能做的，只能尽力让自己去更好的环境，接受更好的教育，拓展更多的可能性。
　　变化只在一瞬间产生，王贵进种子店选种子，林月借口说要去上厕所，就带着白蕊和王长生，偷偷从后门进了王清河妈妈的家里。
　　王清河的妈妈叫杨欣，看着白蕊头上还贴着白布，唰的红了眼。
　　“快坐。”杨欣左手牵着白蕊，右手牵着林月，坐在了服装店二楼的沙发上。
　　一楼是女装，二楼就是杨欣平时住的屋子，房间很大，是个三室一厅。林清河的爸爸是老师，平时都住校，只每个星期回来一次。今天是星期二，她们的时间还很充足。
　　“阿姨好。”
　　“我都听清河说了，真是苦了你了。”杨欣摸了摸白蕊的头发，“我也没别的东西，”杨欣拿起桌上的几个袋子，把粉红色的袋子给了白蕊，又递给林月一个灰色的。
　　“这两件衣服，就当做第一次的见面礼吧。”
　　白蕊拿到的是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蓬蓬裙，杨欣满眼期待的神色，白蕊叹了口气。
　　粉色的公主蓬蓬裙。
　　真是童真又可爱啊！
　　“我也给阿姨带了礼物，都是我自己晒的。”白蕊从拎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条干鱼，晒了许久，鱼干硬邦邦的可以当武器了。
　　林月很少和人打交道，都是低头做事，嘴里正想推辞不要，看到白蕊这么说，也喃喃的开口，说了一声谢谢。
　　林月拿到的是一条黑色的裙子，领口镶嵌着闪亮的碎钻，裙边还有精致的黑纱蕾丝，是最近很火的夏装样式。
　　林月第一次看到摸到这么好看的衣服，手指很轻，生怕把料子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