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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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竹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走进的医院，只是从那天起，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永远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他哭的说不出话，沈铭澄一遍遍的擦干净他的脸，他又一次次的在脸上挂满泪痕。
沈铭澄无奈的抱住他，又放开，郑重的对他说道：“小竹，无论有什么情绪等回家对我说，对我哭。一会见到你爸爸，像以前一样，不能让爸爸情绪太激动知道么？你爸爸需要稳定的情绪和乐观的心态，这样对他的治疗才会有利。你是大孩子了，能做到，对么？”
鲍竹使劲点点头，努力收回了眼泪，去洗手间洗干净了自己了脸。
从走廊尽头的公用洗手间回来，鲍竹看到了背靠在病房外的沈铭澄，斜阳余晖如以前的每天一样照在他的身上，地上是他拉长的影子，澄叔看起来那么温暖，那么可靠。
鲍竹轻轻跑过去，垂着手，头顶在沈铭澄的胸口。
两个人谁都没有没说话，谁都没有没有动，就那样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给彼此能够给予的力量。
“澄叔，我好了，我进去了。”鲍竹抬起那张粉白的小脸，坚定的看着沈铭澄。
沈铭澄什么也没说，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里是信任和鼓励。
病床上是刚刚经过治疗还在昏迷的鲍玉才，他因为疼痛而蜷缩着身体。
曾经白胖敦实的男人被病魔折磨的瘦了许多，头发灰白，面色枯槁。
鲍竹咬着嘴唇忍着没哭，轻轻拉起了鲍玉才还在输液的手。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在病房里停止了，鲍竹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那双黑色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的老爸。
“竹竹，竹竹？你怎么来了？”鲍玉才睁开眼睛，神智还有些不清醒，他看到床边的鲍竹，以为自己在作梦。
鲍竹忽闪着大大的眼睛，轻快的说道：“老爸，你不记得啦，你打电话给我的呀！你想我了，我就来看你了！”
药物的作用下，鲍玉才的反应还有些迟缓，说话的语速也很慢：“阿，我打电话给你了？我还以为是在梦里。竹竹，老爸病了。”
“老爸，没事的，我问过医生了，说你只要积极治疗还能高质量的生活很久很久。只是现在会很疼很疼，老爸，我给你揉揉，我陪着你，你要疼了就哭出来，我不笑话你！”鲍竹说完，笑着看着老爸，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要往外涌。他连忙紧紧的抱住鲍玉才，偷偷的在老爸身后擦干了眼泪。
“老爸，我这考了第十名！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
“老爸，刘奶奶说她做了好多馒头和酱肉，还有她家大棚里的蔬菜都可新鲜了，她托人给咱们送来，她说你最爱吃她做的粗粮馒头。”
“老爸，等你这个阶段的治疗结束了，你也和我们一起打乒乓球吧！你看张鑫姥爷，那么大年纪还那么健康。”
“老爸，你放心，澄叔天天陪着我，我自己在家一点也不害怕。等你好点了，用完药，晚上也回家住。”
鲍玉才看着儿子没有因为自己的病而哭泣害怕，反而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他感到欣慰——儿子真的长大了。
医院的探视时间到了，鲍玉才也显出疲惫的神色，虽然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但是身体的现状还是出卖了他的底线。
鲍竹依依不舍的跟鲍玉才告别，走了又蹦蹦跳跳的回到老爸病房的门口跟老爸挥手。
刚转身，又跳回来，透过窗户和老爸做鬼脸。好不容易出去了，还要给老爸发逗趣的表情包。
终于出了医院，坐在车上的鲍竹好似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他垂下已经笑僵了的嘴角，鼻子一阵阵的发酸，他捂住脸，哭的泣不成声。
沈铭澄也疲惫至极。他一直在病房中看着父慈子孝，欢声笑语，他也陪着他们笑，陪着他们打趣，甚至故意说着不标准的港普活跃气氛。
这背后的心酸无力，让一直维持着一切的他，在鲍竹的哭泣中终于可以放下包袱，坦诚的面对鲍竹，面对鲍玉才。
沈铭澄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蒂堆满了垃圾桶上的烟灰盒，鲍竹也终于哭干了眼泪。
“澄叔，我们回家吧。”鲍竹从车窗里伸手拉了拉沈铭澄的西装。
“回什么家，还没吃饭呢！澄叔带你去吃好吃的！”沈铭澄说着启动了车。
鲍竹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澄叔，我吃不下，还是回家吧。”
“吃不下也得吃，你不吃我还吃呢，这顿你请！谢我替你尽孝，照顾你爸这么长时间！不行，你得请两顿，还要替你爸谢我，给你当爹，照顾你这么长时间！”沈铭澄看到鲍竹笑了，笑的那么苦，他不忍心的转过头。
“澄叔，谢谢你，最辛苦的就是你了。”
沈铭澄摸摸鲍竹的头，轻轻捏了捏鲍竹的后颈，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这顿饭选在了昂贵的传统私房菜，四进的院子，黄花梨的椅子，官窑的瓷碗，银雕的筷子，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那一盅盅煨的清亮的汤，炖的酥软的肉，粉彩的瓷盘子上头是萝卜刻的孔雀开屏，富贵牡丹。
可是吃了什么，就连过目不忘的沈铭澄也不曾记得了。
他只是催着鲍竹吃，鲍竹不肯动筷子，他就故作生气的看着他；鲍竹应付的往嘴里塞着食物，他就端起碗把东西喂到人嘴边。
鲍竹在这种阵仗下，终于草草的吃了几口，让沈铭澄满意。
饭后，两个人带着压抑的心情走在冬季的京城街头。
从入冬到年底，京城一场雪都没有下，树都掉光了叶子，绿化带的草坪也是光秃秃的。
天空是灰蓝色，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只有一栋栋摩天大楼远远近近的俯视着步履匆匆的人们。
“喂，好的，我知道了。我带小竹去，嗯，一会见。”沈铭澄的一个电话阻止了两个漫无目的游走的人。
“小竹，我带你去喝酒。”
如果是平日里，鲍竹一定连连摆手拒绝，可是今天，他坚定的点了头。
快到西方的圣诞节了，京城的酒吧街似乎是独立于整个京城存在的梦境乐园。
这里的人不用上班，不用奔波，不用赶地铁，不用坐在格子间。
这里的天空好像都嵌着霓虹，女孩露着大腿从跑车上下来，男孩们豪掷千金，畅饮美酒，从不为生存而发愁。
“先生，对不起，未成年不允许进入酒吧，有大人带着也不行。”门口的服务生对鲍竹和沈铭澄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成年了！刚成的！”鲍竹掏出身份证举到服务生面前。
酒吧经理小跑着从里面出来出来，满脸堆笑毫无痕迹的推开了检查身份证的服务生：“沈总您来了，这位就是小少爷吧，江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刚才还理直气壮证明自己是成年人的鲍竹，一进来就有点儿懵了。
光怪陆离的灯光，长长的的水晶吧台后面，是直通棚顶的酒柜，肤色各异，国籍不同的外国酒保或是翻飞着手里的调酒杯，或者低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和客人低声细语。
那些穿梭在玻璃地板上的服务生穿着紧身的制服，无论男女都是身材火辣，面容娇美。客人们更是奇装异服，或者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或是神色狡黠的调情喝酒。
鲍竹紧紧的拉住沈铭澄，沈铭澄倒是轻车熟路带着他，躲开想要搭讪的人流，走到楼上的观景包房。
江川看到鲍竹一愣，推了推眼镜问道：“真把我们孩子还带来了？要实在没人看，你送我家去，让我家老爷子老太太看着，就咱家那学习氛围，你想考不进清北都难。”
鲍竹从小和鲍玉才相依为命，除了沈家人，他觉得跟江川最亲，这叔叔和善，还总逗他笑。江川又让自己去他家，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鲍竹看着好久没见的江川，听着他亲切的京话“哇”的一声又哭了，边哭边说：“江川叔，我爸，我爸得癌了。”
江川早就知道了这事，沈铭澄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俩人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以前再忙也能抽空出来喝一杯，现在又看孩子又照顾病人，还要维持着公司运营，江川曾经开玩笑的问过他，图啥？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鲍家父子的人品和身世值得旁人为了他们这么做。
“来吧，大宝贝儿，川叔陪你喝一个，这杯咱祝我鲍大哥早日康复，康复了就精神焕发，焕发了就找着老伴！不用干哈，你第一次喝酒慢点喝。”说着跟郑重其事端着酒杯的鲍竹十分正式的碰了下杯。
“江川叔，这个祝福好，我得都干了，都干了，我爸就能好！”没等江川拦着，一仰头，一大口酒呛进了嗓子眼，杯子里却还剩下大半。沈铭澄一遍拍着鲍竹的后背一边给他递水，鲍竹却还要伸手去拿起那大半杯酒往嘴里灌。
沈铭澄赶紧抢过酒杯，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喝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