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我点点

3、3.

　　这天肖然走进画室的时候，唐佩和另一个画油画的女生已经到画室了，时间还早，画室里人不多，除了他们几个，只坐着不远处一两个人。

　　唐佩身边的女生名叫杨筱，和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和唐佩也是在画室认识的，她也在唐佩给他们拉的那个画室群里。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肖然从门口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个女生正说着话。他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走到自己的画架旁边放好包，又准备走到另一边的桌子上翻自己上次画到一半的画。

　　这已经是肖然上课的第三个星期了。画室每个星期一节课，每节课2个小时。他这学期的课程不算忙，每周来上课也有时间。

　　上学期算是他正式的第一个学期，他也没有选课经验，一上来就把学位的基础必修课四门都选了。必修课一般都比选修稍微难一些，加上他刚来，更是吃不消，开学后有好一段时间都跟不上课程进度。虽然正式开学前语言班他也读了三个月，但是语言班和正式的研究生课程难度毕竟不一样。

　　上学期他忙得不可开交，语言上也还没完全习惯，纵使他英语底子不错，第一次面对那么多英文教材和全英文的课程，光是适应这种方式就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所幸后来的必修课里遇到了唐佩和其他小组成员，几人分到一个小组，关系也处得很好。有了熟识的朋友和圈子，他也总算适应了学习和生活的步调，学期也有惊无险地扛过去了。

　　画室里的几个年轻人平时也会在唐佩拉的画室群里聊些杂七杂八的，多是吐槽自己课程安排和教授布置的论文任务，肖然也偶尔会插上两句。

　　只是他很少见沈诚在群里说话。

　　他虽然加了沈诚的联系方式，却也没有机会单独和沈诚聊天，只有在画室见面的时候两人才能说上两句话。

　　沈诚的朋友圈里基本上不怎么发东西，非常偶尔地会发一些出去旅游时拍的风景图，或者和朋友一起拍的合影，而这些合影里，大部分肖然都能看见唐佩的身影。

　　他记得唐佩说过沈诚是她高中同学，两人本科也是一起上的，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肖然说不上来他对沈诚的感觉。沈诚明明很亲切，对人也很温和，话语间也少有刻意疏远人的防备。但是……他总觉得沈诚很难接近。

　　除了在和唐佩说话的时候，沈诚的亲切好像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思索间他已经走到了画室中央的桌子前，上面老师放了同学们没画完留在画室的话。他抬手开始一张张地翻找自己上次的画，就听见身后的杨筱开口跟唐佩说话。

　　“你和沈诚什么时候认识的啊？”肖然低头翻着画，听到身后的杨筱开口问唐佩。

　　“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是一个高中的。”

　　杨筱“啊…”了一声，又感慨：“那好久啊。”

　　“我之前一直想问来着，”杨筱压低了一点声音，又问：“你跟沈诚……在交往吗？”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唐佩有点惊讶，立刻哭笑不得地澄清。

　　杨筱听上去挺开心，又问：“那他有女朋友吗？”

　　唐佩好像顿了一下，一会儿才又笑着开口，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怎么？你看上他了？”

　　“可以试试嘛，”杨筱很坦然地回答：“沈诚人很好啊，也很温柔。”

　　肖然听着两个女生的对话，翻画纸的手也顿了一瞬，几秒后他才从画里抽出自己的那张，回到自己的画架前夹好。

　　一边的杨筱还在不依不饶地问唐佩沈诚有没有女朋友，唐佩只是笑着伸手把杨筱的脑袋扳回到面对自己的画布的方向：“好了好了，快点画你的画，都要上课了。”

　　杨筱哀嚎了两句，但是唐佩看上去并没打算说更多，杨筱来来回回问不出答案，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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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诚今天来的时候，已经开课快十分钟了。

　　画室里的人基本上已经到齐，沈诚进门和老师低声道了声抱歉，又和唐佩打过招呼，才坐到肖然身边。

　　沈诚平时很少迟到，这是肖然第一次见他来晚。

　　“今天怎么这么晚？”肖然替他把画架往前移了一下，方便他坐下。

　　“加了十几分钟班。”沈诚把包放下，大概刚才过来得急，他现在还有点喘气，又把画具从包里拿出来。

　　中间休息的时候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沈诚和平时一样坐在一边笑，偶尔搭上两句话。

　　唐佩今天下课后还有事，正好她手里的这副油画也到了收尾阶段，老师指导着她把最后一点细节修改画完，还剩十分钟下课的时候她就走过来和两人打了招呼，说她要先回去了。

　　下课的时候杨筱一边收拾自己的画具，一边抬头问身边不远处的两个男生他们之后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一下课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杨筱把笔和颜料收拾好了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边回头开口道：“一起去吗？”

　　“行啊，我也没吃。”肖然把铅笔装进笔袋里，顺口答道。

　　“沈诚你来吗？”杨筱放好画具又回到自己座位旁拿起包，看着沈诚道。

　　沈诚正把画板放在画室角落，听到杨筱的邀请，似乎顿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开口回答：“好，我之后也没事。”

　　“一起去吧。”

　　……

　　一行人走出画室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画室的位置在一个居民楼的一楼里面，位置并不好找，肖然第一次来的时候找了好久才找到。

　　三人从楼里走出来，一路聊着天。

　　杨筱其实是个特别健谈的女孩子，很会跟人找共同话题，也开得起玩笑，不会遮遮掩掩，是那种刚认识也可以跟你聊得很开的那种女生。

　　即使如此，却也拿捏着分寸，并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聊着聊着杨筱突然问了一句：“对了，沈诚，我一直想问你来着……”

　　“你有女朋友吗？”杨筱侧头看着沈诚，开口问他。

　　肖然顺着杨筱的目光看身边的沈诚，想起上课前听到杨筱还在问唐佩，打听沈诚有没有女朋友，唐佩似乎搪塞了过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肖然看见沈诚好像愣了一下，目光短暂地垂下去，过了半秒才重新抬头笑着看他们：

　　“没有。”

　　他说完好像又犹豫了几秒，再看向他们的时候重新开口：

　　“我是gay，不喜欢女生。”

　　肖然和杨筱都怔住了。

　　沈诚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了这样让人意外的话，他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两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看着往前走出两步的沈诚。

　　肖然不知作何反应。虽然他也不是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但他身边相近的朋友里……还从来没有过。

　　“抱歉啊，”还是杨筱先反应过来了，她看着沈诚连忙开口：“我没想打探这个的。”

　　“没事。”沈诚笑着回答。

　　杨筱情商很高，反应也快，即刻便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深聊这个话题并不是太礼貌，便转而聊起了别的。

　　三人一起吃过饭，杨筱聊了许多她学校的事。她的学校和肖然沈诚的学校不是同一个，却也是悉尼知名的学校。两个学校教学风格很不相同，杨筱吐槽着自己的学校，三人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

　　结束后三人各自分手，肖然等公车回家，挑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从包里摸出耳机戴上。

　　车上的人不多，他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掠过的灯光，又想起刚才三人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

　　他不知道杨筱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自己听到沈诚这么说的时候，他并不惊讶。也许因为早些时候听唐佩和杨筱聊天的时候内心就隐约有这样的猜测，沈诚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也瞬间理解了唐佩之前的避而不谈。

　　这件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但是沈诚如此平静坦然地把它说出来，反而让他为自己的不知所措感到一点羞愧。

　　他想起沈诚说出这句话时看向他们的目光，仿佛一点都不惊讶于他们一时不知所措的反应，像是早就料想到了，又像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瞬间。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视线坦然地对上自己的眼睛。

　　他们已经一起上了快一个月的课了，他和沈诚也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熟络了许多。沈诚是个很亲切的人，或者，用杨筱的话说，“他很温柔”。可即便是这样，他却一直都感觉沈诚与身边的人一直都隔着一层距离。

　　今天杨筱一时兴起约沈诚和他下课后一起吃饭，也是他们几个在没有唐佩在场的情况下和沈诚相处。

　　同性恋啊……

　　肖然收回思绪，再次望向窗外掠过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