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随烟流转》拾得一缕烟火

4、上任

　　二月二，龙抬头。
　　京城的街上依旧是热闹非凡，就连平日门庭冷清的总兵司，今日也是十分热闹。原因是今天有位大人物，来走马上任。

　　谢安一早便起来，指挥着布置。

　　门庭高若，总兵司现任指挥使，陈玄，也到场了。

　　这位指挥使说来还与瑾王颇有渊源。

　　这位陈指挥使与萧黎同岁，自幼一起长大，后来萧黎涉足行伍，陈锡也一同做了前锋，只可惜，望崖山一战，陈玄身负重伤，再不能动武，只得隐退回京。

　　一年后，萧黎大败乌格丹人凯旋，封了亲王，这位负伤的将军也荫袭了总兵统领一职。凭着赫赫军功与家世背景，在总兵司威信极高。

　　瑾王还未踏入大门，以陈玄，谢安为首的几个总兵司官员，就已至正门等候，待瑾王走近，众人相迎至正厅。

　　照例宣读圣旨，任瑾王萧黎总领府司，将军连棠为总兵司教习副统领。其余亲兵皆归入府司。

　　一番交接事宜完成后，谢安这才有空闲，开口：“王爷与陈统领相熟，对于府中管理也便利，府中一切人员事务均有登记造册，待下官整理即刻给王爷送到。”

　　“有劳谢大人。”瑾王客气道。

　　“下官带王爷认一认路吧。”

　　“我总兵司地方不大，在京中的仅是排房，供巡城兵换班休息，练武场紧挨着排房，平时他们活动活动比试身手都在这里，除了这处，剩下的兵都在城外驻扎，主要是拱卫京城。”他们刚刚从前厅出来，便是开阔的演武场和排房，谢安介绍到，“平时在京中巡防的多住在总兵司，每一旬休沐一日，多是些少爷兵，家中长子去了御林军，做了禁卫，次子与庶子便送来送兵司，驻扎城外的多是良民，和外籍人士，平时很少互换岗位，也是有此处思量在的。”

　　“我司共有五处院落，除了方才的正厅，多用会客，处理公务以外，还有四处，殿下随我来。”谢安不敢逾矩走过瑾王，只好与他并肩带路。

　　就在排房后，有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里面只有两间房，院中有石桌石凳，还有几颗只冒了芽的花树，院中有阵阵药香。

　　“殿下，此处偏院，乃是下官居所，下官在京中尚未置办宅子，此处本是陈大人住的，自陈大人成家后，鲜少来此，便留给下官住了。”谢安缓缓道。

　　“谢大人也算是朝中重臣，在总兵司除了陈玄，也无人出其右，怎么只住着这么一处小院子？”萧黎本以为，谢安在京中许多年，又曾侍读东宫，就算自己没什么积蓄，太子也应该给她置办个宅子才是，怎么一个人住在这冰冷的总兵司。

　　“当初刚来的时候，还只是同行伍之人住在排房，嗯…….多有不便，”谢安顿了顿，“陈大人平时在府中处理公务常至深夜，下官整理文书，补缺事宜，常与陈大人熬至深夜，此处有两间房，房中布置一应俱全，陈大人便许臣住在此处，陈大人成家后立府，不再常来，下官便斗胆换了些景观，把这里也当成了安身之所。”

　　安身之所……这些年，她便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居住，曾经的她，又那么一大家子人围着，那么多人精心伺候着，唯恐磕了碰了，如今竟只是与花草相伴。

　　“府中还有伙食一院，文书一院，审讯牢房一院，便是从这个角门出去，几个院子格局相似，都有专人负责，有府兵常驻，我总兵司的规矩，一旬一假，他们各有轮值的时间，正门不走府中人。”

　　逛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完了府中，两人回到正厅，陈玄此时正在管束瑾王手下来此充兵的战士，也才刚刚要结束。

　　“今日，各位便收拾收拾进驻吧，早日熟悉规矩，也好为陛下效力。”陈玄做了结尾。散了众人。

　　眼下只剩下四人还留在殿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四人都是熟人了，便也暂时放了放君臣的礼。

　　陈玄命人准备了酒菜，便滔滔不绝起来，“殿下啊，往日在京中跟您都搭不上话，今天可不准拂了我的面子啊。”

　　“自然不会，与墨陵兄确实许久未曾畅饮了，只不过今日刚刚上任，不多饮，只管畅谈，以后喝酒的机会多着呢。”萧黎率先举杯干了一杯。

　　众人看到王爷饮酒，也便各自动筷了。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谢安早已回到偏院，总兵司中除了后来招募的少爷兵，其他大多是萧黎的老部下了，她一个外人，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

　　整理了书案，她便写起了奏章，今日之上任之事还需奏禀陛下。

　　本已拟好草稿，修改润色一番后，便工工整整的誊抄在奏本上了。

　　奏疏平摊在桌上，正等着上面墨迹干透，谢安起身正欲走走，突然，房门被推开了，一阵酒气扑面而来，谢安这才注意，外面天色似乎见晚了。

　　方才二月，天黑的早，他们本就过了午时才用膳，有着谢安看几卷卷宗，写几封折子的时间，前厅那些人虽说是只叙旧不酗酒，但是看眼前人醉的这副样子，也可想而知，那些人也没好到哪去。

　　萧黎显得很平静，没有他作为将军时的锋利，也没有他作为王爷时的轻佻和圆滑，他的眼神近乎呆滞地望着一脸惊恐是谢安。

　　两人隔着门槛，久久凝望对视，谁也没开口。

　　远处传来侍卫喊叫王爷的声音，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明日，本王正式来坐堂。”萧黎开口，他虽浑身酒气，可说话却一点都不醉。

　　“事务都与王爷交代清楚了，臣明日恭迎王爷。”说着谢安对着萧黎行了一个拱手礼。

　　远处的叫喊声越来越近，萧黎眉头皱了一下，之前那般呆滞的神情不见了，他转过身去，留下两个字，“走了。”

　　谢安愣在原地许久，感受到有一阵风吹来，凉飕飕地，她才想起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