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那条绿茶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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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身份来说，斓昊其实并不特别，因为说到底他也只是鹤问漫长生命中，收到的一件来自他人所带有极大讨好意味的玩物和礼品。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玩物，死了就死了，活着便就是取乐用的，并且比妲雅他们来到鹤问身边的时间没晚多少。
但是这个族群太过于特殊，泪水能化为珍珠，体内的油脂能够用来炼制明灯，鳞片能够制成衣裙上华美的装饰……美丽，神秘，这或许也成为了他们灾祸的全部来源，也就注定了最后沦为拍品玩物的下场，也注定了在日后，他们将永生永世无法安宁。
所以在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鹤问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他并不喜欢这样，但是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他的确不断的在收到这些自以为能够准确预测他的内心想法和动机的礼物，久而久之，从无奈到愤怒再到最后的麻木，他已经很少会为了这些事情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
“老师，这是什么？”
那日，蹦蹦跳跳的妲雅路过，一进去就看见屋子里摆着一个巨大的鱼缸，衬得鱼缸一侧仰着头凝视其中的鹤问身形渺小无比。
那鱼缸直立在屋子正中间，至少有三到五米高，色泽瑰丽的长发人鱼在水中沉浮，这并不奇怪，人鱼天生就对人类几乎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妲雅也不例外。
她好奇的凑过去，一双圆眼与其他的孩子一样，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就在此时，刚巧与缓缓睁眼的人鱼对视：“哇——”
“别——！”
他说晚了。
人鱼望着她，突然之间猛地张开大嘴，细密牙以及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嘴瞬间吓哭了那时候还对人鱼有着美好向往的姑娘，于是还没来得及思考人鱼要怎么处置的时候只能先把哭哭哒哒的姑娘抱着哄了又哄。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呜呜”
（不是说人鱼都很漂亮的吗！）
“也没有。”
鹤问看眼前的小姑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中觉得颇有意思，另一边又有些心疼和抱歉，只能半蹲下身歉疚道：“人鱼攻击性很强，能在瞬间撕裂他们的猎物，不信？不信你看他们的牙就知道……诶慢点慢点，好了我们不看了。”
想借着人鱼当个教材的鹤问老师失败了，只能把人鱼丢在原地，抱着小姑娘出去：“走走走，带你找好吃的去，不哭了——去玩你师弟行不行？”
他们是走了，鱼缸里的人鱼愣了好一会，这才对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瞪大了眼，他甚是下意识地拍了拍玻璃。
只可惜那一大一小早就走远了，谁也没有理睬他。
可是，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人鱼缓缓落回缸底，他微微皱着眉，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从被捉住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为自己的命运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直到被送给了神礼族这位名声在外的大族长。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那条人鱼就是别人送给你的老婆吗？”
“咳咳咳……”
鹤问被小姑娘这一句语出惊人呛了个狠的，他无语凝噎半晌，撑着脑袋观察着正含着眼泪吃东西的妲雅，忽然说：“那是一条公的美人鱼，小朋友，能不能认真看看。”
“公美人鱼？”
妲雅眨眨眼睛：“为什么不叫帅人鱼？”
鹤问：“………”
这是重点吗？
干脆以后你去编教材算了。
“所以你会把鱼留下来吗？”
妲雅看出了鹤问有些心不在焉：“那条…嗯，公美人鱼。”
“你觉得我应该把他留下来吗？”鹤问凝视着她，反问道：“你希望吗？”
“不希望。”
妲雅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她看出鹤问眼中的笑意，也都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只是闷声解释道：“他身上有我不喜欢的味道，我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其实大约从那时候起，alpha那种与生俱来的对于所有物和所有地区的占有欲的强势就已然根治与她的骨髓当中。
后来……
后来他是怎么说的？
姜盼一只手枕在脑后，而另一只手挡在眼前，她微微眯眼瞧了一下。
这会是午后，阳光正好，她立马把双眼一挡，没让刺眼阳光打扰她的回忆。
再次闭上眼，任由回忆牵扯着她不断下沉，眼前画面一转——是鹤问打算把人鱼送走的那一日。
人鱼族虽是势颓，但在那个时候好歹没到灭族，随随便便就能拿去拍卖送人的程度，同样的，也正是由于人鱼越来越少，他们对待每一个族群成员都是慎之又慎，鹤问收了一条人鱼的消息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他虽是个畅快性子但也绝不会叫人在这些事情上面做文章，打算好生生的把这人鱼伺候着，等和人鱼一族的老家联系上了就把这鱼赶紧送回去。
但……
收到信的鹤问看起来有些愁眉不展。
“怎么了老师？”妲雅好奇探头，鹤问也没打算瞒着她，“人鱼那边有些情况，斓昊，咱们可能暂时送不回去了。”
妲雅：“这样啊……”她忽然笑嘻嘻的，用素白的小手点上男人的眉心，努力为他抚平褶皱：“那就养着吧。”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条一见面就吓唬我的鱼，但是，就当暂时收养吧。”
那时候她也是一脑袋热血，因为不知是从何听说了流落在外的人鱼族所遭遇的那些悲惨的事情，正义感直接爆棚，刚好接着这个机会，把人鱼留下来了。
十日之后，族长的屋子旁多了一个水池，水池修在屋子里，有鹤问的阵法连通了室外的露天池子，人鱼能自由的穿梭其中，居然在这方寸之地获得了一些难得的自由。
“他不能走路吗？我是说，变出脚来，天天泡水里，多难受啊”
不能说话的人鱼再次见到那个日理万机的男人，是在半年之后的一个午间，他靠在水池边上远远的就听见了妲雅的声音。
他们早就成了一对欢喜冤家，这小丫头没事就拿烤鱼吓唬他，他也没事就拿尾巴欺负她，听见妲雅声音渐近，斓昊有些无聊的用尾巴拍出了，巨大的水花——
可是原本在他意料之中的尖叫声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安静。
斓昊猛地睁开眼睛，刚好看见了受害者本人——那男人站在阳光一隅，此时全身湿漉漉的，就连眼睫上也挂着水珠，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可怜，还有点无奈。
“小鱼，你怎么一见我就这么不客气。”鹤问擦了擦脸，故意十分委屈道：“很讨厌我吗？”
斓昊：“……！”
没有！我没有！
那时候妲雅笑嘻嘻的站在一旁就当是在看好戏，而那时候她离情窦初开尚有一段距离，斓昊也尚且不知未来的自己居然会与人类成为朋友。
妲雅那时候满心豪情壮志，只当世间一切都难不倒她身边的男人，也就把这条鱼当做自己行侠仗义的结果，那时候的他们都还不知道，一切的改变来的都不会太慢，而每一个人，都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说谎是不对的——是不是？”
极致的黑暗里，只能听见铁链响动，而有人在动作里吃痛闷哼，而另一个声音却依旧笑意盈盈：“所以说谎的人，得受罚，老公。”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是说，什么时候？”
“一直都。”
听见这个问题，那人收敛了笑意，温柔而又极度残忍的欺身而上：“你不可能再骗到我了，从那一次之后。”
“老师。”然后她说。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那条绿茶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