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小猫爱吃糖

35、第三十五章

　　段承迮恢复意识时只觉身上难受的很，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连睁开眼都费劲，他的思绪还处在一片浆糊中，就听一道温润熟悉的声音道：“你醒了。”

　　段承迮微微侧头，就见扶渊坐在床边，正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段承迮手撑着床想坐起来，但实在力不从心，扶渊阻止道：“你别乱动。”

　　段承迮只能放弃，老老实实躺着：“这里是……”

　　“我家。”扶渊道，“你昏迷之后，我就把你带了回来。”

　　段承迮这才想起来，他是被梵青瑶给药晕的：“我昏迷了多久？”

　　“十几个小时。”扶渊道，“我跟陶然说了你在我这儿，以免他们找不到你担心。”

　　“嗯。”段承迮安心了些，“那迷药好厉害，是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见。”扶渊心中庆幸，“还好不是伤人的东西，你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那个味道，我曾经闻到过，在孔耀的房间。”段承迮道，“虽然那次味道很淡，但我可以确定我没有弄错。”

　　只不过那次药力浅他只是短暂的有些不适，这次是直接不省人事。

　　扶渊倒不意外：“梵青瑶就是青尊，那些被害信徒的案子跟她基本脱不了干系。”

　　“梵青瑶……”段承迮低声念了遍这个名字，“我从来没听说过，她究竟是何来历？”

　　“是何来历我们可以查，不是光靠脑子想就能得出答案的。”扶渊的语气里带着少许无奈，“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饿吗？我煮了粥，吃一点。”

　　段承迮：“好。”

　　扶渊起身去往厨房，盛了一碗小米粥过来，段承迮用尽了身上那点力气勉强坐起来，扶渊把枕头垫到他身后，让他靠着可以舒服些。

　　扶渊舀起一勺粥，喂过去。

　　段承迮：“……我自己来。”

　　“你确定？”扶渊打量他，“都这样了还要逞强？”

　　段承迮：“……”

　　他只是身上没力气，怎么说的跟多弱不禁风似的。

　　罢了。

　　段承迮选择沉默，张口将那勺粥喝下去。

　　小米粥的温度正好可以入口，带着微微的甜，扶渊一勺一勺喂着，段承迮慢慢吃着，偶尔两人的目光无意触碰上，段承迮就垂眼躲开，气氛悄然透出几分微妙。

　　待最后一口喝完，扶渊又去倒了杯热水回来，放到一边凉着：“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有点累。”

　　段承迮什么也没做，不过是被喂着喝了碗粥，他却觉得比跟人打了一架还要累，这话说出来属实是丢人。

　　“药力退了就好了。”扶渊道，“等会儿喝点水，再好好睡一觉。”

　　段承迮：“嗯。”

　　扶渊在旁边陪着，等段承迮喝了点水后扶着他躺下来，给他盖好被子，换作平常，段承迮这时候哪睡得着，不得别扭死，可此刻他顾不上别的，眼皮都重的抬不起来，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受到近期事物的影响，段承迮做起了梦，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段承迮和扶渊已经是朋友，两人一块出任务，去抓一只在村子里作祟的恶鬼，追捕时，段承迮意外碰见一只水鬼，在迷惑过路人入水当替身，段承迮不想错过抓捕恶鬼的好时机，便没有理会，要不是扶渊及时赶到把那路人救下，路人必定会溺死在河中。

　　接着恶鬼也被两人收服，可段承迮却看出，扶渊似乎不高兴。

　　段承迮询问道：“你怎么了？”

　　扶渊收起乾坤袋：“刚刚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段承迮不在意地回他：“与我何干？”

　　扶渊愣住，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俊俏少年竟会对生死之事这般冷漠：“那是人命，不是儿戏。”

　　“水鬼找替身是常事，要怪就怪他们心智不坚，不然怎么会被迷惑。”

　　这话一出，扶渊更生气了，两人在河边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段承迮并不明白，扶渊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甚至还因为扶渊责怪他而感到委屈，从前在外飘零时，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在别人眼里不也是儿戏吗？因为得罪贵人被活活打死的不在少数，冰天雪地里没挨过去的也大有人在，有谁会多看他们一眼？可为什么他只是不想管一件闲事就要被指责？

　　段承迮想不通，越想越烦躁，气的要跟扶渊断交，不想第二天晚上，扶渊拎了两坛酒来，笑着说：“愚兄来给贤弟赔罪。”

　　段承迮转过脸去：“谁是你贤弟。”

　　“那……贤兄？”

　　段承迮：“……”

　　扶渊歪头看着他笑，那双桃花眼温柔沉静，带着不自知的蛊惑。

　　他随着段承迮在台阶上坐下：“从前的事，李天师都告诉我了。”

　　他口中的李天师指的是李常义，也就是段承迮的师父。

　　“昨晚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说你，更不该跟你吵架。”扶渊转头看段承迮，“但是承迮，我想告诉你，生命是平等的，从来不分高低贵贱，既定的离别我们改变不了，可我们也不能成为那个结果的推手，天师的责任是驱邪除祟保一方平安，无论何时都是以生者为重，至于公平与否，自有天定。”

　　段承迮其实不喜欢听什么大道理，这会儿他又在气头上，换作别人他早把人赶出去了，但扶渊一出现段承迮就被卸了脾气，一句道歉就把他哄好了七八，最后别扭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扶渊递了坛酒给段承迮，又盯着他笑，段承迮悄悄红了耳朵。

　　后来……

　　段承迮睁开眼，梦醒了。

　　他躺在床上，回想刚才的梦。

　　后来怎么样了？

　　他因为酒量不佳，喝到一半就趴了，还是扶渊把他抱回房间，照顾他睡下。

　　也就是那晚之后，他发现，他对扶渊的心思没有那么简单。

　　段承迮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坐起身。

　　他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不过这会儿力气恢复了不少，他可以自己行动了，他穿上拖鞋，向外走去。

　　客厅里很安静，段承迮快速扫了眼，没见着扶渊，人大概在厨房，他正想过去看看，脚踝突然触碰到什么东西，毛绒绒的……

　　段承迮低头一看，就见脚边居然窝着一只橘猫。

　　这橘猫出奇的乖，见到陌生人竟一点也不害怕，睁着一双猫眼和段承迮对视，段承迮瞧着有趣，蹲下来近距离看它。

　　橘猫摇摇尾巴，歪着脑袋凑上前。

　　这是想要摸头吗？

　　段承迮试探着伸出手，在猫脑袋上摸摸。

　　“它很喜欢你。”扶渊站在厨房门口，望着这一人一猫，“之前范骁他们来，它高兴了才肯让他们摸两下，从来没见对谁主动示好。”

　　是吗？

　　段承迮又摸了两下，小猫不仅没有不高兴，还娇娇地叫了两声。

　　真的很乖。

　　“它叫什么名字？”段承迮问。

　　“叫橙子。”扶渊走向他，“捡回来的时候就喜欢咬橙子，到处滚着玩儿，我就干脆给它取名叫橙子。”

　　“原来如此。”段承迮收回手，站了起来，“查到梵青瑶的行踪了吗？”

　　扶渊摇头：“还没有。”

　　梵青瑶藏了那么久，想找到她并非易事，这点段承迮不是不知道，可杨雯雯被梵青瑶带走了，时间拖的越久对杨雯雯越不利，以梵青瑶的行事风格，难保她不会对杨雯雯做出什么事来。

　　“我想去见一见那位梵前辈。”段承迮道，“他既然可以解梵青瑶的秘术，应该对她的来历有所了解，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总不能一直做无头苍蝇让梵青瑶牵着走，知己知彼，我们也好应对。”

　　“明天吧。”扶渊道，“今天有些晚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段承迮看眼外面渐暗的天色：“好。”

　　扶渊弯腰摸了摸橙子：“牙刷和毛巾都准备好了，在浴室里，我炖了汤，快好了，一会儿就能吃晚饭。”

　　段承迮的确饿了，转身走向浴室去洗漱，扶渊逗逗猫，而后去给橙子倒猫粮，毕竟他们要开饭了也不能饿着猫，橙子蹭蹭他手背，表示感谢。

　　等段承迮洗漱完，扶渊已经把菜摆上桌，段承迮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

　　扶渊盛了碗鸡汤放到他面前：“尝尝。”

　　段承迮依言舀起半勺，尝了一口。

　　“怎么样？”扶渊问。

　　段承迮诚心夸赞：“挺好的。”

　　扶渊没有回应，段承迮等了等，抬眼，却见扶渊正定定的看着他：“……怎么了？”

　　扶渊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段承迮……”扶渊顿了下，“是我想的那位吗？”

　　段承迮放下手中的调羹：“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这件事说起来离奇，未必会有人信。”

　　“确实离奇。”扶渊把一只鸡腿夹到段承迮碗里，“传闻说段天师失踪后再没人见过，这些年……你去了哪儿？”

　　段承迮沉默两秒：“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好。”扶渊提醒，“汤要凉了。”

　　段承迮重新拿起调羹，默默喝汤。

　　。

　　冬夜的寒风从大开着的窗户灌进来，冷的刺骨，一名青年被一团黑影紧紧缠住喉咙，呼吸被无情阻断，他伸手想要去抓什么，动作却逐渐变得无力，最后垂落下来。

　　尸体噗通摔在地上，梵青瑶却视若无物：“不守信用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她缓步走到梳妆台前，悠然自得地坐下，伸手将立在镜子边的一只洋娃娃拿起来。

　　那只洋娃娃很精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和真发别无二致，她嘴角上扬，眉眼带笑，最美的样子被永远定格。

　　而这个洋娃娃，和杨雯雯长得一模一样。

　　梵青瑶拿起梳子，缓慢而仔细的给洋娃娃梳头，她的动作很小心，怕弄断了洋娃娃的发丝，也怕弄疼她。

　　“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呢？为什么要逃？”梵青瑶似是在自言自语，她放下梳子，抬手抚上洋娃娃的脸，用指腹轻轻摩挲。

　　“洋娃娃哭，洋娃娃笑，洋娃娃乖乖睡觉觉。”

　　梵青瑶将那只洋娃娃抱进怀中：“姐姐，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