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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太子跋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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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踹了秦叔琰的膝盖,令其吃痛单膝而跪——对着大唐天子。在场之人无不惊愕,西曌使团与下唐使团亦是按捺不住,要起身帮忙。
“你!”秦叔琰大窘!气愤至极,然而却被她死死钳制,动弹不得!
姬澄斋却是在秦叔琰耳边狡黠地笑道:“让无双国士这样的美人,落个没脸没皮,我瞧着也心疼。”说着便将千面郎君的脸皮撕下,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若方才姬澄斋三下五除二就把秦叔琰制服,更是脚踢秦叔琰令其跪拜大唐天子,这样的令人气势和高绝修为,令在场之人惊诧得不敢呼吸。那么现在众人看到秦叔琰容颜时的诧异,更是方才的十倍,百倍。
一瞬间,风停了,人静了,尘世间所有的芜杂喧嚣都不见了。原来真的有一眼万年,迷人神魂的说法。
刹那之间,电光火石。
“我当真这般貌美,连传说中的‘公孙祭酒’都心猿意马了吗?”秦叔琰将玉簪直抵姬澄斋面门的时候,她按理已经败了,眉间为玉簪之气所伤,多了一点浅浅朱砂痣。但她足够无赖,觉得不算——
姬澄斋移形换影,脱身而走,高喊:“无双国士为大唐天子献舞!”
姬澄斋与秦叔琰又打起来了!但是看着却是姬澄斋在扯着秦叔琰打!明明是招招凌厉,却好似招招缠绵,倒不像是你死我活的决战,更像是一场赏心悦目,摄人心魂的舞乐!大唐的乐队,亦是迎合着他们的剑法和步伐,奏出了一场盛世大乐。
令人如入十里雾,令人如入华胥梦。一个矫若惊龙,一个婉若游龙。
渐渐地,秦叔琰倒是懒得跟她打了!反正也是打不过,便只能口头上耍耍威风,取笑她道:“姑娘莫不是看上秦某了,才会……”
姬澄斋可不怜香惜玉,出招之时稍稍用力,又打得他吃痛——
脚下画作完成之时,姬澄斋本来想把秦叔琰丢出去的,但考虑到西曌与下唐的面子,想想也就罢了。
——得是多深厚的功力、多么精严的技艺啊!
“真是巧夺天工啊!”
“千里江山图!”
“妙绝啊!奇绝!”
“公孙祭酒的境界,怕是已经突破了八重天了……”
“她才十三岁啊……”
脚下是“大唐山河图”,气势磅礴,真气淋漓,如铁马冰河,如山河月明。清风拂山岗之壮丽,明月射大江之傲岸。
只是足下用力,须臾工夫,便在砖石之上刻画出了江山如画!飞禽走兽,栩栩如生。花草树木,蓊郁繁茂。山河湖海,如铁马冰河般雄奇壮观……
恭维与喝彩之声,汪洋恣肆,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姬澄斋定睛一瞧,那廊上挂着的《千里江山图》便落到了她手上。她将卷轴递给秦叔琰,声音仍清越,泠泠如玉碎,却是盛气凌人,迫人非常:“大唐的山河,还是唐人自己最了解,无双国士的这副绝世墨宝,还是挂在‘君临城’的琉璃橱窗里,让文人墨客鉴赏吧。”
姬澄斋这一场赢得漂亮,将方才大唐的所有败绩都挣回来了!展示了大唐儿女卓越的风采!在场之人无不拍手喝彩,即使是敌国也由衷赞赏——然而无论敌国还是唐国,更多的却是愁虑。
唐国剑士少得可怜,即使有公孙无名的百年改革,慕容石城的大力推广,仍旧不成气候。即使有零星的卓越剑士,也都问道西陵、西曌,求取更无上的道法,最后不免为他国所用!于国无益,甚至还是他国刺向唐国的利剑!当初姬澄斋的兄长公孙灭明,叛投西曌,曾要带走姬澄斋,被公孙世家拒绝……那么如今的姬澄斋又会作何抉择?
唐天子慕容无怀,素有人君之风,即使心花怒放,也不曾喜形于色,只是说了些场面话,赞美了姬澄斋几句,也无非是:“公孙世家英秀;真公孙家千金;妮子有凤毛;公孙君政,其不亡也……”
诸国使者与大唐公卿便也附和着——
秦叔琰却不恼,仍淡笑着道:“可惜大唐的脚下啊……且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这话里话外,说得不就是,当今天下乃是“荒人”的天下,原本的“唐人”,只是被奴役的,低人一等的臣妾。甚至五百年前亡国以来,他们便只配被称为“亭人”,至今沿袭。
或者他说的本来就是,姬澄斋也不过是助纣为虐的“唐人”罢了。再厉害,也不过是南辕北辙,助纣为虐而已。
姬澄斋道:“你一个‘留芳’亡国之余,凭着西曌给你三分颜色,也配来过问我神洲家事。”
秦叔琰道:“说不过就说不过嘛,理亏就理亏嘛,至于这么撕破脸地说话吗!”
姬澄斋又是冷冷地道:“吃西曌‘残羹剩饭’的家伙!”
秦叔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跟你争——不过嘛,这残羹剩饭也比‘嗟来之食’好些!”
姬澄斋道:“……修为这么差,也不知道还能吃几年饱饭。”
秦叔琰怒不可遏,花容狰狞,却风采不失,如月盈月亏都是美丽的,如风雨阴晴亦各有各的风韵,美人亦是如此。深深呼吸、稍稍平复之后,只道了句:“懒得理你!”刚要拂袖而去,一转头却见章乐太子却是十分歆慕地瞧着姬澄斋。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便凑近姬澄斋,笑道,“我见章乐太子,倒是个佳人啊。”
姬澄斋顺嘴道:“要我给你俩做媒吗?”
秦叔琰掸了掸衣襟,道:“不过嘛,有人传闻,慕容无怀并不是慕容石城的孙子,而是他的儿子!”
——都是些陈词滥调了,姬澄斋不打算跟他废话。他却道:“你妈杀了他祖父。”
姬澄斋的母亲乃是南海神尼首座,人称“姽婳将军”,更是震动天下的“弑君者”。然而慕容石城作为一代枭雄,其死却如“辛公平上仙”那般,并无太多涟漪。就中有何曲曲绕绕,外界也莫衷一是。
姬澄斋道:“这年头只听说人自宫的,没听说人自废武功的。你想说什么呀?”
姬澄斋落座,秦叔琰竟是跟着她落座。众人以为这俩人不会是比剑跳舞,玩出感情来了吧?不过这俊男靓女,也不无可能啊。
只有大唐公卿、下唐使团,盯着这俩。
秦叔琰道:“虽然他不会自废武功,废也不至于废你。但是你要做这大唐的‘太子妃’嘛,恐怕有点儿困难了。”
姬澄斋道:“你话里话外,说了好几次,我们‘故唐亡国之余’,乃是臣妾贱流。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可能高攀他家东宫妃、中宫主的,您省省吧。”
秦叔琰道:“所以我说他是个佳人嘛,可惜了。”
姬澄斋皱眉,压根儿不知道他想要说点儿啥名堂,便直言:“……你们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不可理喻吗?”
秦叔琰道:“一言以蔽之,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们大唐内部有点儿乱啊——危机四伏。”
姬澄斋算是明白过来了,道:“然后让我早做打算,收拾收拾,另投他处?在唐,我确实没啥利益。在外,倒是有我兄长。在唐,埋没我的天赋修为。在外……像我这种天赋修为的,要么被软禁要么被……”
姬澄斋不见喜愠地对着秦叔琰轻轻比了个抹脖子、“杀”的动作。
秦叔琰见她天真,便凑趣儿:“那还是请我这个‘亡国之余’传授传授‘亡国之余该怎么好好吃饱饭’?”
——然后令众人惊掉了下巴,几乎喷饭的一幕出现了!
传说中的“公孙祭酒”,方才这么冷若冰霜的少女,竟然在给秦叔琰夹菜……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也难免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