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厌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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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们说了什么？”远远的，溯光听见盛卿抬眼问棣华。
那些人听完棣华的话之后表情很奇怪。
“也没什么，”棣华声音很温和，他还抬手摸了摸盛卿的头发，“我只是告诉了他们我们认识，仅此而已。”
盛卿对棣华的“仅此而已”很不信任，或者说正是因为他说了这句话，所以盛卿才有了细微的怀疑。
毕竟，棣华偶尔也会有产生一些恶趣味。
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棣华到底都和他们说了什么，所以“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有再问。
溯光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可是牧信说的话她相信了。
他们原本就是认识的，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棣华远远的看了一眼牧信，没管他和溯光说了什么。
他敢当着众人的面儿和盛卿说话，本来也是不在意的。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解决的掉。
棣华一边想着，一边将盛卿带回了自己的穹庐。
他的穹庐在这个族群中最大。
里面烧着炭火，暖融融的。
从冰天雪地里踏进来，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盛卿感到很舒服，但也觉得温度似乎高的有些过分。
棣华解下自己的斗篷，又接过了盛卿的斗篷，放好之后回过头，看见一双探究的眼睛。
“怎么了？”他微笑。
“怎么烧这么热的炭？”盛卿尽量缓和了情绪。
“热吗？”棣华不解，他不觉得很热：“一直都是这样的。”
又是一直。盛卿皱起眉头。
“我身体比较弱。”棣华说：“寻常人其实并不需要烧这么多的炭，但是我比别人更加畏冷。”
但是在这里，木炭其实是稀缺资源，棣华是在成为族群的首领之后才用得起的。
能用来燃烧的木柴已经是稀缺资源，烧制的炭哪怕质量不是特别好，也只有棣华一个人才能用得起。
整个族群中也只有棣华的穹庐里是成日成夜的烧着炭的。
盛卿敏锐的从棣华的话中抓住了重点：“你畏冷？”
她感到错愕。
“是？”棣华不明白为什么盛卿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快哭了。
盛卿已经明白了什么。
哪怕是站在烧着如此多的炭的穹庐里，盛卿也只是感到温暖。
这是不正常的。
她不是第一天到天山，知道从前自己虽然也不习惯这里的气候，但至少没有现在这么怕冷。
是因为在冬天的冰水里走了一遭。
虽然及时被捞出来了，但仍旧对身体有损伤。
她的身体没有从前好了，所以才格外的怕冷。
那么棣华呢。
她忘不了听到他出事时的肝肠寸断。
他失踪在雪崩之后。
他说，一直如此。
“你身体明明不好，干什么还自己跳了下去，不能叫别人去吗。”盛卿压抑住喉间的哽咽，低着头说道。
“今天冬天并没有生病……”棣华说。
他往年冬天还生病！
盛卿顿时更加焦急了。她直接打断了棣华没说完的话：“你还说！”
棣华连忙闭上嘴，他静静的看着盛卿。因为生气，盛卿的眼睛格外明亮，像烧着了一团火。
“好好好，我不说了。”棣华笑着举手做投降状。
“并不是我大惊小怪。”棣华不说了，盛卿叹一口气，别开了头：“你又不是天生就比他们身体差。”
“是吗。”棣华一时怔住。
穹庐里安静下来，只余下木炭燃烧时的毕剥声。
“你先休息吧。”经过了那么多的事，盛卿现在也一定很累了。
盛卿点点头，没有拒绝棣华的好意。
可能是因为在棣华身边她是安全的，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个人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但盛卿仍在短暂的休憩之后发起了高烧。
像是一根已经蹦到极限的弦，终于松弛下来，于是病来如山倒。
盛卿终于撑不住了。
她烧的迷迷糊糊，偶尔醒来也昏昏沉沉，一病就是半个月。
但还是很虚弱。
好不容易能被棣华扶着出来晒太阳的时候，脸还是苍白的。
“好意思说我身体不好。”棣华扶着盛卿的胳膊，“我可没像你一样一病就是半个月。”
盛卿只是笑，倒也不反驳。
她没说自己一生病就这样严重是因为过去的几年里她一直紧绷着，根本不敢露出一丝疲态。
“我看相对于我来说，你才是那个需要好好将养的人。”棣华有些不放心她，“你真的要一直留在这里？”
天山的环境恶劣，对盛卿来说很不友好，她应该去更暖和些的地方好好养着。
“你在这里呢。”盛卿笑着说。
“就因为我在这儿？”棣华转头问她，“那如果我不在这里呢？”
“跟着你走啊，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盛卿回答的极快，快到棣华怀疑这只不过是盛卿早就想好了的答案。
“不过，”盛卿虚虚眯了眯眼睛，注意着不远处忙碌的人群，问棣华：“你最近做了什么？”
“什么我做了什么？”
盛卿指了指那些各自忙碌的人群，她之前一直无暇顾及，眼下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正常为了生存而努力的人不是他们这样儿的。”
“所以，棣华，你最近做了什么吗？”盛卿转过头来，直视棣华。
棣华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格外新奇的目光注视着盛卿。
“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言下之意就是默认他做了什么了。
“距离冬天过去明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现在却像是在为另外的事做准备。”其实大多数人还被蒙在鼓里，可是盛卿就是意识到，一些人似乎并不在乎眼前的危机。
“那是因为这里很快会死人，而剩下的则足够他们撑到来年的夏天了。”棣华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不明白。”盛卿困惑，“他们怎么有胆量去反抗你？”
“你这么相信我啊？”棣华没预料到盛卿的反应。
“他们难道能与你相提并论。”盛卿笑了，眼睛里闪烁着微光：“再说了，这族群本身就只有不到三百人，他们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能靠他们自己撑到来年的春天的？”
寒冬本身就很难熬了，就这样还打着内乱的主意，也不怕就算真的赢了，也应付不了之后的危机吗？
“大概是因为我显得很如鱼得水？”棣华讽刺的笑了。
“所以说我才问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能在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的人一定不会完全没有脑子，那么他们为什么连春天都等不及要迫不及待的出手，盛卿很难不去猜测其中有棣华的手笔。
“他们只是感觉到了危险，并且不想错过机会而已。盛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棣华低头，看着和他相依偎在一起的姑娘。
“别开玩笑了，没有我，你一样能做到，甚至还能做得更好。”盛卿听的“噗嗤”笑了出来，“不过，我的到来也确实令他们更加感到危险了吧？”
因为盛卿的到来和棣华与她毫不避讳的谈论，令原住民们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棣华是个外来者。
而他们却被一个外来者掌握了大权。
总会有人不满的。
只不过过往那些不满还藏得住而已。
盛卿的到来像是揭破了那层薄薄的纸，令那些原本藏在水面下的东西都浮了上来。
“有人在打你妻子的主意。”盛卿接过一杯温热的羊奶，笑着说。
落在别人眼中，只看得见盛卿的巧笑嫣然和棣华的无声宠溺。
“是啊，有人在打我妻子的主意。”一语双关，指的既是他妻子的位置，也是此刻正顶着他妻子名头的盛卿。
“你不想留在这里吗？”盛卿问他。
“难道你想留在这里？”棣华眼中划过一抹烦躁。
“那倒不是……”盛卿的确不想留下，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棣华也不想，明明他现在已经是首领了不是吗。
“瞧瞧这个鬼地方。”棣华冷笑，仗着媒人听得懂，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冬天太长而夏天太短，并不适合我生活，而且你之前一直在昏迷，才醒过来是不是还觉得我过的不错？”
他没等盛卿说话就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别人冬天烧的都是什么？他们吃什么，平日里又是怎么生活的？”
这些都是盛卿不了解的。
天山大多数的地方都是草原和荒漠，族群里养着牛羊，每年都随着水草迁徙，没有固定的居所。
只有一座山上是长树的。
生活在这里的第一年冬天，棣华和别人一起住在破旧的穹庐里，夜晚烧的是牛羊粪便，那是仅有的、能用来取暖的东西。
甚至连平时做饭烧水也是用的那些东西。
其实没什么味道，可是棣华就是不习惯。
他极度厌恶那些东西。
第二年棣华已经是族群的新首领了，但是冬天他仍旧只能烧那些刚刚采伐下来不久的、甚至还没有干透的木柴。
浓烟蔓延在他的整个穹庐里。
这一切都令棣华感到厌恶。
“一年到头吃的全是牛羊肉，而且一大半全是烤出来的。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他们甚至连少量味道并不好的黑黍米都没有。”不仅仅住，吃是棣华抱怨的另一个层面。
“你能想象吗，我一年到头都在吃肉，牛奶和羊奶都是腥的，而他们根本意识不到！”
棣华能抱怨的东西很多，每一项都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我早就想离开这里的，可是我走了又能去哪儿？”
他没有来处，不知过往，就连离开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
盛卿没有棣华那么糟糕的体验，因为在她到达的时候情况已经在棣华的努力下变得好了许多。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里？！”棣华抱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