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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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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丢下你,想你去死,你难道忘了吗?”棣华想敲开盛卿的脑壳,看看她都在想什么。
“这是什么事。”盛卿不以为意:“我没真的死在外头无人收尸,就不算什么。”
相对比起差点死了,盛卿显然有更值得关心的事:“你是在担心我吗?”
棣华“呵”的嗤笑一声,手指弯曲敲了下盛卿的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其实并不是很介意。”盛卿笑了一下,“说完全不在意怎么听怎么像是假的,但事实上,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而生出绝不想与他们相处的念头来。”
盛卿没说谎,她是真的没怎么生气。
抛开差点死了之外,那些人的举动并没有真的对她产生什么了不得的影响。
“可是他们差点杀了你!”棣华恼怒。
“但其实我本就有求死之心。”比起棣华的恼怒,盛卿格外平和,“你应该猜到了才是。”
“我没有。”棣华说。
这里冬天长而夏天短,九月就开始下雪,十一月湖面上冰层有三尺厚。
跑马都没问题,就是马背上驮着很重的物品也不见得出事。
铺上些草木防滑,完全可以当成驰道来用。
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群人,在湖面上蹦跶来蹦跶去都不见得会掉下去。
他不就是带着人从冰面上过,才发现了不远处的盛卿吗。
没道理他带着人骑马带着东西都能走,盛卿一个人从冰面上经过,冰面却碎裂以至于掉下去了。
除非,那一块儿本来就被人给凿开了。
盛卿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还是从那一片儿经过了。
“我难道不会认为他们是在故意谋害你吗,或者是你犯了什么大罪,亦或是惹了什么人,才被带到这里来杀死。”棣华说。
被人谋害才是正常人的思路,谁会一开始就想到自杀上头去啊!
“……好有道理。”盛卿扶额,“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是被人杀的。那么问题来了,那些人明明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拙劣的制造出一副我是意外而亡的假象?”
“那是假象吗?”
“不是吗?”盛卿反问。
“冰冻三尺,湖面上就是凿出一块来也不会被人发现。等到来年我的尸骨顺水而下或者干脆沉在湖底,又有谁会发现?
“等到那时候,只怕早认不出来了吧。我会不会被发现又有什么重要的?”
就像是正常人不会觉得盛卿是自己不想活了一样,正常人谁会想到大冬天的居然有人经过呢?
“不过这么说好像更显得我是被人起意谋害了。”盛卿想了想,突然说道。
“那么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是谋害,他们是怎么在我明明知道前方不对的时候踏上湖面并且还跳下去的?”
水里冰寒刺骨,掉进去还能保持意识的时间很短,连棣华都刚把盛卿捞上来会昏迷了。
当然,死的也快。
棣华能把盛卿救出来本身就证明了她掉进去的时间不长。
可是棣华却没在四周看到任何人。
盛卿被人推下去的可能解决了。
那她是瞎了吗自己往冰水里跳?!
……冰面被凿开的不大,看不见能掉下去也属实是撞大运了。
棣华顺着盛卿的话想到这些,顿时觉得自己脑壳都开始痛了。
“所以说,你真是自己想死的?”
排除了两项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听起来再不像是真的大约也真的是真的了。
“对呀,是因为我自己不想活了,所以你才会在水里见到我,不然的话,谁又能,谁又敢杀我?!”
棣华从盛卿的话竟莫名听出了骄傲。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可他的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语气也和软下来:“嗯,很厉害。”
说话间,穹庐已经近在眼前。
盛卿一眼就看见自己的斗篷穿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等更近了点盛卿才发现斗篷拖在地上。
然后盛卿才有兴致去看穿斗篷的人。
有些胖,还有些矮,一动露出斗篷下的袍角,盛卿这才发现她穿的衣裳好像也是自己的。
对比起宽大的斗篷来说,显然衣裳更加的不合身。
头发虽然没像别人一样编成辫子,但因为长得高鼻深目,看上去仍是不伦不类的。
盛卿眯了眯眼睛,敏锐的察觉到她可能在拙劣的模仿自己。
至于头发……盛卿记得自己当时是梳了一个十分繁复的头发来着,后来泡了水,想仿制出来应该很难。
盛卿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仿制品”一脸喜悦的跑到了棣华的马前。
盛卿坐在棣华身前,又裹着棣华的斗篷,离得远的只当马上只有棣华一个人。直到那女子一抬头,格外惊喜的看向棣华,才陡然间发现了坐在棣华身前、被他好生生护着的盛卿。
溯光顿时脸色大变。
她跳起来指着盛卿就说道:“她怎么在这!”
棣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当着她的面伸手扶了盛卿下马。
溯光看的双眼赤红。
要是眼神能杀人,盛卿指不定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她不是没想到棣华是出去找之前救下的那个女人的,可是在她想来,那女人早就该冻死在外头了。
就连棣华,回来之后好生养这还昏迷了好几天,甚至一度濒死,那女人一个人在外头什么都没有,别说药了,就连吃的都没有,她怎么可能还能活得下来!
可是偏偏她现在不仅活着,甚至还真的被棣华找了回来。
身上还披着棣华的斗篷!
溯光妒恨的眼睛都红了。
慢了她一步的其他人此时也已经到了近前。
他们和溯光想的差不多,虽是都知道他是为了救一个女人才导致自己大病一场的,可也一样觉得盛卿不可能还活着。
不少人早猜到棣华好了之后只怕是要大发雷霆,可谁也没料到他才刚醒就跑了出去,不仅如此,居然还真的带了个活生生的人回来。
那个女子身型单薄、脸色也苍白,可棣华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各种念头顿时在众人心中炸开了。
他们早就听那些回来的人说过盛卿。
棣华居然以身犯险救了人,大多数人都觉得格外的新奇,他救了盛卿的事早在族群里传开了。
棣华居然真的把她带回来了。
“她是我的妻子,我在这里,她自然也在这里。”棣华平静的说道,似乎只是谈论今天天气不太好,完全没有自己丢下了一个爆炸性消息的意识。
溯光的脸色迅速变白。
“你,你在说什么。”她感到不可置信。
“我说她是我的妻子。”仗着盛卿听不懂,棣华直接将盛卿的身份定了下来。
虽然他对盛卿的身份仍旧存疑,但没有什么身份比这个对他们更有利了。
他需要盛卿以他妻子的身份来搅浑水,同时这个身份也会给予盛卿最好的保护。
“所有人都知道我会是你的妻子!”溯光崩溃大叫。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这只是你自说自话。”棣华曾经明确拒绝过溯光的父亲,但显然溯光不仅没把他的拒绝当真,而且还一直以他的妻子自居。
棣华纠正了两次没纠过来,又因为一直没有和别的姑娘有什么,给了溯光错觉,愈演愈烈。
“她凭什么能做你的妻子……”溯光伸手就要去拉扯盛卿,棣华皱眉拉着盛卿退了一步,沉声喝道:“够了!”
“牧信,带她下去。”棣华吩咐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棣华目光严厉的从周围的人身上扫过,警告:“她是我的妻子,她即如我,谁若胆敢对她有半分不敬,就是对我不敬,听清楚了吗。”
溯光原本还在牧信手底下死命挣扎,闻言不可置信的回头,却看见棣华正低了头和声和盛卿说话,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
牧信往常并不喜欢溯光,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可怜。
“你别闹了,”他有些不忍,“我回来的时候听见咸和她说话,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顿了顿,又说:“是咸刚刚来的时候,曾经说过的那种。”
咸只在最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梦呓中,和他刚醒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说过两句,可是牧信还是能确信,路上咸和那个女子说的话,就是那种。
咸说那女子是他的妻子,不管别人怎么想,牧信是相信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顺着风,牧信听见一个曾经在咸梦呓中出现过的词汇。
溯光僵住,随后更加颓丧。
咸不是这里的人,他是在三年前出现在这里的。
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就连“咸”这个名字,也是后来他自己取的。
那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溯光曾经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或者会不会有人来找他。
一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人来,咸也没有想起自己是谁。
溯光慢慢的放下心来,也忘记了咸的来历。
可是那个自称是咸的妻子的人居然突然出现了!
溯光怎么接受的了!
要是那女人自己说她是咸的妻子,溯光还不会这么绝望,可是那个人是咸!
咸自己说,那是他的妻子。
咸承认那是他的妻子。
这和那个女人自说自话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