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斯文不温柔

1、案情

　　就在对面的人不解地看向她时，她双手抬起，仿佛放在钢琴键上准备演奏的样子。指尖一起，众人面面相觑，但就在望向对方的时候，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对方的身体正以怪异的姿势摆放着，像是机械舞的定格，再看看自己，自己的四肢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移动了位置。
　　“你们，玩儿过木偶吗？”
　　齐刷刷望向闭目的她，一脸的气定神闲如沐春风，映在心底却是说不出的阴森。她手指再动，众人这时明显感受到了四肢的牵引。她似乎准备好了，十指开始流畅地舞动起来，优雅娴适，像是弹奏一场高雅的艺术。对面众人的四肢颈项开始随着她手指的节奏舞动起来，像是一群滑稽的伴舞，他们的四肢达到柔韧的极限，姿势也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在他们痛苦的哀嚎中被强制掰开。十指翻飞，是血肉横飞。教堂穹顶漫下盛辉，在耶稣的注视下，像是一场决绝而恢宏的献祭。
　　她走到教堂中央，跪下忏悔。
　　四年后。
　　“诶，你们听说过那件案子吗？”
　　“哪件？”
　　“莫非，你说的是教堂杀人案？”
　　“对对对，就是教堂杀人案！那叫一个血腥。啧啧啧。”
　　“还在嚼舌根子，”一名女警走过来用手中的文件夹狠狠拍了下挑话题的人的头，“看副局 来了怎么收拾你。”
　　“女侠饶命，饶命饶命。”
　　女警瞪了他们一眼后转身走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这案子不能提？”
　　“是，也不是。你们知道当年经手这件案子的人是谁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瞬间恍然大悟。
　　“是副局长！”
　　“小点儿声！”每人被赏了一个糖炒栗子。
　　“没错儿，就是周副局长。当年就因为这个案子，副局神探的名头毁于一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副局发愤图强，从队长一路飙升到了现在的位置。只是可惜喽。”
　　“可惜什么？”
　　“悬案哪，一直悬在咱副局心里呢。”陆明用磕着瓜子的手戳了戳自己胸口。
　　“那时候我还在读高中呢。”
　　“对对对，都四年了。”
　　“不是说今天有人来视察工作吗？”
　　“这个我知道，是那个新上任的局长。”
　　“你们听说了吗？这个局长才，”那人表情夸张地举起三根手指，“三，三十！你们敢信吗！”
　　“天哪！”众人无不惊呼。
　　“不会是个走后门的吧？”
　　“这个我敢打包票不可能。”
　　“为什么？”
　　“我们这位新上任的局长，是位孤儿，六亲皆无。”
　　“那他得是立了多大的功才能把他推到这份儿上？”
　　“这说来就是一番机缘了。”
　　众人望向声音的源头，那人脚一蹬推开旋转座椅，随后转身，扶了扶黑框眼镜，咧嘴一笑，两眼放出精光。
　　“张义 ，快说，你是不是已经把我们新局长摸得清清楚楚了！”一群人立马围了上去，一溜儿都是好奇宝宝。
　　要说八卦哪家强，技侦张义非他莫属。上至前辈大佬，下至街坊大妈，没有哪个能熄灭掉张义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我们这位新局长啊，叫郑泽 。至于他为什么能一飞冲天，你们知道‘跃杀行动’吗？”
　　“就是不久前那次跨国围剿行动？”
　　“没错儿。这个你们知道，但是你们一定不知道，正是我们这位新局长潜伏了两年之久，彻底摸清对方门路后，全线打尽。据说那真是一点儿没漏，等同于肃清了西南边境。更厉害的是，他还混到了对方公司执行董事的位置。也是为了表彰他对国际作出的卓越贡献，上级领导一致决定破格提拔他为云城公安局局长。不过，最重要的是，”张义停下来，环视一圈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听说他长得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帅！”
　　“啊——”
　　听了新局长的传奇之后本就激动不已的小姑娘们再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那心情简直了。
　　“切——”
　　男同胞们则不屑一顾，撇撇嘴，心想，在局子里，哪天不被摧折，他们还不信他郑泽跟他们吃得不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在众人耳中炸起。怎么没听过这人的声音？是谁？这声音也太苏了吧，让耳朵怀个孕绰绰有余了？
　　众人纷纷侧目，只一眼，他们就被定住了。
　　来人身形挺立，气度儒雅，沉稳自定，眸光清澈又深邃，嘴角习惯性微微扬起，平添几度春风，平和之中自带一股威慑。除却三分冷颜色，霁月清风，璞玉之质。简单的蓝衬衫、西装裤，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高定即视感。没错，差一袭红毯。
　　“你们好，我叫郑泽，‘与子同泽’的‘泽’。如果大家还有什么要忙的，不用理会我，正事要紧。”
　　“局长好！”
　　别说女同事们了，男同胞们都没回过神来，见郑泽要转身出去，才一同傻里傻气地提起一口气。
　　郑泽回头浅笑，招招手，彻底转身出去了。
　　“啊——那个笑，我人没了！”一女同事捂心晕倒。
　　“有这脸，来跟我们抢什么饭碗啊！”
　　“你确定他不是用美男计拿下了西南边境！”
　　“这还真跟我们吃得不一样？”
　　“……”
　　郑泽来到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老师。”
　　周全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敬着礼的男人，笑着从皮椅上站了起来，疲惫一扫而空。
　　周全起身，郑重地回了礼，走到他面前，什么都没说，双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泽，你可算回来了。而且，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周全敲了敲桌面上刚下来的文件。
　　“是什么情况？”
　　“来，坐下，我们慢慢聊。”
　　周全说着就坐回了转椅里，瞟了一眼郑泽。
　　“老师，别藏了。”
　　“……”
　　“我都看到了。”
　　“……”
　　“交出来吧。”
　　郑泽仍然眉眼含笑地盯着周全。
　　“……”周全内心天人交战，这小子，眼睛总这么灵光干什么！“要我说啊，这偶尔来点儿也没什么的……”
　　“我答应了师娘要好好看着您，得说话算话吧。”郑泽准确无误地盯着他藏酒的地方，以防他偷偷做手脚。
　　“好好好好好，拿去拿去拿去，哎……”他周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教的这个学生，偏偏这个学生还有他家夫人的“金令”！俗话说得好，要想日子过得好，当家老大不能惹，我忍！
　　“好了，我们开始吧。”
　　郑泽起身给周全泡了杯茶，轻轻放在了周全面前，周全不满地撇撇嘴。
　　“先看看。”周全把文件给了郑泽。
　　“枪杀？您是想让我借此立威？”
　　“这也是上面的意思。不管你之前大展了多少神威，在这里，”周全敲了敲桌子，“你都是新人。眼见为实。”
　　“明白。但是，为什么有案情不去调查？这不是耽误破案时间吗？还有陆明那边，不会有问题吗？他毕竟是队长，应该第一时间知晓情况。”
　　“文件也是刚刚才下来。”
　　“文件？”
　　“对。是文件，而不是报案人。”
　　“有特殊性质？”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云村，知道吧？”
　　“那个桃源小镇？”
　　“对，世外桃源，可是现在不能置身事外了。接到消息后我亲自到现场进行封锁勘察，发现了一样东西。”
　　“教堂杀人案。”
　　“这么快就把云城打听清楚了？”
　　“哪有，在边境略有耳闻。”
　　“丢人啊——”周全将头向后仰去，靠着椅背叹口气，抹了一把脸。
　　“老师……”
　　郑泽刚要说些什么，周全伸手制止了他。
　　“经过对比，在这次的现场发现了和当年一样的金刚线。经过商讨，我们认为对待此案要慎之又慎。”
　　“怕被线索误导，又怕错过线索。”
　　“对。”
　　“陆明是个新人，对待此事是个全新的视角，说不定会有发现。”
　　“陆明，还不够。”
　　“听说他也小有成绩了。”
　　周全望着郑泽，半晌还是闭眼慢慢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跟他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郑泽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愿闻其详。
　　“他太执着了。但有些事，不是执着就能解决的。”
　　周全应该又想到了自己没能破案，郑泽不愿意看见老师过度自责，刚要说话就又被伸手制止了。
　　“他像以前的我，执着，干劲儿十足，能为了一个空皮包把人追出三里地，也会因为报告里的一个字不准确大发雷霆，信奉世事本该完美。但是哪有完美这一说啊？你追人三里地错过了女朋友的约会，大发雷霆之后队里加班写反思总结总有人会抱怨你，所有事都不过在你这儿有个所谓完美的标准，”周全用力戳了戳自己的心窝，“没到这个水平，就是不完美，达到了，也不管其他的，就成为了我们口中的完美。追求完美的人没有错，但放不下，放不下，意味着什么？要么在过去里狼狈，要么，打断筋骨再活一遍。痛啊——你像现在的我。”
　　郑泽知道，周全也在告诫他。
　　“你也不用管他，我早就另外给他安排了事儿做，保证他没闲心有问题。”
　　“？”郑泽用眼神表示出了疑惑。
　　周全只是喝了口茶。
　　两天前。
　　“副局，您找我？”
　　“对对对，来，坐。小明，你看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节要到了啊？”
　　“对，法治宣传日，十二月四号，怎么了？”
　　“没错，就是这个节，它重不重要？”
　　“重要！”
　　“那你这个大队长，是不是应该时刻肩负重担？”
　　“应该！”
　　“所以，我们一致决定，今年，由你，这个英明神武的刑警大队长，带头宣传，同时作为我们云城公安局的名片，深入基层。有异议吗？”周全一手端着个茶杯，一手比划着茶杯盖儿，可谓是声情并茂。
　　“没有！”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去吧。”
　　周全就着茶杯呷了口茶，又继续低头看文件。
　　走出办公室，陆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回头看一眼副局，对方只是双手捧着茶杯，“慈祥”地冲他笑笑，老无辜了。
　　郑泽换了一身便装后，准备叫上人出发去勘察现场。
　　“陆队长呢？”
　　“哦，他搞法制宣传去了。”
　　“有案子了。既然他暂时不在，我先顶上。张义，柏青 ，准备好出发。这次匪徒身上携有枪支，都要装备齐全再出发。”
　　“是！”
　　“朱法医 ，你也准备一下，一起去云村。”
　　“好。”
　　“其他人，搜集相关资料，汇总后传到我邮箱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