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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岛民被劫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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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在村头摆茶摊也有二十年了，今天遇到的怪人格外多。
南摆河村是临沧城最北面的一个小渔村，再往北就是茫茫大海。
这里土地盐碱化严重，种不出什么庄稼。村子靠海吃海，主要以打渔和晒盐为生，因此来往的多是南北运货的商队与货郎。
可今天早上，老何刚一出摊，就来了十几个黑衣男子。
“你说这事稀不稀奇？”
他一边往炉子上熏得黑乎乎的大水壶里加水，一边小声对灶旁两个吃饭的货郎说着早上见闻：
“大商队咱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气势大点的押队管家，无非身边有几个狗腿的伙计。可他们那领头的，吃完了一放下碗，三桌人齐刷刷一起把碗放下了。这是商队啊，还是军队啊？”
年纪稍大的货郎听到这儿，抬起头：
“军队？不能吧，这小渔村多少年没打过仗了。别说现在，就是当年，小皇帝的爷爷打天下的时候，好像都没打到南摆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吧。说不定是东家直接压队，伙计们紧张呗。”
老何听了有些不高兴：“你这个兔崽子，挣我们钱还嫌我们偏。别以为自己赶个车走了几个地方就能耐了，毛还没长齐呢！我老何在这里摆茶摊这么多年，商队什么样我看不出来？”
旁边那个年纪稍小的货郎，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自己的同伴，继而笑道：
“就是，我何叔见过的人，比咱俩吃过的饭还多，看人准着呢。反正他们吃饱了就走了，管他是商队还是军队。”
“哎，还是咱们小西会说话。”
老何美滋滋地又从锅里拿出一个菜包子，放进小货郎碗里，仿佛得到鼓励，继续讲了下去：
“不过这回小西你可说错了，他们没走，还在村里转悠呢，见人就打听什么北海天岛……”
“打听什么？”年长的货郎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北海天岛啊，你听说过吗？”
老何往灶膛里添着柴，面带不屑：
“要我说，当年害怕打仗逃到海岛上的岛民，给自己的小岛起什么名字的没有啊。之前有个人在这吃饭，还说自己从蓬莱仙岛来呢！不过这个北海天岛，我还真是没听过。”
年长的货郎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不过神态明显跟刚刚闲聊时不同，隐隐透着担忧。只剩年轻的货郎神色如旧，在跟老何热情推销着这次从南边运来的新鲜东西。
不一会儿，年长的货郎便放下碗，离开了茶摊。
烧柴火的大锅渐渐弥散出水汽，这名叫小西的货郎也吃饱了。他看上去十四五岁，身材矮小瘦弱，但脸上一双大眼睛，湿漉漉，亮闪闪，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见日头已高，来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多，老何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小西撸起袖子，主动在后厨帮起了忙。
老何照顾前面点菜的客人之余，发现小西已经在下面条，不由心里又夸了他一遍。
虽然南来北往的货郎很多，但老何最喜欢小西和大董。
小西勤快，大董老实，他俩在南摆河村跑货三年多，东西又好又便宜。老何经常放他俩进后厨，把前一天没有卖掉的饭送他们吃。
自己一辈子没有成家，看见这样好的年轻孩子，总是想多照顾一些。
茶摊不远处，一坨正在“唰唰”移动的干稻草，吸引了老何的注意。
“稻草”贴着路边走得飞快，但一有人侧目去看，就会突然停住。这使得本不远的一段路，在疾走急停之下，正经花了些功夫才走完。
终于，这坨“稻草”挪到了老何摊前。草堆尖上一阵窸窸窣窣地扒拉，露出半张年轻男子的脸，压低声音问：
“老板，你们这拿手的好菜都有什么？”
“有什么也不会卖给一个稻草人的。”老何当场对他翻了个白眼，心想今天的怪人真多。
“稻草”想了想，从草堆里钻了出来，是个人高马大的少年，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钻出来时，周身带起一阵鱼腥味儿。
他神神秘秘，凑到老何跟前：“那你别告诉别人我来过啊。你们店拿手的菜，给我上两个，再来壶好酒，女儿红有没有？”
老何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一身衣服都是过时的款式，料子洗得发白，头上插了根木头削成的破簪子，浑身都写着“没钱”两个大字。
再加上这古怪的行为，以及一身鱼腥味……
他撇了撇嘴，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嘟囔：“得，又来一个。”
小西迎上走进后厨的老何，悄悄问：“又来一个什么呀？”
“还能有什么，岛民呗！”
老何在锅里拿出两个最便宜的菜包子装盘：“自从半年前，你们从外面运来了话本子，被老吴搜罗了几本卖到岛上，就总有岛上的年轻人偷溜出来，装什么大侠闯荡江湖。大侠们的起点倒是很一致，都在我们这小村子，不过大半没多久就被老吴托家里人又抓回去了。”
“这么说，他是坐船来的？” 小西听得来了兴致，“老何，你出过海吗，我还没有坐过船呢！”
“小时候坐过一次，晕得胆汁都吐出来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靠近过海！”
老何转身倒了一碗白水，又从酒缸舀出一竹筒酒，混进水里，跟刚刚的菜包子放在一起，准备拿出去。
托盘在半路，被小西殷勤抢下：
“我来我来！我想听听岛上的新鲜事，我去给他送！”
他端着包子和水，往少年面前一放，笑嘻嘻道：
“少侠，您的菜和酒来啦！”
少年正好奇打量着周围，没提防有人突然出现，不禁“啊”了一声。
抬头间，一双湿漉漉亮闪闪的大眼睛，正笑眯眯瞧着自己。
漆黑的瞳仁幽深明亮，仿佛月光下海面泛起的波纹，令他忽然想起，自己许多年前养的一只小松鼠。
他低头看了看面前食物，先端起碗尝了一口，有些失望：
“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憨直的视线又转向旁边瓷盘：“这不是包子吗？你们的拿手菜就是包子？”
“我们这里只是过路人打尖歇脚的地方，当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菜啦。”小西托着下巴，兴致盎然地同他解释，“要吃好菜，你得去临沧城，那里面才有大酒楼呢！不过少侠，大酒楼的菜很贵的，你有钱吗？”
少年得意地拍拍胸脯：“这你不用担心，出来之前我准备的可全面了。不止带了钱，还带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呢！”
小西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有用的东西？是《双刀闯丹东》，还是《玉清英雄传》啊？”
少年似乎吃了一惊：“你也看过这些书吗？”
小西心想：那可不，都是我运过来卖的。一路上，我把五六本全看完了。
他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看过的还不止这些呢。你看过的，我都看过。”
少年傻傻看着小西，满脸不可思议，附到他耳边悄声问：
“你也看过《蒙正启章》啊？”
小西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慎重道：
“你从哪来？”
“北海天岛啊。”
立志闯荡江湖的少年，第一站茶摊就翻了车。这位陌生的小哥，听完他的回答，先是环顾四周，而后直接扯着他的衣服，把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边拉边说：
“跟我走！”
他忙不迭抓住盘中两个菜包子，又盯着那酒碗喊：
“我还没吃完呢！你是谁啊？你拉我去哪啊？”
“傻子别喊了，”挟持他的人满目凝重，“我叫小西，你叫什么？”
他被这神情唬得一愣，晕晕乎乎报了姓名：
“涂山乔。”
等老何意识到不妥，从水汽后面探出头，桌边的人和包子，早就都不见了。
他一路从后厨追出来，高声叫道：
“小兔崽子，还没给钱呢！唉，今天怪人真的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