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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桑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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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大漠的尽头生长着一种奇异的花。
那种花通体银白,花蕊呈朱红色,荒漠上有人的时候,花就开放,飘香十里,花蕊会变成一根细线,找到那人,带他走出这片沙漠。
但流传更多的还是桑南能医死人,活白骨,所以每年去西域大漠找这种花的人不在少数。
毫无疑问,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
——
“公子,桑南糕来点吗?”
驻足在摊前那人锦衣玉袍,面如冠玉,拿着把折扇,轻轻扇动。
旁边小厮看着那糕点,饶是刚用过饭,也有些馋了。
“少爷,买点吧。”
廖曜玉瞥了小安子一眼,看着面前那晶莹剔透,上面有两个玛瑙似红豆的糕点,摆摆手,对小贩说道:“包两块。”
小贩很快就包好了,递给廖曜玉,说:“四个铜板。”
廖曜玉看着面前那葱白骨感的手,抬眼一看,那小贩还带着一幅斗笠,白纱垂下,不见容颜。
现在正是三伏天,这人却穿着厚重的外袍,身上缀满了玉佩珍珠,一动,便叮叮当当的响。
加上这糕点精致的像皇家的茶点,怎么看也不像个买糕点的小贩,更像是一个富家子弟来体验生活的。
廖曜玉没多想,掏出荷包准备付钱。街头突然传来阵阵马的嘶鸣声,那人猛的扭头去看,白纱被吹开一边,廖曜玉惊住了,那人右眼竟是一朵银白的花!
回过神,那一身华贵的人早已卷着铺子离去,糕点在小安子怀里放的好好的。
马匹在他身边停住,骑马的侍卫下马,附在廖曜玉耳边说话。廖曜玉听后眉头紧皱,翻身上马,还不忘拿过小安子手中的桑南糕。
廖府-
还未进门,就听到明玉居传来呜咽声,门房前,下人正在挂白幡。
廖曜玉阔步进了明玉居,看见他娘正趴在床前哭,那几个嫔妾和庶子无不眼中带泪。
他把床前哭成泪人的娘扶起,一边亲自拿了丝巾给她擦泪,一边问轻声细语地问她父亲是怎么死的。
廖家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边疆一战,他爹战功赫赫,刚被封了平疆将军,想来还正得意着,况且他才四十多岁,怎么就这么蹊跷的死了?
于氏抽抽噎噎的回答:“你父亲昨日刚回城,翌日日上三竿还没起,我不放心他,便去进了明玉居,在院里也没看见他,就进了房,谁知……”
还没说完,便又哭了起来,却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廖曜玉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让于氏的侍女扶她回春华阁。
把几个妾和庶子全都轰出去,他掀开纱帐,廖江面色苍白,面颊凹陷,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嘴角诡异的上扬。
看见廖江身上没有利物的痕迹,又伸手拉开他的衣领,不是自杀,再看看那嘴角的弧度,分明是笑着死的,这是中了毒吗?
廖曜玉忽的在廖江右臂上看见一处青痕,他将廖江右臂拉开,一朵白色的花从脉搏长出。
廖曜玉想起街上那个白纱下的人的眼,和这朵花一样!
廖曜玉按下心惊,吩咐小安子去找郎中,就宣说是自己病了。
这毒这么稀奇,万一是于氏做的,刚刚又是演给自己的一场戏……
小安子不负使命,不多时就带回了一个郎中,只是那人带着白纱,身上挂满珠饰。
廖曜玉太阳穴突突的跳,按着怒气问道:“叫你找郎中,你带个卖糕的干什么!”
小安子缩了缩脖子:“少爷,这人听说您病了,说什么也要跟着过来。”
廖曜玉坐在椅子上,挪揄道:“我和他只不过萍水相逢,他找我做什么。”
那人开口,清澈的嗓音缓缓流出:“他不是中毒,是见了桑南花了。”
廖曜玉斜看他一眼,摆手让小安子出去,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一把扇子迅速袭来,白纱下的人显然是没练过武的,愣在原地,斗笠被打落,露出了真容。
一朵银白的花从右眼长出,中间朱红的花蕊正在变成一丝丝细线,向廖曜玉冲去。
廖曜玉顾不得惊讶,开扇,劲风挡住那些朱红色的夺命线。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桑南糕,慌忙掰下一小块,叫道:“张嘴!”
廖曜玉正忙着对付那几根线,下意识听从,张开嘴,指腹划过嘴唇,一小块清凉的糕点入口即化,那红线变成红雾消散,廖曜玉收了扇子,舔舔唇,转身把那人抵在墙上,低头,那花已经变回银色眼睛。
那人抿了抿唇,说道:“桑南花见人,红蕊便会变成丝线,入体就会在体内寄生,吸收被寄生者的血肉,直至开出银白色的花,被寄生者彻底死去。”
廖曜玉撇了一眼那株从脉搏长出的花,毫不在意地问:“意思就是,如果在开出花之前,吃了你给我的那种糕,就能活?你叫什么?”
“嗯,那种糕是桑南花瓣做的,只要开花之前服用,无论已经见了多久,都能逼出红线,”他顿了顿,小声地说,“我叫桑城雪。”
廖曜玉看着他红透的耳廓,低低笑了一声:“你害羞什么?”
桑城雪张了张口,红晕一下子蔓延了一片,异瞳直直看向廖曜玉,他忍着羞涩,认真的说:“族长说了,如果有人吃下你的花瓣,或者知道你的名字,是要以身相许的。”
这么一想,廖曜玉了然,自己刚刚吃了他的花瓣,现在又知道了他的名字……
好像多了个不得不带着的小跟班。
他松开桑城雪,顾不得沉迷美色,现在要先去一趟春华阁了,于氏提前动手,而且是用这种法子,看来是想让他儿子篡位了。
但是廖曜玉不会让她得逞的,此时正是脱离廖家的好机会,在廖家做了那么多年的傀儡世子,此时于氏一动手,再不走,死的就是他了。
毕竟他这个布了那么多年的棋子好不容易就要派上用场了。
他回头看了眼那个从未正眼瞧过他的死人,冷哼一声,将地上的斗笠捡起,扇子一扇,已经沾了些许灰尘的斗笠重新恢复洁白,给桑城雪重新带上,拉着他出了明玉居。
桑城雪看着拉着他的那个修长的手,心中充满雀跃,桑南族已经几百年没有外人来了,上次成功到达桑南花海的那个人,只是要了一颗花苗,并没有见到其他族员。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有可以带回去见族长的人了!
桑城雪悄悄抬眼看廖曜玉,他吸了一下口水,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廖曜玉带着笑,问道:“好看吗?”
桑城雪偷看被发现,急急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只能认输似的,拉紧他的手说:“好看……”
廖曜玉觉得这个小跟班真好玩,忽的计上心头,就没松手,带他去了春华阁。
春华阁内于秀兰早已恢复了正常,清冷的美目早就平静下来,除了眼尾的红痕,根本看不出来刚刚哭过。
于秀兰坐到主位,十三年主母的气势犹存,她端着茶,轻抿一口,放到桌子上,垂眸看着那个跪着的儿子,她开口问道:“云鹤这是何意?”
廖曜玉松开桑城雪,说道:“娘,我有心上人了。”
于秀兰皱眉,看向廖曜玉身边带着斗笠的人,满身叮当,一看就是哪家名贵的小姐,问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桑城雪眨眨眼,朗声回道:“夫人,我是男子。”
于秀兰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向廖曜玉,廖曜玉笑道:“就是他。”
于秀兰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大姚民风开放,男妻不在少数,但若是这人身后世家雄厚,那廖曜玉的世子之位,就没这么容易得了。
当年她坐上这主母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扶持廖曜玉做世子,就是看廖曜玉刚死了母亲,且母家势微,等到将来这个位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叫廖曜玉让给她儿子。
毕竟庶子做世子,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她提着裙子下座,掐着廖曜玉的脸,语中结满冰碴子:“廖曜玉,我看你一直安分守己,才没有动你,老实交出你的世子之位,莫要节外生枝!”
廖曜玉艰难挤出一个笑:“娘动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世子之位定是四弟的,我怎么敢抢呢?”
内心冷笑,父亲刚死,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于秀兰甩开他的脸,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说道:“这人是哪来的?”
“路上捡的小花。”
廖曜玉被掐地半边脸红肿,安抚地捏捏桑城南握紧的拳头,
桑城雪面纱下的脸上银白的花又长了出来,族长说过,要好好保护自己要以身相许的那个人,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他正想拉开面纱,就听见廖曜玉说:“我把世子之位让给四弟,退了族谱,我跟他去云游四海。”
娶男子为妻者,廖家族谱不容,于秀兰居然不知道。
桑城雪脸爆红,这样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直到出了春华阁,桑城雪的笑都没下去。
廖曜玉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出来,还以为要跟于秀华说半天,呵,他摇摇头,于秀华不过是个深闺妇人,除了自己儿子,她竟什么也不考虑,一旦廖江死讯传出,自己的世子位又让给了四弟,这两件事联想起来,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但现在,他可管不了了,反正他已经不是廖家人了。
把这堆烂摊子留给廖家,他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拉着桑城雪向西域出发,
走之前带上了小安子,因为他哭哭啼啼的样子太难看了。
廖曜玉在每个城都瞒着于秀兰开了自己的私产,银票都在自己在郊外开的庄子上。
这钱可以供他的小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一年一晃而过,廖家在传出那件后就失了圣心,没落了。
廖曜玉带着桑城雪和小安子前往西域,饶是一路上边吃边玩边赏景,现在也到了西域大漠。
在临近西域大漠的旅店里,桑城雪怀着激动得怦怦跳的心,指着那外面一望无际的黄沙深处,对廖曜玉说:“云鹤,那边,就是桑南族的栖息地,到了那,我们便跟族长说,在湖东住下吧!”
湖东是个富饶的小城,安稳和平,乡里也很友好,他们在那的旅馆住过一段时间,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廖曜玉自是对桑城雪百依百顺,早就从最初的利用到了现在的爱慕,听了这事还敢说不好?
小安子早就改名为安泽华,廖曜玉索性把他当作弟弟,每次在晚上打尖住店时,也给他定了间上房。
傍晚,廖曜玉拉着桑城雪回了房间,他把桑城雪抵在床上,尽管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桑城雪还是很害羞,廖曜玉只能轻轻地做足前戏,才慢慢开动这道美味的大餐。
翌日,桑城雪拉着廖曜玉,在荒漠之上,朝着尽头的花海进发。
族长说过,桑南花,寓意是永恒不变的爱,每个桑南花在化形之后都会出去游历,在遇到不嫌弃自己的人后,将其带回大漠,由现任族长赐予同心结,挂在大院的姻缘树上,然后成婚,双方如果一方变心,同心结就会自行烧毁,二人会同时化成水雾消散。
但是姻缘树上的同心结从来没有自行烧毁过,过去不会,未来也不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