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愧君

2、蝉鸣

　　因这场大雨，祝訫一觉睡醒，不出意外地发烧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得睁不开眼。

　　奶奶上楼给她拿了药。

　　祝訫吞了药丸又裹着被子睡去。

　　这一病的代价，便是她一周都没能出门。

　　病好后的第三天，祝訫还未彻底睡醒，就有个小小地身影站在她床前。

　　“姑姑，大懒虫”

　　孩童稚嫩的声线响起。

　　祝訫睁眼，看到床前的小孩，先是伸手狠狠揉了把小孩的脸，才起身下床。

　　“你才是懒虫”

　　她回了一句，推开屋门下楼。

　　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抗日剧，正是激烈的打斗片段，声音大得有些吵。

　　祝訫洗完脸，从冰箱拿出块面包坐到奶奶旁边，指指小孩，扯着嗓子喊道。

　　“奶奶，他怎么来了”

　　“啊？”

　　电视机的声音有些大，老人家听不太清，往前伸手像是准备够遥控器，祝訫见状忙去抢着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小了些，才又道。

　　“我说，轩轩怎么来了”

　　“噢噢，他啊”奶奶反应过来，看眼旁边小孩，便笑得眼睛也眯起来。

　　“你哥哥说，怕你一个人无聊，就把他送过来了，也好叫老宅热闹热闹”

　　“我才不信呢”祝訫撇撇嘴，去指使小孩上楼将她手机拿下来，她打开翻到她哥哥的朋友圈，最近一条是她兄嫂出去旅游的视频，视频里两个人因为没有小孩的束缚，笑得很开心。

　　“出去玩，姑姑，带我出去玩”祝轩站在祝訫旁边催她，又抬手扯着祝訫胳膊晃来晃去。

　　“好好好”祝訫看眼奶奶，老人家笑着同意，她才点点头，起身扯着祝轩胳膊出门。

　　是难得的好天气。

　　祝訫带着祝轩钻进村子里的树林，蝉鸣阵阵，聒噪得很。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进来，落到地上成些破碎斑驳的光斑。

　　路边上是一些小小的，白色的花朵，掺杂着一些黄色的小野菊，在微风里摇来摇去。

　　祝轩踩着光斑左蹦右跳。

　　祝訫找了颗个头较矮的树，借着枝干三两下爬上去，闭着眼睛睡觉。

　　沈逸难得出门一趟，身后跟着三两好友有说有笑地钻进林中。

　　他们手中拿着些塑料瓶子，举着跟长长的杆杆来粘树上未破壳的蝉。

　　祝轩蹦累了，一抬头看不见人，只好蹲到路边揪那些白色小花，花瓣在他脚边散了一地。

　　翠绿色的叶子被风吹落，盖到祝訫脸上，紧接着落下的是一只刚刚破壳的，嫩绿色的蝉，在叶子上爬来爬去。

　　祝訫迷迷糊糊伸手去拍，待摸到蝉那不太圆润的身体时，她睁眼，那蝉正顺着她手往头上爬。

　　祝訫被吓到，慌忙甩起胳膊，身子一歪，就从树上掉了下去。

　　“你没事吧”

　　声音响起，祝訫面前站了一人，穿着白色短袖，一手拿着塑料瓶子，瓶子里面还有几只蝉蛹正在努力往上爬。

　　第二次了。

　　祝訫想，第二次在沈逸面前这么狼狈。

　　沈逸的朋友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些什么。

　　祝轩捏着朵小白花跑过去，他个头太小挤不过那群十七八的少年，只能在外围不停蹦跶。

　　吵嚷声中，不知是谁不小心踢了块石头出去。

　　祝轩蹦着蹦着就被那石头绊坐到地上，小白花在他手里抖抖，可怜得很。

　　“轩轩”

　　祝訫反应过来，伸手过去借沈逸力量起身，挤出人群拉起祝轩左看右看，发现他没什么事，才叹口气。

　　“谢谢”她对沈逸道。

　　然后，没等沈逸回答，她抱起祝轩，在沈逸的目光中，在聒噪的蝉鸣声中。

　　再次落荒而逃。

　　一大一小两个人灰头土脸地跑回家里。

　　祝訫把懵懂的祝轩放到奶奶跟前，捂着耳朵跑上二楼，回房间。

　　剩一个六岁小孩和一位七十多岁老人面面相觑。

　　祝訫换好衣服下楼，手里拎着自己刚换下的脏衣站到祝轩面前，抬手就要脱他衣服。

　　奶奶看着她的动作，张张嘴，还未发声。

　　“奶奶，都怪轩轩非要让我去抓知了，害我从树上摔下来”

　　祝訫率先开口，把祝轩哼哼唧唧的话堵了回去。

　　祝轩看看祝訫，又看看他太奶奶，连连摇头摆手。

　　“不是，不是，太奶奶你听我说。”

　　“不是什么不是”祝訫丢了脏衣服捂住祝轩的嘴，一手箍着小孩将人抱到院里，又回到屋里拾起脏衣服出去。

　　奶奶看着她二人打闹，笑了笑，转身去做饭。

　　院里有两颗树，中间用麻绳搭了个秋千，秋千旁边是晾衣竿，搭着几件干净衣服。

　　祝訫看了看，取下一件祝轩的衣服挂在胳膊上，伸手揪着祝轩衣角把他衣服剥掉扔进盆子里，又把干净衣服套人头上。

　　“自己穿”

　　小孩正闷闷地跟她赌气，动作不满穿上衣服，转了个身坐上小板凳背对着人。

　　祝訫也没理他，端盆搬个板凳坐到水管旁边，将衣服洗干净搭好，起身坐上秋千。

　　祝轩见状，去跟她抢秋千。

　　祝訫也不急，给他让位，挪步走到门口。

　　门口左右两侧分别圈了起来，种着一些时令蔬菜。

　　长长的木棍插进土里，藤蔓缠着木棍用彩色布条扎起来，左边结的黄瓜，右边是番茄。

　　青色的，红色的番茄挂在藤上，压弯了枝，要掉不掉的。

　　祝訫看了看，翻来覆去挑了颗看起来似乎熟透了的红番茄，也不去洗，就随意在衣摆上蹭蹭，张嘴啃下。

　　一口下去，汁水就着果肉一起滑进嘴里。

　　祝訫皱皱眉，这番茄只是看起来红，内里却还是有些酸的。

　　她拿着番茄，坐在门口唉声叹气。

　　祝轩一个人玩秋千玩得无聊，便也跟着跑出来挨着祝訫坐下，眼巴巴地盯着祝訫手里的番茄。

　　“给你”

　　祝訫很是大方，将番茄递过去，看祝轩啃了一口酸的整张小脸都缩成一团，她乐弯了腰。

　　沈逸拿着一塑料瓶的战利品从祝訫家门前经过。

　　祝訫看过去，沈逸听见笑声视线也转过来，两人目光交汇，祝訫扭头避开目光。

　　沈逸笑笑，晃着塑料瓶往前走到街口拐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