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台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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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江夏季转入秋天的征兆就是每年从不缺席的台风天。
伴随着倾盆暴雨和狂躁的风，还有骤然凉下数十度的天气。而这一切迹象，都会提前一两天出现，所以就算不看天气预报也能猜到。
月考那几天，头还顶着大太阳，却已经开始起风。宁江二中正大门前那排梧桐树单薄的尖顶往一个方向仰，错生的枝叶乱拍，被吹得沙沙作响。
角落里，宋辞低着头，仔细地给唐施检查文具袋里的考试用具，生怕她漏了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填涂笔、2B橡皮……”
宋辞有意帮唐施挡风，只隔了小半步站在身前。
风不仅吹乱了头发，还狡猾地把校服的领口吹开，唐施眼底就是少年白净的锁骨。
她不自然地垂下眼睑，抢过文具袋说：“带了带了，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昨晚明明检查过，现在俩人都站在校门口了，还要再来一遍。
她有那么不靠谱吗。
台风天气前奏时吹的风肆虐又猖狂，一阵比一阵大。
“第一次参加高中月考的不是你嘛，”唐施很不喜欢被风吹，她只想快点进到教室内，“而且我高一没有你检查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在另说。”宋辞抬眼，淡淡的视线扫过来，话里透着不满，“我在就会帮你检查。”
“等考完出成绩你就能换新座位了，”他弯唇笑了一下，眼里染上愉色，“或者换个新同桌。”
唐施不解：“为什么要换？”
“你不是说他总找你聊天么，”宋辞反问她，“都打扰到你学习了，所以为什么不换？”
“哦。”唐施很没有边界感地说，“你好像我爸。”
只不过唐天成操心她的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宋辞管的是对方有没有打扰她学习。
其实本质都一样。
“瞎说什么。”宋辞勾唇，忍不住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很多时候，照顾她确实就像照顾一个不乖的小孩儿。但唯一让他不乐意的是，晚出生十个月这事儿总被她用来曲解俩人的关系。
他照顾得越多就会让另一种类似于亲情或友情的亲密关系更加稳固，而这完全和他想要的初衷背道而驰。
宋辞手上的力道很轻，就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唐施感到有些痒。
“宋辞，你考试加油。”她摸了摸鼻尖，自顾自说，“不过就算考砸了也没有关系，我们俩有一个能考好就行。”
“就不能我们俩都考好吗？”
“或许吧……”唐施感到眼睛被吹得有些干涩，她放下手抬起头望了望天色，仍旧晴朗一片。
两个人都能考好当然最好，就算只有一个考好也能分担一半苏雯生气的怒意。
可不知道是不是台风要来临的天气影响，或者是必须要拿到零花钱的心理压力作祟，唐施对这次考试莫名没什么把握。
然而望天发愁还不到半分钟，唐施的眼睛眨了几下，然后倏地闭紧了。
她胡乱地去抓面前人的手臂：“宋辞，你帮我吹一下，我眼睛好像进沙子了。”
宋辞左手握住她乱碰的手，右手捧起她的脸，把她脑袋掰正了。
他喉结上下滑过，正要吹时，唐施却抢先一步闭上眼。
宋辞只得松开相握的左手，改用拇指撑开她的眼皮。
唐施正因为紧张而睫毛颤着，宋辞右手在她脸上缓缓蹭了几下，安慰她：“别怕，不疼。”
“不是怕！”唐施以为他在说闭眼睛的事，马上很在意地反驳，“这是本能反应，我没办法克服……”
宋辞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没听出半点赞同。
唐施张口，还想有理有据地说些什么，就感到一种很浅很轻的气息吹拂而过，又温又柔。
和喧嚣的风不同，不干燥，反而带一些温热的湿意。
温柔地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吹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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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在十一假期前把成绩批改出来，这次月考比往常还多一天，持续了三天。
九月三十号上午考完，下午放学就能直接带着成绩单回家，要多丧心病狂有多丧心病狂。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在孙少杭的指挥下，短暂的半小时内桌椅就立马被推成平时上课的模样。
刘一丰说等成绩出来后直接换座位，所以大家的书仍旧放在教室后边的储物柜里还没搬出来，手边只放了几本要用的书和考卷。
教室内乱哄哄的，纪律还没恢复，夹杂着讨论答案和闲聊的声音。
段宜萱没回自己座位，而是站在过道旁一脸兴奋地问：“唐唐，十一准备去哪儿玩？”
孙少杭转着笔：“有台风能去哪儿，老实呆在家里吧，还安全点。”
段宜萱：“宁江台风，去别的城市玩还不行了？”
“等着吧，下午两节自习课上完成绩肯定能给你改出来，让你十一假期除了补习班哪儿也去不了。”
天上的乌云已经压下来，似乎随时随地都能下起一场大雨。在黑暗笼罩下，教室内的白炽灯骤然亮了几个度，光打在窗玻璃上，明澄澄的一片，却让人心烦意乱。
唐施托腮望着窗外，冷不防地开口打断对话：“你俩谁能借我点钱？”
面对两道同样疑惑的视线，她缓缓说：“这次月考考砸了，我妈肯定扣我下个月零花钱。但我着急买东西，还差几百，下下个月一有钱就能还上。”
“阿姨怎么和我妈一样，就会用零花钱威胁人？”段宜萱过来拉她的手，安慰道，“唉，就是我也没考好，不然肯定能借你钱。”
孙少杭：“你说的考砸是多砸？从班级前五掉到前十？”
“应该差不多。”昨天考完还剩最后一门时，唐施就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这次大概勉强能在班里前十。
要怪还是得怪她前天晚上复习到太迟，第二天写数学时差点打瞌睡，实在想不出解题思路，根本来不及写后面的大题。
段宜萱马上松开她的手：“我还以为你考砸了，我们俩有机会同桌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次按成绩排名优先选座位，你可以考虑考虑和我同桌。”孙少杭笑嘻嘻的。
一个成绩吊车尾的差生，选择权约等于无，而另一个又太能唠，以至于几乎没人愿意凑合。
其实俩人挺适合成为同桌，但段宜萱心里也不愿意，白了他一眼：“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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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自习课，唐施被刘一丰喊去办公室打印班级成绩单。
这就是学习委员的特权，无论考得是好是坏，都能够比班里任何人都更早地看见自己的成绩。
满分七百五，只六百出头一点，对她而言确实是个惨烈的数字。
刘一丰看见唐施知道成绩后蔫巴巴的模样，也没多责备她，只语重心长地问：“是不是孙少杭太闹腾，打扰你学习了？”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让别人背锅不太厚道，唐施摇头：“不是。”
“没事。”刘一丰拍拍她的肩膀，固执地说，“这次选位子避开他就行，下个月肯定能考好。”
虽然唐施考得不好，但这次高二一班的总成绩还算不错。
刘一丰整个人都如沐春风，喝完杯子里的半杯茶后，笑眯眯地起身加水。
打印机里面的零件年久发旧，运行时发出“哒哒”的机械声。
“老师——”唐施被吵得头疼，开口喊人时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刘一丰扶了下眼镜：“还有事儿？”
“没。”唐施抿了抿唇，赶紧低头抱起打印好的一沓成绩单，匆匆走回班。
好险。
差点儿就被刘一丰那副和煦的模样骗到，模糊了师生边界，头脑一热地直接问他借钱了。
成绩单人手一份，一组发七张，挨个传下去。
唐施发完回到座位时，差不多每个人手里都已经拿到了。
班级四面八方立即有了讨论成绩的窃窃私语。
唐施懒得多看，把薄薄的打印纸对折丢进课桌抽屉，然后丧气地趴到桌上，拿了支笔就开始写题。
孙少杭在一旁看着，小心地用笔戳了戳她的手臂，语速飞快：“唐施，其实我能借你钱。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个条件，你也得保证不能对别人说这件事。”
“你考得很好？”唐施的笔尖顿了下，侧脸看过去。
“进步了七八名，”难得见孙少杭正经一回，不是平时那种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我们家成绩不和零花钱挂钩。”
同样与上次有七八名的距离，孙少杭却是进步。折中一下，唐施还是比他靠前个四五名。
但按照以成绩为标准的选座机制，有很大的概率继续当同桌。
“什么条件？”
孙少杭移开眼，脸色发红：“你先答应我。”
唐施：“不是杀人放火就行。”
天空突然亮了一下，有道闪电划破长空。
“哇——”默契地感叹过后教室里安静一瞬，所有人都屏息等着接下来震耳的雷鸣。
孙少杭压低声音，不放心地说：“那你发誓说了遭雷劈。”
唐施看着窗外，敷衍道：“我发誓。”
不就借个几百块钱买生日礼物，还要用生命做赌注。
她还真是上辈子欠宋辞的。
“快说吧，什么条件？”
孙少杭像个小姑娘一样变得忸怩起来，似乎难以启齿：“待会儿刘一丰让我们选座位……”
等了几秒钟，孙少杭还没把话说完。
唐施不耐烦地开口问：“所以呢？”
“你能不能还和我做同桌。”
轰鸣的雷声压过他的后半句话，雨点急促地打到窗玻璃上，在噼啪声中织就一张雨帘，瞬间就暴雨如注。
台风真正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台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