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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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黑暗，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到任何一点声响。仿佛一抹游离在混沌宇宙中的幽魂，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忽然，雷霆霹雳一声响，破开无边无际的黑暗，时间，在那刹那开始流转，声音，在那顷刻重归于耳。
微抬着手，遮挡有些刺目的阳光，待双眼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亮，才缓慢睁开。
双眼睁开刹那，映入眼中的是三座墓碑，而其中一座，上面的名字有些熟悉。
能不熟悉吗？那个刻在脑海里，融入灵魂中的名字，专属于他。
不要问他为何会知晓那座墓碑是属于他的，因为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在他的感知里，只是睡了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漫长到，他忘了曾经的一切，而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身份，可说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记得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又有什么用呢？忘记曾经一切，他还是他吗？
而那失去的记忆是真的失去了吗？在那无尽的黑暗里，逐渐忘却的真的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吗？
他不知。不过，不管他曾经是否是这个人，现在，他就是这个人。
“死而…复生…”手指轻轻划过碑上文字，暗哑的嗓音似在提醒着他，他‘睡了’很久，也有可能‘死了’很久。
坟墓完好，并无任何损坏的痕迹，所以，我是如何从坟墓里出来的？还是说，其实里面还躺着另一个我？
墨倾池绕着坟走了一圈，没有特别的发现，然而，什么都没发现，就已是最特别的发现。不管坟墓里是否还躺着另一个‘他’，他也不会真的挖坟查看，自己挖自己的坟，怎么看怎么怪异。
没有过往的记忆，更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死而复生’，因此，墨倾池并未回儒门现今的据点德风古道，可生活还要继续，不会因为你‘生’或‘死’就变得不同。
失忆并不代表降智，基本的常识墨倾池清楚，也没忘了自己所掌握的技能。
一副烟墨山水图，就能让他过上一段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
身处江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江湖事。他无心江湖事，连失去的记忆都懒得找回的人，又怎会去关注那些与他无关的事？
只是，有一个名词，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让他多留意了几分心思，但也只是多留意几分心思罢了。
热闹的茶馆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墨倾池手中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这茶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忽而，门外一道身影映入他的眼中，目光微动，压下心中泛起的一丝涟漪，随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茶。
邃无端从未想过，还有再见墨倾池的一日。
他一边抓着墨倾池的衣袖，一边想着，还好他随着老者一起来了，没过错过圣司，“圣司。”邃无端唤着这两个字，语气哽咽，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
墨倾池垂眸看着自己被少年抓着的衣袖，微微皱眉，本想直接抽回，却因少年口中的‘圣司’而止了动作。他看着眼前泪眼蒙蒙的少年，眉头皱的更深。
这个人能牵动我的情绪，当是十分重要的人。
可惜，过往的一切人事物他都忘了，现在的他们不过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再一次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墨倾池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情绪十分激动的少年。
“圣司你怎么在这里？为何不回德风古道？你可知无端有多想你。”邃无端本不是多话的人，但此刻见到墨倾池，他就忍不住想要多说些什么。
泪水划过脸颊，邃无端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能再见到圣司，他当高兴才是，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
墨倾池看着哭的有些忘我的邃无端，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平静的湖面因一滴泪而泛起无数涟漪，墨倾池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于自己而言很重要。犹豫一瞬，抬手轻轻按了按少年的脑袋，声音轻柔：“莫哭。”
“没、没哭，我、我这是高兴。”邃无端面色微微泛红，眼泪却是越擦越多，眼角都被他搓红了。
“嗯，你没哭。”墨倾池眼露几分无奈，伸手拉开他有些自虐的手。
“圣司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邃无端的眼中带着光，被泪水洗涤后，那光更加清透明亮。
“原因吗？”墨倾池轻笑一声，也不隐瞒，“因为我都忘了。忘了德风古道，忘了过去种种，亦忘了你。”
明明是十分温和的语气，却说着极为残忍的话。
什么叫做忘了？邃无端茫然地看着墨倾池，如果真的忘了，那为何对他的态度却无一丝变化？
“圣司……是在开玩笑吗？可是因为无端？若圣司不想见到无端，无端可以离开。”邃无端黯然垂眸，也松开了一直紧抓着他的衣袖的手。
墨倾池看着浑身上下都透着悲伤痛苦的少年，心也在隐隐作痛，“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与邃无端一起进来的老者，在看到墨倾池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惊诧，若他记忆无错，圣司墨倾池早已身故。在邃无端上前与之交谈的时候，老者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同时交代店家给他打两坛好酒来，然后就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墨倾池的神态举动。
没有一丝破绽。老者心中正想着这个人假扮儒门圣司有什么目的时，就听到他说他忘了过去种种。
失忆吗？老者心思再转，他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失忆。
“怎会无关？若不是因为我，圣司也不会、也不会……”也不会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墨倾池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剑下，死在他的手中，也是他亲手将其安葬，他该是最清楚的。可对于眼前这个墨倾池，他没有丝毫怀疑他是假的。第一眼见到他，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圣司。
邃无端没有说出口的话，墨倾池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这少年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有欣喜，有自责。
欣喜，久别重逢，自当欣喜。那么这个自责又是从何说起？想想他睁眼时所见到的景象，倒也不难猜到。
“与你无关，无需自责。”墨倾池抬手轻揉邃无端的头发，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还不知你叫什么？”
“邃无端。”邃无端脸色微红，之前的负面情绪也随之散去。
“咳咳，老板，我的酒好了没有？”老者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直接出声询问在一旁看戏的客栈老板。
“早就装好了，这就给您拿来。”客栈老板拿出早就装好酒的酒坛，递给老者。
老者原本是想试探一下邃无端的，现在因为墨倾池啥也试探不了了，不仅自掏了腰包，还提供场地给这两人解决问题。
在剑庐见到剑咫尺时，邃无端很是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然而，两人的身份，让彼此都尴尬不已，尤其是剑咫尺一副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的模样，让邃无端很是受伤，他朋友少，亲缘更是浅薄，剑咫尺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他自然是希望能和他好好相处的。
墨倾池见邃无端情绪有些低落，抬手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目光在剑咫尺身上停留一了一会，却没打算说些什么。
此地怕也不是一个交谈的好场所，墨倾池对着老者行了一礼，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开。
“圣司！”邃无端看了眼远去的墨倾池，又看了看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剑咫尺，最后咬咬牙，还是追上了墨倾池的脚步。
“墨倾池这小子死而复生，也不知是真的死而复生，还是阴谋诡计。不过看他的样子，若是阴谋，当不会如此的。那么，此事需要上报吗？算了，邃无端也是德风古道的人，他知道了，也就等于德风古道知道了。”老者想了想，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小树林里，邃无端追上墨倾池，伸手拉着墨倾池的衣袖，眼带期盼，他希望墨倾池能跟他回德风古道。
墨倾池看着不言不语的邃无端，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他是真的没打算与曾经的人接触，很多事都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那些人或许会接受他，却也会戒备他，既如此，又何必再见？
“你我如今不过陌路人，何必纠缠？”即便知晓此言太过伤人，可既然不愿再与过去的人事物有所接触，有些事就必须狠心。
“圣司……”邃无端神情无措，怎么就成了陌路人呢？
墨倾池微微闭了闭眼，看着这样的邃无端，他有些心疼，可再心疼，有些话也必须说，“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你为何一见到我就唤我圣司，不怕认错人吗？”
“圣司就是圣司，何来因由？而且，圣司也没有反驳，不是吗？”邃无端神情认真。
“你那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疼，又怎忍心拒绝？”墨倾池轻叹一声，再狠心的话，他已说不出口。
“也只有圣司会心疼。”
“你这话，很容易被人误解。”
“为何？”
看着一脸懵懂无知的邃无端，墨倾池也不打算解释，但有件事却是必须要说明白的，“不论你信或不信，我的确不记得过往种种，如今的你，与我而言，就是一个陌路人。见到熟悉的人，尤其是已死之人，你会激动，会高兴，我可以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若非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昔日的身份，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么多。”
听到已死之人四字，邃无端脸色煞白，若不是他，圣司不会身亡，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忘记。
“定心守神。”见邃无端状态不对，墨倾池伸手抓住邃无端的手腕，一道真气渡入他的体内，缓解他的情况。
“对不起…对不起……”邃无端趴在墨倾池怀里，不断道歉。
墨倾池沉默地看着怀中尽情哭泣的人，抬起的手只犹豫了一下，便轻轻地按在邃无端的脑袋上，“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再哭了。
平静的心湖再起波澜，墨倾池脑海中似有什么闪过，却是一片漆黑，看不真切。忽而，墨倾池推开邃无端，两手按着脑袋，双眉紧皱，脑海中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忍不住颤抖。
“圣司！”这个时候邃无端也顾不上哭了，焦急地看着墨倾池，想要上前帮忙，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闪开！”墨倾池眼中闪过一道冷芒，黑色的雾气横扫而出，四周颜色瞬间褪去，水墨之色萦绕，意境优美的山水之图呈现在邃无端眼前。
优美的景色，让人忍不住流连其中。
“无端！”墨倾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失控，却是明白，那一副呈现在天地之间的水墨之色，看似美，却极度的危险。一把拉过愣神的邃无端，衣袖拂动，化去潜藏山水之间的剑意。随后心念一转，水墨之色消散，四周再度恢复原本之貌。
“圣司？”邃无端呆愣地看着墨倾池。
“抱歉，差点伤到你了。”墨倾池见其无恙，便松了手。
“圣司没事了？”缓过神来，邃无端担忧地问道，他可没忘了先前墨倾池痛苦的模样。
墨倾池看着邃无端，随后轻叹一声：“只要你不哭，我就没事了。”
“啊？”
“你不是要回德风古道？我们走吧。”去往德风古道的路，墨倾池并不认得，只能等邃无端带路。
“是。”邃无端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可也明白，墨倾池不会给自己答案。调整好心情，领着墨倾池往德风古道而去，一路上，讲述着他们相识的过程，到底，心里还是期盼着他能想起过往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