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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世 秦淮酒肆 ...

  •   余霖君始终想不明白,那个柔弱狼狈的白青为何不随自己走。

      半年前他在秦淮河边明珠楼上,听到她的一番话语,念念至今。

      那时,虽说新王已在南京建都半年,青军随时南下的消息一直人心惶惶。

      部分官家世家早已开始暗自准备起继续南下的家什,家中妇孺小辈也陆陆续续地被安排车马奔赴南方。众人心照不宣,早跑早好,能多跑几个是几个。

      如果礼部尚书坚持守城,北京破城那一幕说不准还会在南京上演。大家早已经没有了守城的信心,人心已焕然。

      余霖君整日在余老爷的“逆子”骂声中,花天酒地地混迹于秦淮河畔的酒肆花楼间。

      说来可笑,在日日破城的流言蜚语中,任庙堂市井间如何惶惶不安,唯有这秦淮河畔依然夜夜笙歌,一派醉生梦死景象。仿佛即将到来的亡城毫无关系,与世隔绝一般。

      余老爷也已将家中小辈送出南京,只留一个长子余霖君留守南京家业。哪知这位余少爷竟纨绔至此,毫无安家兴邦之意,日日流连于河畔酒肆的莺歌燕舞中。

      科举早已无望,余霖君绝了入仕的心思。入了又怎样?入了个亡朝的仕,新朝能放过自己?眼下他只想沉醉在莺燕呢喃的温柔乡中,不问世事,直到那一刻到来。

      若是破城,自己多半一死,若是开城,新朝开启,自己一个旧朝破落文人,死活有何分别,没有勇气死,就变成一个活死人。

      半年前的明珠楼上,余霖君照例喝的醉醺醺,身边服侍吃酒的就是白青。她里面穿着青色大袖褶裙,外套了件月白色比甲。与她名字倒是相配,只是显得清冷了些,与这觥筹交错的热闹光景着实不称。

      好在她嘴上的胭脂抹得艳红,被雪白的脸蛋称得倒像冬日大雪中的一朵红梅。她身量娇小,年岁不大,却深谙这酒场,春风含笑,绵言细语,令人酥麻心软。谈笑间又笑语机敏,八面玲珑,颇惹人恋爱。

      白青定不是她真名,本名也不会有人关心。大家来这里只为吃酒怜香,开心就好。

      伎人们照例被撺掇着轮流唱曲儿助兴。多半先假装扭捏推脱,说唱的不好,而后不得已无奈献唱,必然艳动全场。

      轮到白青,因为年纪尚幼,那般假装作态倒不像是演的,娇憨浅笑,攥了锦缎团扇遮了下巴,露出半片笑意盈盈的红唇,她歪向余霖君怀中,像在寻求庇护一般。

      余霖君作势伸出胳膊虚虚地揽着她,她借力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是唱了,自然唱的极好。

      其他伎人多唱的是本朝散曲,什么:

      干了些朱门贵,偈了些黄阁卿,将他那五陵车马跟随定,把两片破皮鞋磨的来无踪影,落一个脚跟干净。

      还有:

      人世难逢笑口开,笑的我东倒西歪,平生不欠亏心债。呀,每日笑胎嗨,坦荡放襟怀,笑傲乾坤好快哉!

      白青歪头想了想,唱到:

      倾盖相逢胜白头。故山空复梦松楸。此心安处是菟裘。卖剑买牛吾欲老,乞浆得酒更何求。愿为辞社宴春秋。

      唱罢,又是娇羞笑道:奴家献丑。

      众人道:“好!好!好!”

      东坡先生的这份无奈妥协感倒是应了自己的心境。余霖君自觉与此曲心意相通,忍不住拉过白青,拢在怀中。另一只手斟了杯酒,端着要喂白青。

      白青移开下巴的团扇,掩嘴轻笑,一口饮下递过来的酒,还未全部咽下,余霖君便凑了过来,吃了她嘴边酒,混着胭脂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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