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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钓上来的鱼 ...

  •   沉香把针扎下去的时候,仍然有些不受控制的紧张。
      烛光摇曳,屏住呼吸的守候,沉香收敛自己的气息,认真查看着病榻上的细微反应,探得脉搏稍缓后,忙又补了两针。
      时间不是很长,也就一支香的功夫,有黑色的淤血沿着针头开始缓缓渗出,沉香定了定神,稍稍才敢松口气,这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后背已经全被汗水湿透了。

      缓缓的站起身,转头便见河西王脸上的焦虑,沉香挺了挺酸痛的腰身,说道:“只有过了今夜才知道……。”

      也没有别的办法,沉香料想,如果自己再不出手相救,只怕就要负了王爷的意愿,所以,也只能下这样的赌注——找机会向河西王直接坦白身份。

      不是没有想过——还似上次一样,偷偷进行医治,然而,任何方法都已穷尽,只是这一次,舒公子周围的防护真的太过严密,所以,前思后想,沉香觉得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反正早就决定,为了皇子交付的使命不惜博上自己的性命。

      “……我是医生,我猜,我可以试一试救助舒公子。”
      “你是李滋派来的人?”

      “我不可能说出我背后的主人是谁,河西王大人。”
      “也好,那……舒公子那边,你就是去试试吧。”

      或者过程应该更复杂一些,沉香总觉得这次的答案来得太快,然而,形势却不让沉香多想——稍稍看诊后,沉香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状况比自己当初看到的又要复杂得多。
      于是,用药,调毒,扎针,引流——虽然自己的方案步步扎实,沉香的心还是没了方向。

      “我就在这里守着,看看这一轮下来,舒公子能有什么反应,”沉香的话语笃定,说话间毫不回避的直视着张议潮的眼——既然已经豁了出去,所谓的谦卑态度早就多余。
      所幸,并没有遭遇强势的反驳,张议潮只是谨慎的点头后,默默旁观一阵便匆匆离去。

      烛花跳跃,直到内房只剩自己一个人时,沉香才感到自己的疲累。
      重重的倚靠在雕花繁复的窗帘支架上,年轻的医家少女经不住有些思绪烦乱——关于河西王的事情曾经听得太多,直接的遭遇却也只是今天这一回,而河西王的传奇家族史真的拥有太多让人看不清想不透的迷幻光环,且不说西北本来缺水,却能够在河西张姓王的领帅下,生生的凭借接壤外族的特殊地理位置,短短几十年便堪比江南的富庶,让这片只有不毛戈壁和茫茫雪山的大地成为普天之下最为驰名的商贸交易中心,外族的香料马匹,中原的丝绸茶叶,统统都不分四季的在这里流转汇集,以至于有一天,坐拥天下的皇族惊愕的发现,河西的一年的丝绸吞吐买卖竟能影响千里之外的万户江南养蚕人家。
      咳,功高盖主的猜疑,才让河西王府有了林林总总的像自己这样身份的人?只能说,权势的纷争何其之难。

      朦胧的想法,搅揉在没有声响的夜里,沉香的精神渐渐松懈了下来……。

      “阿淼。”
      喃喃的模糊低语,沉香惊醒,迷茫的看看四周,并没有旁的人,或者是错觉?

      “阿淼。”
      “舒公子?”
      愣了半晌,又见病榻上试图挪动的纤细手指,沉香这才敢确认的轻轻应出声。

      “阿淼,你……没事吧?”昏迷中的男人无意识的紧紧抓住自己想要探脉的手。
      刚想掰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然而抬脸之间,沉香却为眼前这张充满依恋深情的男人脸愣了神——明明没有睁开眼,却有因发烧而绯红的双颊,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肤色,配合着淡薄上翘唇,微蹙的忧虑情怀,已是足够迷乱万方的灵魂。

      也听闻过张议潮对舒公子有断袖情怀的传言,却也是在心头淡淡掠过,沉香曾经猜想,只是因为舒公子长相出众,而王族纨绔子弟又常喜好偏门的玩乐,到头来,这些异类的情爱不过都会化成权势男人身边的云烟,匆匆掠过便消失——却未曾想,神志不清的舒公子无意识的流露,竟能阴柔至此,只让人深入骨髓的酥麻,若非亲身感受,沉香几乎不敢相信,在这个俗世中,真有这样的媚态——竟然还是来自一个男人。
      女人都如斯感受,若是换成男人,早就无法自拔了吧……。

      “舒公子,阿淼是谁呢?”
      “舒公子,我的名字叫沉香,我们上次已经见过。”
      “舒公子,你的手很烫,这说明你在发烧……。”
      淡淡的回应着,沉香看着在病榻上痛苦辗转的梦呓男人,最终,没有忍心推开他的手。

      屋内的响动很快惊动了外屋守夜的众人,一个小丫头进来查探后,忙惊讶的跑出去叫人。

      “阿淼是谁呢?听舒公子的语气,像情人的名字,不过,很显然,她现在不在这里,如果舒公子希望阿淼姑娘好,只能让自己先好起来,否则,舒公子只能被送到张议潮为你准备的豪华墓室,再也听不见看不见这个世界,既然舒公子那么依恋阿淼姑娘,为什么不更加努力让自己重新好起来?”
      沉香的声音低沉,喃喃间说的全是没有逻辑的猜测,却不期,本来抓住自己手的力道竟慢慢舒缓放松,最后男人把手挪开的那一刻,沉香更是惊愕——这个男人真若神明一般,自己刚才只是导出剧毒导致的淤血,这副近死数日的身躯居然就能够在短短几个时辰内重新拥有意识,听懂了自己的一番话。

      “他好像正在慢慢醒过来,但是,这样反而更痛苦,因为体内没有被去除的毒只会继续消磨他的身体和精力。”当张议潮急急赶来时,沉香只是这样淡淡这样告诉他,却隐藏了其他的情节。
      一旁静静的打量,沉香心中暗自猜想,张议潮可能知道舒公子嘴里的那个阿淼到底是谁——只是这样重要的消息,沉香仍希望先找机会先告知皇子再做下一步打算。

      夜里的风裹着冰冻的冷,却改变不了因为水龙苏醒而沸腾的河西王府,于是,有了温度的交汇,交织成汹涌暗流的漩涡,卷入的有权力、金钱,还有爱情。

      阿淼这一次敢发誓,她辛辛苦苦画的那幅水龙女装画像绝对是为了钓张议潮这条大鲨鱼,哪里知道鱼翅没捞到,倒是引来了王八——阿淼欲哭无泪的看着陆风和一个蒙面老头战成一团——而站在一旁笑眯眯摇扇观战的公子哥正是在潞州曾经遇过的李滋。
      阿淼早就领教过此人难缠,所以此刻只是一门心思想要脱身。

      看看李滋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俩人的争斗,还时不时喝彩叫好,阿淼沿着墙角根慢慢挪动,想要趁着大家都热闹的时候,安静而识趣的走开,哪知道还没捣腾几米远,就见李滋侧脸幽幽冲自己说:“嘿,那边的小姑娘,没让你跑呢,我们这么辛苦上门,找的就是你。”
      阿淼撇撇嘴,心下已是骂娘千遍,只是埋怨老天如何不公,让自己遭遇这个阎王,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这位小哥的功夫当真扎实,如此年轻,刀法竟有这样的造诣,颇让小王叹服,不知道师从何门何派?”。这边,李滋摇扇含笑。
      “喂,陆风,你可不要上当,分了神,这人纯粹是为了分你的神才和说话的。”那边,阿淼愤恨跳脚。

      “小姑娘,你不要搞错,这位小哥就是不和我说话,他依旧会在百招之内落败,可惜,若他自己逃,本来可以,只是因为带着你受连累到要自己丢性命的。”
      “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阿淼还在嘴硬的反驳。

      “小姑娘,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和舒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放过这位小哥,否则……。”李滋语速不快,话语间,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然而字句间的寒意已阿淼连连打了几个哆嗦。

      果然,李滋这边刚刚撂下狠话,蒙面老者那边对着陆风已是杀招连连,几次惊险,陆风左右抵挡才擦身而过,虽未马上现出败落之势,但是越来越吃力的招架也是让一旁的阿淼触目惊心。

      一想到刚才陆风明明有机会自己独自逃开,如今却因为自己深陷危险,阿淼只得叹气承认自己还真的不是什么坏良心的丫头。

      “停停停,别打了,别打了,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啊?”阿淼举手投降,连连喊停,天知道,这年头,见好就收和审时度势都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啊~。

      见已经发了飙的蒙面老汉压根不理会自己,阿淼只好硬着头皮,忸怩着蹭到李滋面前,讪讪的笑:“公子有啥问题,只管问叻,只是让你手下那疯子趁早停手嘛,这不是能创造咱们更好的谈话氛围嘛~。”

      阿淼脸上挂笑,心里却不糊涂——当然知道,李滋可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不过阿淼心下也有自己的计较。
      靠!古语有云,大丈夫能伸能屈,俗话又说,兔子还有三个窟窿洞轮流躲躲那,本姑娘一向都不是啥省油的灯,不就是和李滋这只狐狸斗智斗勇嘛,怕什么,逮我就逮我吧,没什么了不起,日后逃出来了,还不又是一条好汉,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在这个关口让他们伤了陆风,俺才是脑袋锈兜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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