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炼仙途》春生夏华

114、寻觅（1）

　　两年后

　　东海边的一个小酒馆里几乎坐满了人，这里临近港口，常年有南来北往的各色人，这几日是船期，有几艘大商船到岸，镇上更是人多热闹。

　　窗边一桌客人边吃边喝，正在聊自己见过的奇闻怪事，只听一人道：“当时海上起了风暴，卷起的浪头比城墙都高，眼看船就要翻了，然后神仙就出现了，只轻轻挥了下衣袖，整艘船就飘到了空中，穿过了风眼，平安无事落回海面。”

　　有人不信，质疑道：“这也太神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好朋友亲身经历的，船上的人都能作证，不信你去问啊。”

　　这时有另外一人道：“应该是真的，我也听到过关于海上神仙的传闻。”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轻轻摇了摇头，刚才听到有人说神仙，他便凝神倾听，听完后发现说的是自己。此事是有的，只是当时船并没有漂浮到空中，而是借了海浪的助力，他也不是轻飘飘地挥下衣袖，而是倾尽了全力，虚脱后差点溺死在海里。

　　这两年中，他先是问遍了沿海的渔民和商队，都没有人知道东海仙山的线索，他又多次出海，走过大大小小的岛屿，即使是最东边的海岛，也留下了他的足迹。可寻寻觅觅，别说神仙了，连仙山的影子都没有见过，自己反倒因为几次出手相帮，被传成了神仙。

　　程岚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失望，他放下饭钱，起身准备离开。经过窗边时，听到那几个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聊，有另一人道：“我前两日在平城进山货，也听到一件玄乎事。那里有一座秃山，多年寸草不生，连水都没有，可不知怎的突然在山巅开出了莲花，你们说邪门不？”

　　“莲花是吉祥物啊，怎么是邪门呢！这又是神仙又是莲花的，你们说是不是上天庇佑我们经歌啊？”

　　那人还没回答，就觉得肩膀被人按住了，抬头一看是个俊秀的青年，这人似是很紧张，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那座长出莲花的山在哪里？”

　　按照那人的指引，程岚当天便进了平城，他太想亲眼去看一看了。两年来，他走遍东海，却一无所获，不管莲花是真是假，也不管和东海仙山有没有关系，他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进了城，程岚便去打听莲花的事，结果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年轻人，你也是专程来看莲花的？都是假的，那个老孙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脑子也不清楚了。他非说山上开出了花，骗了一帮人上山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现在都没人理他的疯言疯语了。”

　　程岚风尘仆仆，满怀希望地来到此地，饶是他几经磋磨，听到这话也难免有些失望，可还是问道：“那位老孙头在哪里？”

　　“他住在山上，有时会来城里买东西，具体住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老孙头从车上下来，对赶车的人道了谢。现在腿脚不好了，下山来一趟总觉得累得慌，今日凑巧搭了段车，少走了一大段路。

　　他才要沿着路上山，就看到路边站了一个年轻人，看到他便走过来道：“老人家，听说山上突然长出莲花，能否请您带我去看看？”

　　老孙头有点不高兴，他因为这事被嘲笑好几天了，这碴儿终于快过去了，现在又有人来提，他摆摆手道：“没有什么莲花，我看花眼了，你走吧。”

　　没想到那个年轻人不死心，追着他道：“老人家，就算没有莲花，那处地方能不能指给我？”

　　老孙头背着手看了看眼前这个俊俏的后生，不解地问道：“都是大石头，你想看个啥？”

　　“求您帮个忙。”

　　这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又彬彬有礼，老孙头不好再拒绝他，无奈道：“你此时上山，天黑时下不来，不如明日一早再去吧。”

　　“我脚程快，您不用担心。”

　　不懂这人怎么这样急，老孙头摇摇头，心想这年轻人看起来家境不错，可啥都不懂，你走得再快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一上一下，飞上去还差不多，到时下不了山，就只能收留他一晚了。老孙头想到这儿，也不再劝了，反正说也没用，便道：“那你随我上山吧。”

　　他带着人往山上走，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也不觉得累了。老孙头身上感到轻松，心情不知不觉也大好，和程岚越聊越投机，便直言道：“其实吧，那天我是真的看见莲花了，那么一大片，个个都是红色的，不可能是幻觉。可是我带人来看的时候，就没有了！他们都说我骗人，我后来又去看过，那些莲花又出现了。这次我找了几个要好的人过来看，他们还是说什么都没有，可那些花明明就在眼前啊，好像只有我才能看见！我觉得邪性后来也不再去了，有人问也说看花眼了。”

　　程岚听了若有所思，随即道：“老人家，你常年住在山上，那些莲花若有灵性，多少也会影响到你，一般人肉眼凡胎，看不到异象，但你因为沾染了灵气，和异象有了特殊的联系，所以便能看到。第一次想必来的人多，灵气被冲淡，你便也看不到了，第二次只来了你的几位朋友，影响有限，他们看不到，但你还能看到。”

　　老孙头听得目瞪口呆，对眼前的年轻人敬畏起来，不禁问道：“公子，这些你都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程岚笑了笑，“我读过一些灵异志怪的书，书里是这么写的。老人家，除了莲花，你还见过别的什么奇怪的事么？”

　　老孙头被问得一激灵，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自己难道是八字不稳么？看见这一个还不够？他赶紧否认道：“没有，没见过，我要不是没几年活头儿了，早就搬走了。”

　　“不要这么说，天降异象，也未必不是好事，我看你身体康健，必能长寿。”

　　“哎呦，借公子的吉言。”老孙头被程岚说得高兴，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一事，道：“公子你是喜欢这些奇事么？我倒是还听说过一个，两年前平城的天上出现过一颗巨大的流星，当时有幸看见还许了愿的人，都实现了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位公子停下不走了，目光迫切地看着自己问道：“那颗流星什么样子？”

　　老孙头挠挠头，“我没见着，早就睡下了，是后来听别人说的，要是我也看见许个愿就好了。”

　　“两年前的什么时候？”

　　“是夏天，月份不记得了，当时晚上乘凉聊天的时候，议论过好一阵子呢。哎，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我们走吧。”

　　程岚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乍一听到关于紫晶的消息，他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抑。两年了，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只这一点点痕迹，就足以把他照亮。

　　老孙头到家的时候有点迷糊，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他看看日头，不可置信地嘀咕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转头又对程岚道：“公子，和你一起赶路，好像我也走得快了，不知不觉竟然都到家了！”

　　虽然不能缩地成寸，但缩短行程还是有很多办法的。现在每耽误一刻对程岚来说都是煎熬，他恨不得立刻就去看那些莲花。

　　老孙头放下采买的东西，带着程岚开始攀山。他家在半山腰，从山脚一路上来还算平缓，可再往上地势陡然升高，攀爬起来就有些困难了，当初他带人来看莲花扑了个空，被好一顿奚落，也是因为爬上来太累，那些人怨气难消。他从年轻时就时常上山，已经习惯了，可看程岚一副公子哥的样貌，仍是步履如常，没有一丝疲态，老孙头不禁暗暗称奇，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山上的草木越来越稀少，快接近山顶时就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了，大大小小的石头遍布脚下，好像这座山头是被石头砸出来的一样。远远能看到一块巨石巍峨地立在山顶，光滑的表面像利斧劈开的一般，如石柱一般耸立着。

　　“喏，莲花就在那块石壁下面。”老孙头指着那块巨石对程岚道。

　　程岚看着那块石头，心中激荡忐忑地不敢上前，“两年之前，流星”一切都对得上，紫晶会不会在这里？她到底留下了什么？

　　当程岚穿过林立的乱石，终于走到巨石之下时，他果然看到了一片莲池，碧绿的池水中红色莲花开得正艳，那近乎妖异的红色花瓣仿佛能滴出血来。

　　程岚站在那许久都没有动，老孙头觉得不对劲，凑上前想问他能不能看见莲花，却一眼看见了程岚脸上的泪水。这个年轻人好像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浑身都在瑟瑟发抖，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

　　老孙头有些害怕地问：“你怎么啦？你看见什么了？”

　　程岚没回答他，却捂着心口缓缓跪倒在地，呓语般说着：“业……火……红……莲”